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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殇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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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跟翌阳大吵一架后,何天的精神一直很不好,上课老走神。

郝帅歌他们已经打了好多电话给她,劝她跟翌阳和好。

何天一直沉默着。

她觉得是翌阳有错在先,如果他不跟她吵第一架,如果他们一直好好儿的,她也不会特意晚回家,还遇到了孙宇恒。

连爷爷奶奶也没怪她一夜未归,他却骂她没脑子。

何天觉得难过。

体育课上,老师指着何天说:“你跟安穗去拿下器材。”

要不是有人推自己,何天还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安穗站在不远处等她。老师让她们俩去器材室拿排球。

何天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生了那么多事,她对安穗一点儿好感都没了。

安穗也不管何天喜不喜欢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欢何天。

安穗听说何天跟翌阳的争吵,心里本来觉得愧疚,觉得是自己让他们产生误会了。但后来一想,何天要是相信翌阳,他们会吵吗?

安穗觉得,主要还是何天不够爱翌阳,不相信翌阳,所以她的介入才会让他们起矛盾。安穗觉得正好,何天跟翌阳断了,她还有机会。

安穗认为自己比何天更适合翌阳,她会掏心掏肺对翌阳好,可是何天只会一味地接受翌阳对她的宠爱。

在器材室拿排球的时候,安穗特意走到何天身旁,微笑着说:“翌阳亲过我,还不止一次。”

何天握着排球的手一抖,球掉在了地上。

何天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觉得自己真累了,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穗不再看她,一个人抱着一筐排球走了。何天还站着原地,身体僵硬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

一阵风吹过,器材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锁比较旧,一关就锁住了。等何天回过神来要走的时候,现自己打不开那门。何天拍着门大叫道:“安穗,帮我开门!安穗!”

而此刻,安穗早回到了排球场。

老师问安穗,何天呢?

安穗以为何天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没心情来上课了,就说她回教室了,身体不舒服。

老师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什么。

何天在器材室里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手肿肿的,都没力气再拍门了。

何天也懒得挣扎了,她想过用手机呼救,可是上体育课要运动,她把手机放在课桌里没带出来。

器材室是地下室,现在是十一月底,很冷,而且里面全是球类的皮革味,很难闻,空气一点儿都不畅通。

何天待了会儿,因为缺氧,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

何天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浑身都僵冷着,身体止不住地打战,连牙齿都在咯咯直抖。

何天突然很想妈妈,她怕自己死在这儿,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何天觉得,这世界上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是真的对她好。无论生什么事,都会对她好。

可是,妈妈为什么要把她丢给爷爷奶奶呢?她不怕吃苦。她宁愿还待在广州没有回来。回来好难过,见不到妈妈,翌阳又骗她。

翌阳说只要她的,可是安穗说翌阳亲过她。

爷爷奶奶终究也会忘了她,他们会宠曹燕生的女儿,有了小孙女,她何天就没那么重要了。

何天想着就哭了。一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哭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因为空气太稀薄了,还是因为哭得太凶猛了,何天感觉自己的意识好模糊,不知道挨了多久,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可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快要睡着了。

迷糊中,听到有人拼命地喊她的名字。

“何天!你给我睁开眼,何天!”

“别睡,何天!”

“何天,别睡!”

……

何天听出那是翌阳的声音。

微微地睁开眼,何天现器材室的门被人打开了。翌阳跪在她的身旁,用力地拍着她僵冷的脸,她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郝帅歌他们。

杜洁莹哭得身体一抖一抖的。

何天朝杜洁莹伸出手,声音微弱地喊了声:“阿杜。”

杜洁莹赶紧凑上去,牵住何天的手。

翌阳看她说得出话了,将她拉离了地面,想要抱她走,手刚伸过去,就被何天一把推开了。

翌阳愣愣地看着悬在空中的手,胸口剧烈地疼痛着,他红着眼看到何天朝杜洁莹扑了过去。

杜洁莹赶紧伸手揽住了她,可她大半个身子还是坠地了。杜洁莹抱着何天直哭,喊着何天的名字。

何天感觉那声音离自己很远。

安穗和几个同学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何天。她真的不知道何天被关在了这里。

杜洁莹凶狠地骂安穗:“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把我们何天关在了里面。”

