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来日长 (第2/2页)
班颜忍无可忍地放下没看进去几个字的书卷:“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磨磨唧唧、黏黏糊糊、自以为是做些容易让人误解的事情。
若非当初他一时意气,拎了他送的礼去骂他一顿,想必他也不会对唐岑如此上心。更别说唐岑为了追求班姝,明里暗里在他与班卯那狂刷好感。
阿姊早就心有所属,他又不是不知道,偏偏要像个愣头青似的,将他一片赤诚火热的心思摊开来,分毫毕现地展露在他眼前。
唐岑被他问得一愣:“我对谁怎样?”
班颜抿唇:“倘若那天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将那人认作阿姊?毫无廉耻之心地去招惹另一个人?”
“不、怎么可能嘛,我那天真是喝多了,”唐岑保证道,“今后我再也不碰酒了。”
“你与我说有什么用?”班颜哼了一声:“再说了,我阿姊已经嫁人了,你也趁早收收心思得了。”
唐岑这人虽然执着,但对于已成定局的事情一向都会逼自己放下。就如同当年他恋慕的那小娘子嫁给县令公子之后,他便强行将初恋的情愫完完全全压进记忆深处一般。时过境迁再回想起来,竟是连那人的样貌也记不清了。
天生缺根筋的人,于情路上定然会坎坷许多。
他犹未觉察到班颜话语中的酸味有多么浓烈,表情正经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罢了。”
这只呆头鹅。
班颜将目光放回书上,无声地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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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皓城今年的棉花可谓是大丰收,许多农户收了棉絮,主动送去唐飞羽的织棉坊那儿加工成柔软的棉衾,只需要给少量加工费即可。实在不愿拿钱的,还能用棉花做抵扣。
严格来说,唐飞羽并不是个合格的商人。他无论是开织棉坊还是造纸,投入的成本都不计其数。但却只是将利润控制在维持工坊正常运转的范围之内。
换稍微有点经济头脑的人来做,如果将物以稀为贵的理念运用到极致,让棉织物、纸笺都变成上层权贵专属的奢侈品,而不是花费大量精力在生产低廉耐用的产品上。他也许已经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了。
但是唐飞羽钱多啊,多得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花光它们。
生前身后两辈子,他第一次陷入了这种纠结之中。
因为棉花丰产的缘故,唐飞羽按照承诺的价钱将棉花都收了上来,并且嘱咐它们来年也不要盲目扩大生产,以粮食种植为根本。
他毕竟还不能确定,今年这些棉花能不能全部加工制作成棉制品销售出去。北皓毕竟是个边塞城市,论富裕在幽州这一块地界还是排不上号的。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老家渔阳、还有冀州那一片的富饶地带。
此时正值中秋,边市每年在此时都会比以往繁荣数倍。唐飞羽便在逆旅蹲了几个南下的行商,拿出棉布之类的物件问他们要不要买。
有几个商人早就意动了,他们从南往北一路过来,本以为久经战乱的北皓应该是个重镇戍守的死板城市。谁料一入城,便看到风光无限在城内巡视的水龙军。轻甲怒马神采飞扬,半点都不输那些自诩风流的翩翩公子。
而后市坊内贩夫走卒人来人往,食肆飘香,还有专门施粥行善的粥棚。各种细节都让他们感到新颖而熨帖。
到了边市逆旅之后,旅舍内的火锅卤味更是叫他们大饱口福,而深秋夜里拥着棉衾,听窗外飒飒风声,更令长久漂泊异乡的商旅们拥有一种久违的暖意。
“唐大夫可卖给我们多少件?”几个商贾对视一眼,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
哦,算盘也是他们来逆旅后见识到的新鲜工具,比那算筹好用了不知多少倍。
“棉袄棉衾我是不卖的,”这些蓄了棉花的东西万一遇上雨雪天,那可就糟透了。所以他只打算先将棉布推广开来,顺便激励一下临近地区的棉花种植和织棉技术展,“棉布我有一百匹,尽可全数卖与你们。”
几个商人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路途遥远的行商过程中,不适合运送大宗物件。
“我要五十匹。”虽然都是没什么花样的素色织棉,但胜在柔软轻便,保暖效果也比丝帛绢布要好,回头找家染坊染些鲜艳色泽上去,也不愁销路。
“你怎么一人独占一半,”另几个商贾不乐意了,“要么均分,要么价高者得。”
唐飞羽打圆场道:“正好四人,一人最多二十五匹,你们协调着来吧。”
分完棉布,那些商人又问他买了些番椒竹草和棉花种子,趁着冬日还没来之前急急赶回了南边。
等到了冬日,他听典卢说去岁朝贡已满十年,往后可以找人代请小朝觐,虞栎只需要每三年去长安参加一次大朝即可。
这倒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唐飞羽终于能和虞栎在北皓过一次热热闹闹的春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