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有妻道 第27节 (第2/2页)
宋承庆失声大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玩性这样大。好好好,这就随我去取把。”
说着话,带着兄妹二人往自个儿屋子里去。方才他以为自己要走,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宋研竹走进屋子里,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两盒香粉,她走上去便拿起来,欣喜道:“这是八宝斋的粉呢!”
前一世成婚后她最爱用的就是八宝斋的香粉,随每一盒的味道都是独特的,连装香粉的盒子都特别别致。
宋承庆惊奇道:“小丫头片子还挺识货!”
宋研竹怔了一怔,想起八宝斋远在京师,在建州极少能见到八宝斋的东西,一时得意忘形,竟露馅儿了。她不由嘿嘿笑道:“前些时候在九卿姐姐那见过,她借我用了些,可羡慕死我了。如今我不用羡慕了,我也有……”
“庸脂俗粉!”宋合庆略鄙视地看了宋研竹一眼,宋研竹狠狠瞧了下他的脑袋说:“让你学学问,就是让你这么用成语的?”
宋合庆默默地揉揉脑袋,待看清桌上的东西,嘴都笑得合不拢,“姐,快看呐,那个可是定窑的兽面笔洗,哎呀,真的是啊……”
他说着就往前冲,拿着笔洗上看下看,又小心翼翼放回桌面上,生怕摔着了。
宋承庆微微笑地看着二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半晌道:“瞧把你俩高兴地。是不是也该把‘拜入朱阁老门下’的事儿也同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哦对,大哥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宋合庆放下笔洗,凑到宋承庆身边,绘声绘色地把那日宋研竹如何勇敢地护着朱景文,陶墨言又如何打死一只野猪的情形描绘了一遍,尤其说到陶墨言倒在地上时,把他又心痛又佩服的心情表达地淋漓尽致,宋承庆仿若听了一场说书,末了转头笑着对宋研竹道:“赵家小六我记得他,很是有几分才情。陶家大公子我虽没见过他的人,却也没少听旁人夸他。他既救了你,咱们就该好好谢谢他。改日定要备上一份厚礼送去。”
宋研竹道:“他可吃了我不少饭菜……”
“那可是赵家的米!”宋承庆反驳着,笑道,“打小你就跟男孩子似得跟在我后头,到了□□岁时突然就不说话也不闹腾了,怎么我去了一趟京师,你又变成你小时候的脾气了?”
宋研竹笑道:“许是……我当真返老还童了呢?”
宋承庆哈哈大笑,阖掌道:“总算咱们家还有合哥儿能去考状元,真是太好了……父亲从前总怪我不从仕途,如今出了个你,我心中的愧疚总算减了几分!”
宋研竹闻言,不由神色一黯,替宋承庆心疼起来。
她一直都记得娘说过儿时的哥哥如何聪明机灵,一直以来她最崇拜的对象就是哥哥,只是忽然有一天,他便烧掉了所有的书本,无论爹如何打他骂他,他一口咬定自个儿不爱念书,只想从商。那年哥哥也就十来岁,便去了舅舅身边学经商,没过两年便又回来,自个儿开始学着做生意。
这些年,娘的那些嫁妆产业没被爹败光,一多半的功劳都是哥哥的。只可惜,似乎哥哥天生没有经商的命,多年经营,不赚不赔。
宋研竹也是很多年后才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爹空有一张嘴,无德无能;娘徒有凶悍样,外强中干,若是他一味走仕途,只怕这个家都要撑不下去。
只可惜了他的满腹经纶。
“哥哥,咱们家如今也不缺吃少穿,你也继续考学吧,凭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有所成的!”宋研竹劝道。
宋承庆神色一怔,随即摇头笑道:“我哪儿有合哥儿这样聪明。算命先生可说了,我是大富大贵的命……妹妹你不懂,经商也是一门学问,里头的门门道道可多了去了,能研究透了,咱们那才算是衣食无忧。等哥哥赚大钱了,就给你置办厚厚的嫁妆,绝不会比你大姐姐差!”
宋研竹瞧这一桌子东西,弱弱问道:“哥哥你同我说实话,你上一趟京师,能赚多少银两?”
宋承庆默默摇头,道:“朝廷对茶、丝等物管控极严,抽税极重,还有关口的衙役,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你若不给些好处,哪能过得去?更不说朝廷如今鼓励检举私自贩卖违禁品的,若是查了实属,检举者可是有赏金的……我一路北上,听了不少诬告的事儿,虽不至于坐牢,却要生生耽误上好些天。每过一道关卡便要扒一层油水,等茶运到京师,一斤茶也就剩下二三两,价格若不往上涨便是亏本。这些年,茶的价格一直往上飞涨,还不是因为这些酷吏……”
宋承庆碎碎念着,一歪头见宋研竹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惊觉自个儿说地太多了,失笑道:“我跟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做什么?”
宋研竹道:“怨不得如今越来越多人往水路上私自运送违禁品,只要成功运上一船,便是暴利……也怨不得水寇越发猖獗,人为财死鸟为食,皆是为了利!”