安穗被吓得不轻,眼泪当场流了下来,说:“我没有。”

何天昏过去前拉了拉杜洁莹的手,帮安穗解释,说门是被风吹得关上的。

杜洁莹他们再想跟何天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何天!”杜洁莹惊恐地喊她。

翌阳冲了上去,推开了守在何天身旁的杜洁莹,一把就将何天抱了起来,急匆匆地朝外走。

得去医院。

翌阳告诉自己。

绝望和恐惧自何天推开自己的那一刻,就从他的心脏传到了四肢百骸,翌阳感觉到自己抱着何天的手都是抖的。

他在害怕。

害怕何天不要他了,害怕何天就这么把他丢下了。

02

何天醒来的时候,现杜洁莹他们都守在床头,唯独没有翌阳。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杜洁莹连忙解释道:“翌阳在门外,他怕你不想看到他。”

何天没点头也没说话。

朱磊还在赶回来的路上,病房里有郝帅歌,有杜洁莹,有在哭的沈明珠。

杜洁莹又说:“何天,怕你爷爷奶奶担心,暂时没告诉他们。”

这次,何天点了点头。

正当大家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何天却突然开口说:“我累了,你们先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杜洁莹看了郝帅歌一眼,郝帅歌朝门外僵立的人影望了一眼,没说话。

沈明珠走了过来,将从何天课桌里拿出来的手机放到她的床头,哽咽地说:“天天,手机放这儿了,你睡醒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

何天又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众人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病房门。在外面,他们看到了僵硬地站在走廊里的翌阳。

他从来医院之后就一直用那姿势站着,没变过。

杜洁莹看到翌阳就一肚子火,想都没想,抬腿就朝翌阳踹了几脚,骂道:“都是你,你们那晚不管安穗,就什么事都没有。她想死就让她死好了,现在倒好,她没死,我们何天差点儿死了。”

沈明珠拉住她,哭着没说话。

杜洁莹觉得不解气又踹了翌阳几下,翌阳连哼都没哼,一动也没动,目光黯然地盯着地面。

郝帅歌对杜洁莹说:“好了,再踹就踹坏了。何天要睡觉了,我们先走吧,别吵她了。”

杜洁莹没说什么,只是红了眼,哭了。

等他们全都走后,翌阳才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听着何天病房里传出来的压抑的哭声,心痛得揪成了一团。

他知道何天这几天不开心,他也是,跟她吵过后,他就没好受过。他的心里像有个蚂蚁窝,天天被啃噬着,很疼。

何天压抑的哭声稍微大了些,翌阳听得鼻尖酸楚,肩膀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他想进去抱抱她,可又怕她像在器材室里那样推开他。

他觉得被推开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被推进了无底深渊,他震惊得都忘了挣扎。

翌阳的手还是颤抖的,冰凉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何天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翌阳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拜托,何天,接电话。

翌阳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拳头,压制着内心喧嚣的痛楚,等待着。

等待的每一秒都很难熬。

电话被接起的那刻,听到何天强忍住的哭声,翌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那样瞬间掉了下来,翌阳哽咽了。

翌阳说:“何天,我想看看你,我怕你不让我看。可我好想看看你。”

何天在哭,没说话。

翌阳说:“何天,就让我看你一眼,再抱你一下,你不喜欢再赶我走好吗?”

何天继续哭,没开口。

翌阳哭着说:“何天,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错了,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尽管来,你别一个人哭好吗?我听着心疼。”

“何天,在器材室里找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我当时就想,你死了,我就跟着你去。所以何天,你别丢下我。”

“何天,你不能丢下我,别不要我。”

“何天,你不能不要我,我会死的。”

……

最后,翌阳哭得说不下去了。

电话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哭泣的声音。

何天沙哑地开口,说:“翌阳,我冷,你进来抱抱我。”

何天想,自己终究舍不得恨翌阳。

听到何天说话,翌阳忙不迭地点头,却不知道他在门外,何天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翌阳连电话都没挂断,就急切地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找何天。腿之前早就站得麻掉了,他站起来又猛地摔了下去。

翌阳感觉不到痛,又一次爬了起来,手撑着墙壁,怕再一次摔倒,走得缓慢了些。门外到门口才几步路,翌阳却觉得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何天坐在床上,流着泪看他。

