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说件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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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古筝女》,明天的《奶妈》是刚刚刊登在一个比较官方刊物上的一篇小说,希望大家明天也来看一下。
古筝女
只有躺到床上,白月才知道自己有多累。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床是坚硬的木板床,爸妈结婚时候的婚床,有二三十年的历史,油漆已经剥落,被时光打磨得光滑圆润,颜色也呈现晦暗的黑紫。妈说,原来她和爸结婚的时候这床还是新鲜的橙红。现在,这张床上躺着她。她的闺房在三楼,楼下住着爸和妈,楼上住着姐姐红云。她像一根挑子,将爸妈和姐姐挑在肩的两头。
闺房很小,逼仄的空间摆放着两架古筝,还有一架被竖着靠在衣柜上。所有的杂物都堆砌在房间的角落里,尽可能为古筝腾出空间来,因为那是白月谋生的工具。那几架古筝让她支撑起了挑子两头的爸妈和姐姐。爸爸原是市里文工团的二胡手,妈妈几十年来都是家庭妇女,操持家务,柴米油盐。现在,爸妈病恹恹地躺在二楼的席梦思上。爸爸有心脏病,妈妈的眼睛又看不见了。手术,都得手术。所以白月把那几架古筝当佛龛一样供着,她得依靠它们才能赚得爸妈的手术费。一到周末,早上八点,白月就给学生上课,一直上到晚上十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用于做饭和吃饭。妈心疼她,眼睛看不见,也要帮忙炒菜。姐姐也心疼她,姐姐刚生完孩子几个月,身体还在恢复中,各种憔悴。但只要孩子一睡着,她就帮忙干家务。
白月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的床紧靠着窗边。四方方的窗子由四扇更小的四方方的玻璃组成,嵌着玻璃的木棱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虫蛀得面目全非。窗帘没有拉上,浩淼的苍穹贴着一轮大而圆的白月。白月又和那绵远的天空一起印在窗格子上。床上的白月盯着那天上的白月,莫名地产生一股孤独感。楼下是她的爸妈,楼上是她的姐姐和外甥女,但是白月感到无边的孤独。她使劲吸一口气。用力把那份孤独感吸回去。楼下传来爸的咳嗽声,年老了。连咳嗽都显得踟蹰和浑浊。没过几秒,妈也跟着咳嗽起来。声声咳嗽透过破旧的楼板传入白月的耳膜,声声都揪她的心弦。她想起身下楼去看看,但是她太累了。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好在,爸妈的咳嗽声在一阵此起彼伏之后终于停歇,她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爸已经去省城动了心脏病的一期手术。手术很顺利。刚想合眼,楼上又传来外甥女的哭声。白月又猛然睁开眼睛。
那是个六月大的小女孩。长得粉嫩剔透,五官仿佛经过了精雕细琢。白月叫她凝心。凝心一出生便有一头浓密而乌黑的胎,黑而长的睫毛仿佛刷了漆,闭上眼睛便能在上面搁一根铅笔。不管白月多辛苦多累,一看到凝心便会心情好转、疲累顿消。姐姐是个苦命的女人,在乡下教书,认识了姐夫。很快就不用叫那个男人姐夫了。姐夫这个称谓,他马喜斌不配。马喜斌是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一身警服,人模人样,但是偏偏嗜酒。嗜酒还家暴。姐姐挺着大肚子还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爸的心脏病就是在那时复的。爸的心脏病一二十年都没复过,但是因为姐姐挨了家暴,又复了。都说女婿是半子,可是这个半子太不牢靠了。爸在省城动手术的时候,马喜斌连个人影都没有,跑前跑后跑上跑下的只有白月一个人。那时候,白月觉得自己刚强的像个男人。
“回家吧,姐,和马喜斌离婚。”白月一声令下,红云便搬回了娘家。这栋隐藏在黑深而狭长的巷子内的老房子容得下离婚的女儿。这栋房子年代久远,楼梯和楼板都是将近腐朽的木头,虽然每层楼梯间都开了窗子,但是整栋房子还是显得昏暗。特别是阴雨天,到处都显得潮湿。白月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爸就躺在楼下破旧的沙椅上,闭着眼,张着嘴,打着沉闷的呼噜。
红云搬回家住,生孩子、坐月子都是白月一手操办的。她像一根刚硬紧绷的绳索,既做着红云的丈夫,又做着爸妈的儿子。现在,她还是凝心的父亲。
凝心还不会说话,看到白月只会“咿咿呀呀”伸着白藕般的手要求她抱。孩子是天使,尽管她身上还留着马喜斌那个恶劣的男人的血,但她是可爱的,纯洁美好的。她长得不是那么像红云,倒和白月颇像。“像我好,像我啊,就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白月总是这样笑嘻嘻地开玩笑。白月开玩笑的时候,红云笑了,爸妈都笑了。有些迟重的家终于驱了些阴霾。笑过之后,又复归凝重。