她眼睛忽而发亮,宋承庆吓了一跳,赶忙道:“妹妹可不许胡思乱想,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走私被朝廷拿住,那可是要坐牢的重罪!我跑这一趟虽然赚得不多,比旁人却多上不止一星半点,更何况,我在京师时,舅舅也帮衬了我不少,只要我稍微勤快些,保你富足还有绰绰有余的。”他起身,赶忙换了话题道:“我瞧老太太那情形,估计这一趟金陵我也是去不成了,我这就同娘说说,合哥儿的拜师仪式得赶紧办了去,这可是件大事!”
说完匆匆忙忙走了,宋研竹瞧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宋承庆为人稳重虽是好事,可是在某些时候却显得过于刻板和保守,大齐的赋税又这样重,若是一味延续从前的做法,只怕再忙上半生,也只是个保本的命。
虽说有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万万不能——如今这世道,走到哪儿还不是先敬衣冠后敬人?没了钱,英雄都得气短!只是眼下,还有什么生意能稳赚不赔呢?
宋研竹轻轻敲击桌面,眸子微沉。
赵诚运的事儿在府里闹了几日,老太太自那日听完宋盛远的话后,私下里抹了两把泪,当着大家的面儿绝口不提宋惜之。
宋盛远因受赵诚运波及擢升不得,正是懊恼万分的时候,得知宋合庆被朱珪收下门下,宋盛远顿觉看到了一线生机,那几日总催促着宋盛明备下厚礼前去拜师,金氏不紧不慢得备着,等备好那日,宋盛远特意看了一眼,不由的皱眉问:“朱珪好歹曾经是文渊阁的大学士,你若要拜师,只备这些礼,未免寒酸了些!”
宋盛明正要解释,金氏私下里掐着他的掌心,面上惶惶然道:“实在是耻于开口……大哥也是晓得我们的,夫君一向不善经营,能备下这些礼,已是倾其所能……”
宋盛远看看那些东西,再看看金氏垂着头的样子,心中浮上几分鄙夷,挥挥手道:“合哥儿拜师是咱们宋府的大事,你既有困难便该早些说出来,省得丢了咱们府里的颜面……罢了,余下的礼由公中补上便是。”
“如此谢过大哥了!”金氏忙上前谢道,一低头,嘴边浮上几分得意。
袁氏得知消息后,不免对宋盛远抱怨道:“她嫁入宋府时嫁妆足足有六十抬,即便是二弟不善经营,他们坐吃山空都能吃上半辈子。不过哭穷了两句,你也就信了?”
宋盛远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不晓得么!她要哭穷,我总不能看着她丢咱们宋府的脸面?再者说,如今她形势比人强,她的儿子能攀上朱珪,咱们若想翻身,还得借着合哥儿的名头结交朱珪!你若觉不服气,便自个儿争气些,也生个儿子!”
一句话戳到袁氏痛处,袁氏跳脚道:“我有什么不服气?我还不是心疼那些钱!她明摆着就是想占咱们便宜!”
“都说是公中的钱,即便她占便宜,占的也不是咱们一家的!”宋盛远反驳着,到最后冷哼一声,“从前府里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是成双成对,还能做个伴只当掩人耳目,如今也就剩下一只了,等那只生下个金蛋来,看这只脸往哪儿搁!”
宋盛远的话里不带一个脏字,却让袁氏无地自容,袁氏冷哼一声,脸上现出几分阴鸷,“且不说她肚子里头是不是个带棒儿的,即便是个男孩,能不能顺顺当当生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第64章 鱼蒙
没过几日,宋盛明和宋盛远特意选定了良辰吉日,带着宋合庆前去赤霞山上拜师。去之前,朱珪的夫人特意派人送了封信来,邀请金氏和宋研竹过府一聚。金氏收到信时受宠若惊,举着信道:“朱夫人可是当朝一品诰命,听闻她自来就不爱与人交往,为人冷淡得很。怎得今日却亲自遣人送来请帖?莫非合哥儿的面子竟这样大,朱夫人也喜欢他?”
金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宋研竹却猜到了七八分。拜师仪式那日,宋研竹特意换了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发绾成朝云近香髻,斜斜插着两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她平日穿着素雅,难得如此郑重其事地妆扮自己,待她站到众人跟前,宋合庆嘴都合不拢了,凑到宋研竹跟前上下打量,阖掌道:“二姐姐,你今儿外出可别乱跑,要是被人拐走了,我可会心疼的!”
“小嘴儿可真甜!”宋研竹摸摸他的头笑道。
因着拜师是件大事,多年前朱夫人同宋老太太也有一面之缘,宋老太太格外重视,临他们离开前特意来看看,见了宋研竹也是合不拢嘴道:“研丫头今日可真好看!见了朱夫人,记得替我问一句好。”
宋研竹连连点头,就听身后的宋欢竹郁郁寡欢道:“二妹妹可真是有福气,合哥儿出息,二妹妹也跟着沾光!”
看她样子又快要伤春悲秋地落下眼泪,袁氏扯了她一把,借机讥讽道:“研丫头这回可得记好了,今儿是你弟弟的大日子,可别再像上回一样咋咋呼呼,抢了你弟弟的风头……这身衣裳美则美矣,却多了几分轻浮,朱夫人毕竟见多识广,只怕瞧见你这身装扮也会不喜欢!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这身衣裳,能换就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