翌阳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住,嘴里说:“何天,我也冷,你也抱抱我。”

何天用手环住了翌阳颤抖的脊背。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像两只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刺猬,紧紧地拥抱着。

许久许久,翌阳说:“何天,我不想分手。”

何天没说话,眼泪落在翌阳的肩上,双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翌阳又说:“你不说话就算默认我们和好了。”

何天依旧沉默着。

翌阳将她抱得更紧些,后来觉得这姿势很累,索性脱了外套、鞋子,钻到何天的病床上,紧紧地抱着何天。

翌阳说:“何天,你亲亲我,你都没有亲过我,都是我亲你。”

何天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唇上,抬头看到翌阳在哭。何天伸手摸上翌阳的脸,帮他擦掉眼泪,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唇凑过去。

何天刚亲上翌阳的脸,翌阳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着她。

何天想,她真的好爱好爱翌阳,即使她从来没有说过,她有多爱他。就像她从没有主动亲吻过他一样。

可是,她真的爱他。

这一点,何天知道。

感觉好久都没这么快乐过了。

自争吵后,翌阳觉得整颗心都是死的,只剩下了疼。直到吻上何天柔软的唇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快乐。

翌阳想知道何天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快乐,他急于跟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松开何天之后,翌阳说:“何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可以这样亲密无间地抱着你,我很快乐。你知不知道,你跟我吵架时,我很难过;你不理我时,我很害怕;你一夜没归,我很焦急;你被关在器材室,差点儿死了,我的心跳变得微弱了。何天,你承载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喜怒哀乐是什么?”

何天说:“可以这样亲密无间地抱着你,我很快乐。你跟我吵架时,我很难过;我不理你时,你也不理我,我很害怕;我一夜没归,你朝我凶、甩下我离去时,我哭得像个傻子;我被关在器材室,差点儿死了,当时我想起安穗告诉我你亲过她好几次,我就没力气挣扎了,想死了算了。”

翌阳听着何天的话,心口热了,眼眶也热了,将她抱得更紧了。

原来,他们的喜怒哀乐是一样的。

翌阳说:“何天,你别信安穗说的。我没亲过她很多次,就你十七岁生日的前晚,我喝醉了,在车站门口等你,她追着我,我把她当成了你,亲了下她的额头,是额头,其他都没碰。”

何天说:“我跟孙宇恒也没什么事。他上次来找我,说喜欢我,我没理他。后来看到他被好几个人打,总不能见死不救,才救了他,我只是送他去了医院,什么事也没生。”

翌阳“嗯”了下,把手放在何天的胸口。

何天被吓到了,惊呼道:“翌阳,你干吗?”

翌阳说:“别动!我就感受一下你的心跳。我之前送你来医院的时候,你的心跳好弱,我很害怕。”

何天沉默了,觉得眼眶热热的。沉默了许久,何天轻声说:“翌阳,我们以后都不要吵架了,要好好儿的,好吗?”

翌阳说好。

接着,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我妈谈了个新男朋友,叫朱建军。他们最近相处得很好,我妈也变得温顺了很多。我想等他们俩定下来,我妈就不需要我时刻陪伴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等到那时,我们就一起去找你妈妈。”

何天感动地抱紧了翌阳,点头答道:“嗯。”

03

杜洁莹给何天送饭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何天的病床上还躺着个人。

杜洁莹吓了一跳,一看才现是翌阳。

两个人头靠头凑在一起,都睡着了。

杜洁莹不好打搅,于是蹑手蹑脚地拎着饭盒要走。

谁知翌阳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看到杜洁莹,吓了一跳,拧着眉头小声地问杜洁莹:“你怎么来了?”

杜洁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把饭盒递给了他:“我怎么不能来了?干吗这种语气,是觉得我打搅了你们俩的好梦吗?哼!”

翌阳没有回答,只是呵呵地笑。

杜洁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翌阳从床上下来,套上大衣,对杜洁莹说:“我先回去一趟,你先帮我陪陪何天。”

杜洁莹愣愣地问翌阳:“你回去做什么?”