爸总在楼下帮助孩子们修理古筝,调试琴音。他心脏病没复的时候,还能骑着电车满市区地给孩子们调音去,现在他走不动了,医生说虽然一期手术算是成功,但是爸的情况还是不乐观,一旦再次受到刺激,爸就可能一命归西。所以白月让他呆在家里,孩子们要调音,就把古筝搬到家里来,或者白月尽可能地骑着电车去孩子们家里调音。没课的时候,她就陪着爸慢慢地去江滨散步。父亲节的时候,白月腾出时间,带着爸妈去望景山庄过节。爸笑得憨厚而甜蜜。在望景山庄的月色里,白月照了全家福。全家福上,除了爸,没有其他男人。白月愣愣地盯着那张全家福。是缺了点什么吗?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你,萧逸。”白月盯着那轮了无生趣的月亮喃喃自语。楼上凝心的哭声已经止住,小婴孩一定是睡着了。而白月也终于睡着。疲累地合上眼皮。梦里,白月不停地弹着古筝,纤纤玉指在筝弦上行云流水。萧逸就坐在她跟前。他是个有些侠气的男孩子。不是很高,却总是散霸气的磁场。趋近于圆脸,五官并不立体,脸部的轮廓也不刚毅,但是他往她跟前一坐,她就抬不起头来,她就那么貌似专注地弹着古筝。脸却红到脖子根。萧逸有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目光雪亮,透着内心的**。
白月是通过相亲认识萧逸的。萧逸是个公务员,按部就班的工作。有条不紊。娶一个像白月这样乖巧顾家的女人为妻,是最最稳妥的。那样的生活就是一曲恬淡的古筝曲。
“可是白月,我越来越离不开乔,我知道她不是合适的妻子人选。无论如何不能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为妻,可是白月。我越来越掌控不了自己的心,我不可遏制地被她吸引,她的身上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萧逸绝望地对白月说。
白月的脸煞白如纸,最里面的那根筝弦“啪”一声断裂了。白月慌张地起身找出一根新弦换上。换弦的时候。断了的筝弦刺破白月的的手指,殷红的血滴在筝弦上,和褐红的铁锈相映成趣。
“对不起。白月。”萧逸说。
白月仰起头,惨白地笑着。“没事,这根弦细,容易断。”
一入夜,乔就会光顾“骑士酒吧”。骑士坐落在“意似年华”咖啡屋的斜对面,一条短坡直通江滨。乔喜欢喝醉了,开着电动冲上那条短坡,然后在江滨飙车。电动的时速最快不过38码,所以再飙,也飙不出人命。乔总是一边飙车,一边飙泪。哭,或许只是喝醉以后正常的生理反应。也或许,是因为想念萧逸。
“萧逸,你知道爱着你很痛苦吗?不该让**变质成爱情,不该妄想天长地久,萧逸,我错了。”乔总是边哭边在心里忏悔。
乔和萧逸是在夜宴上认识的。体制内的一些人总是有各种名目凑到一起撮一顿。这个城市的餐饮娱乐业都是这些名目支撑起来的。那一次夜宴是在明月楼。乔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入座,靠门边的位置空着,留给乔。乔往那空位上一坐,抬起头来便瞧见萧逸。他们坐了桌子的对角线。稀松平常的一场夜宴。说不尽道不完的场面话,推杯换盏,觥斛交错,直至面憨耳热,醉眼朦胧,直至醉翁之意不在酒。夜宴散后,醉了的人们还不肯罢休,去酒吧继续happy。于是到了骑士。乔是夜场的老手,邪恶得像个女巫。她有极好的酒量,极媚的眼神,极丰富的俏皮话。人们相继醉了,东倒西歪。但是乔还和萧逸划着拳。乔也觉得奇怪,没认识萧逸前,她酒后很少失态,可是认识萧逸后,她总是还没喝就已醉得一塌糊涂。或许醉,只是一种意念,和酒精无关。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乔的拳划得极好。总是三拳赢一拳,让萧逸输得极有面子。拳划着划着,乔就现萧逸看她的眼神亮了。
“你喝醉的时候很迷人。”萧逸说。
乔笑起来,居然笑出腼腆的意味。萧逸一下就着迷了,他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乔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骑士出来,萧逸拉着乔的手疯狂地在街上跑,他们沿着江滨一直往上。疯狂而快乐地笑。乔跑累了,萧逸就背着她走。
“沉不沉?”乔不安地问。
“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沉不沉?”萧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二人都沉默了。
这晚,萧逸带乔回家。一进房间,萧逸就抱住了乔,他的喘息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他们热烈地接吻,互相剥掉对方的衣服,以各种姿势做爱。萧逸是床上的高手,乔也是遇强则强。激情过后,萧逸倒是想起白月,他的心里涌出各种愧疚感,但还是不忘拿白月的床技和乔比,简直天壤之别,没法比。
天亮的时候,萧逸说:“我有女朋友,我会和她结婚。所以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意外。”
乔不动声色,她去浴室洗澡,然后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分别的时候,她回过身给了萧逸一个妩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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