翌阳无奈地说:“今天是我妈四十岁的生日,我答应回去陪她吃生日餐的。放心,我很就回来。”

杜洁莹“哦”了声,答应代替翌阳“站岗”。

何天醒来的时候,现杜洁莹坐在床边看杂志,翌阳已经不在了。

“他妈妈今天四十大寿,他回家吃饭了。过会儿回来。”杜洁莹没等何天问,就直接对她说道。

何天“嗯”了声,想着翌阳回去也是应该的。

跟杜洁莹聊了会儿天,何天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想出院。

杜洁莹让何天再躺会儿,她严重缺氧,身体比较弱。

何天说:“我要是住院,爷爷奶奶肯定会知道的,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们还是回去吧!”

杜洁莹觉得何天说的也对,他们本来就打算瞒着何爷爷何奶奶,如果何天住院,就不太好交代了。

看何天真没什么事了,杜洁莹说:“那我们出院吧,我打电话跟翌阳他们说一声。”

这时的何天一心只想着出院,却不知道她的一个小小的决定会对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风暴。

办好出院手续,杜洁莹送何天回家。

出了医院大门,看到马路对面有超市,杜洁莹就让何天等会儿,她嘴唇最近干裂得厉害,想去超市买支润唇膏。

杜洁莹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站在马路对面朝何天招手。

何天朝她笑。

感觉车子没多少了,杜洁莹就急匆匆地往何天这边冲。可不曾想,她手里的塑料袋突然坏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杜洁莹压根儿没在意自己是在马路上,她停下脚步弯腰去捡东西,谁知,就在她弯腰的那一刻,不远处,一辆轿车急速朝她开了过来。

何天来不及尖叫,就看到抬头的杜洁莹被车撞飞了出去,然后是满眼的鲜血。

何天拿着零食袋的手在抖,她的全身都在抖。

弹飞出去摔落在地上的杜洁莹一动也没动,何天只看到很多血从她的身下溢了出来。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何天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她拼命地喘气,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似的,光落泪,却喊不出来。

周围路过的行人看到出了车祸,大喊“救命”,何天看到好多人朝杜洁莹奔了过去,那辆撞了杜洁莹的黑色轿快速地掉头逃逸。

何天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车的牌照喘着气。

眼里只剩下了黑轿车逃逸的影子还有它的牌照,还有倒在地上不动弹的杜洁莹,还有满地的鲜血……

“阿杜——”

何天奔向杜洁莹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她横冲直撞地朝马路对面冲,都没看车,差点儿也被撞到,她却只知道朝对面跑。

何天冲进了人群,抱着杜洁莹温热的身体直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杜洁莹的名字,喊着救命……

何天想,要是自己没有急着出院就好了。她不出院,杜洁莹这会儿就还跟她待在医院里,也就不会被车撞了,就不会……

旁边有人探了下杜洁莹的气息,告诉何天,她没气了,应该是当场就死了。

何天不相信,明明自己也被车撞过,自己怎么没死,阿杜却死了呢?

众人拉何天,怎么也拉不动,有人报了警,没多久,救护车跟交警都过来了。路人说救护车来都没用了,杜洁莹没气了。

何天哭得像个疯子。

交警询问路人事的经过,问有没有人看到开车的是谁。

有人说看轮廓是个男人,他没下车,没看清长相。

有人说他们光顾着看这个小女孩被撞得怎么样了,没顾得上抓人,让他逃了。

有人说……

何天心痛地抱着杜洁莹开始变冷的身体,哭哭停停,嘴里不断地喊着“阿杜阿杜”。

刚才还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挥手微笑的阿杜就这么没了。想到这儿,何天就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拉何天,何天却站不起来。

她只说了句:“我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

说的时候,何天盯着杜洁莹被抬上救护担架的尸体,目光呆呆的,眼泪还在流。何天觉得,她眼前原本亮堂的世界,突然灰了下来。

04

郝帅歌说:“何天,你骗人吧?杜洁莹刚才还给我打电话啊!怎么突然就被撞死了?”

何天哭得颤抖:“帅哥……呜呜,是我不好,我不出院的话,她就不会被撞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郝帅歌的声音开始抖动起来,带着哽咽,说:“何天,你别再骗人了!我不跟你讲了。”

说着,帅哥就挂断了电话。

何天被带到了路边,杜洁莹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

一个交警站在何天的身边,让何天把看到的车牌号报出来。

何天颤抖地报了一串数字。后来,有人把她带上了车,带她去了警察局做目击证人笔录,有警察去抓那逃逸的车主了。

何天一个人坐在警察局里,表情一直是呆呆的,手里还拽着杜洁莹买的东西,何天摸着摸着又哭了。

郝帅歌挂了电话后,在家里愣了好久。

郝妈妈过来问他:“小歌,你怎么了?”

郝帅歌茫然地看着他妈妈,下一秒,突然就哭了起来,说:“妈,何天说杜洁莹死了。她怎么就死了啊?”

郝妈妈困惑地问郝帅歌:“谁是杜洁莹?”

郝帅歌只顾着哭。

谁是杜洁莹呢?郝帅歌想。

是一只聒噪的麻雀,是一个没脑子的二货,是一个爱笑的傻帽儿,是一个很热心的好女孩……

何天录完笔录被爷爷奶奶接回了家。

她一直觉得挺慌乱的,想打个电话给翌阳,告诉他阿杜没了,可是翌阳的电话关机了。

何天在家里待了会儿,哭着让爷爷带她去医院看杜洁莹。

郝帅歌已经通知了杜洁莹的父母,杜洁莹的妈妈在停尸房哭得歇斯底里。

何天站跟郝帅歌站在一旁也不停地哭。

杜妈妈哭着对何天说:“我家小莹老说何天对我多好多好,何天有多好,何天就是她亲妹妹啊,何天难过她跟着哭,何天去医院,她急着要来看。不来看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何天跪在杜妈妈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哭:“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看好她,是我不好。”

杜妈妈没有回答何天的话,只是搂着杜洁莹心痛地哭。

何天跪着不起来,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带何天来的何爷爷也在哭。

郝帅歌在哭,跟郝帅歌一起来的他妈妈也在哭。

后来赶过来的沈明珠也哭了。

朱磊在路上,打电话边问边哭。

何天想,这时候翌阳在哪儿呢?

05

何天很快就见到了翌阳。

警察局的人抓到了撞死杜洁莹后肇事逃逸的车主,翌阳跟他妈妈一起出现在了警察局。

何天还记得,翌阳离开医院前跟她说:“我妈谈了个新男朋友,叫朱建军。他们最近相处得很好,我妈也变得温顺了很多。我想等他们俩定下来,我妈就不需要我时刻陪伴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等到那时,我们就一起去找你妈妈。”

翌阳口中人很好的朱叔叔,何天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这样一种场合,以这样一种她想不到、也不愿面对的形式。

何天像个呆滞的玩偶,眼睁睁地看着朱建军被拘押,翌阳的妈妈像个疯子般地哭着,朝何天骂着,骂何天不仅抢了她的儿子,还毁了她的幸福。

她好不容易遇到个好男人,好不容易以为幸福来了,可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在一瞬间都被何天毁了。

翌阳站在他妈妈的身旁,拼命地拉着他妈妈,让她不要冲过去打何天。他的眼眶红红的,眼里也有泪。

他也以为幸福来了。

可是老天爷跟他们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赶着回来给翌阳妈妈庆生的朱建军因为熬夜工作,精神不好,没想到会开车撞人,更没想到撞死的还是杜洁莹。

何天的爷爷奶奶护在何天的身前,不让翌阳妈妈打到何天。

翌阳挡在妈妈的身前,哭着安抚她。

何天一动不动地看着表情痛苦的翌阳,心里木木的。

她同样以为幸福来了。

她跟翌阳说好不会再吵架,会好好儿的。

可是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大到让所有人的幸福都在朱建军的车撞上杜洁莹的那一刻,瞬间支离破碎,只余一地刺眼的残渣。

不过,这样才公平,不是吗?杜洁莹死了,她永远也不会有幸福的可能了。那么,他们这些肇事者们又凭什么获得幸福?

是的,肇事者们。

如果没有翌阳,安穗不会丢下何天一个人待在器材室,也就不会导致何天晕倒入院。

如果何天没有入院,杜洁莹就不会来看她。

如果翌阳妈妈不过生日,朱建军就不会急着开车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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