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不得不信任 (第2/2页)

我示意魏东晨：“你跟徐瑶解释。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认。我跟佩佩待一会。”

魏东晨还企图反抗这样的安排，好在徐瑶更强势，把他带走了。只剩下我和汪佩佩，而我根本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自从她当着我的面上了那个丑男人的车，我一直以为她过得放纵、淫荡、错乱。所以任凭自己更放纵、淫荡、错乱。时间太久，我已经不记得是她把我刺激成这样，还是我本来就是这样。因果这种事情，通常是互为因果。可现在，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避世的老尼姑，对我有感情更留有余地，更像是下一局事不关己的棋，我要怎么说怎么做。

倒是她先开口了：“如果为难，就不用说。和我无关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如果是别的女人这样说，我倒是要高兴了。如果吕颖能够这样说，我大概要开香槟庆祝了。但说这个话的是汪佩佩，我噌地就火大起来：“什么事是和你没关系的？！你不要忘了，没有你，我是不会到北京的。我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骑虎难下。你现在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神色黯然，但还是不服输地打断我：“那我能做什么呢？在你的世界里，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去北京，那又怎么样呢？当年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我仍然什么都做不了。我一直是个外人。”

“你想为我做什么？当年，如果当年我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你帮助，我只需要你。你还会不会跟他走？！”

“过去不能假设。如果当年我留下来，我不会是现在的我，你也不会是现在的你。我们都是有野心的人，日复一日的生活并不适合当时的我们。现在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明白，爱情经不起困苦的侵蚀。我们没有在一起，这确实是一个长久的遗憾，但是人生的其他部分，已经几乎完美。又何必苛求。我们一直不愿意相信：不能在一起，就是我们最好的也是最后的结局。”

“那在一起呢？！就要在一起呢？！我们不是以前了！我们都有钱了！我现在站在你家！我们就是在一起！”我已经淌平了那么多痛苦，费了那么多心机，我不要我的人生有任何遗憾！

“聚际必散,积际必尽,生际必死,高际必堕。我们现在看似拥有很多，其实，失去也会很快。我和你的过去，放下吧。至于未来，走着看。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我的看法，而是如何把你的问题处理好。我不介意被蒙在鼓里。我相信徐瑶的能力，只要你和魏东晨能走过这一关，我这个外人的态度并不重要。”汪佩佩还是那个汪佩佩，有带着韧性的倨傲。

“重要！我要把你这个外人变成内人！现在的一切我都要，我也要你！这世界哪有什么得到什么必须失去什么的狗屁定理！等我处理完这一次的事情，我会正式地和你在一起！现在这样的日子我早过烦了！”这是真的。没有钱的时候每天都想有钱。有钱了又想怎么才能摆脱老女人。摆脱了老女人又做梦都希望自己红。红了以后，赶不完的通告，见不完的粉丝，上不完的女人。闲了就知名度下降，被魏东晨这些人压到脑门上，只能被名利推动着24小时轮轴转。我早就骑虎难下了，吕颖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人为什么活着。到我这样的时候，什么都有了，即使吕颖不搞出这样的事情，我又为什么活着？这种哲学性问题实在是无法解答。只有汪佩佩能解答，只有跟她有关的事才让我饶有兴致，只有她这种冷冰冰的不拒不迎的态度之下那颗我从未能了解过的心才是人生这个游戏的制高点。本来以我现在的地位，逼她出关见我，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她顺从我也是水到渠成。现在的尴尬在于，吕颖让我后院起火。真相大白之后，所谓的地位不单不是我的助攻，反而是可耻的笑料。

这个社会当然对女人不公，认为女人容易靠脸吃饭，对漂亮女人多有诋毁。但是，反过来讲，如果像我这样靠老女人上位，一旦公开，舆论会比对傍大款的漂亮女人更苛刻恶毒。社会对我这样背景的男人更不公，还专门明了个比“傍大款”更不堪的词：“吃软饭”。我当年看着汪佩佩上丑男人的车时心里的厌恶，只不过是“傍大款”级别的厌恶，我不想受到她多年以后的对我加倍的“吃软饭”级别的厌恶。尤其是她现在活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屑于追问我的如今和过往。

汪佩佩丝毫不为所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努力本该是两个人的事情。那年的我是如此，这年的你也一样。你不说，我便不问。即使徐瑶要跟我说，我也会回避。你今天来，我又何尝不觉得如梦如幻。我也不是木头人。我珍惜，哪怕是这么多年未见的老友也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一直无条件地信任彼此，也许结果会有所不同，也许就会得到你想要的那个完美。以前的事没有办法挽回，但我愿意在这一次见你之后，一直信任你。最起码，我们还可以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吧。”

她的善良带着清冽的理智，不卑不亢。两个人如果能走到一起，大部分时候，是不得不信任。她的信任给了我缓和的余地，但事情要怎样才能有转机？即使魏东晨拿下了徐瑶，徐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吕颖？就算徐瑶不会成为吕颖，那魏东晨会不会和徐瑶一起算计我？！徐瑶来找我合作是为了和魏东晨赌气，看现在的架势，气肯定消了，我对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又何必费力保我？我想和徐瑶合作是为了汪佩佩，现在汪佩佩已经信任我，但是我的事业却要依赖徐瑶。这又是另一种岌岌可危。即使像我这样喜欢高度控制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事情总在人的控制力之外。可是，除了信任徐瑶和魏东晨，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这真是可笑，因为太信任吕颖而被踩到了软肋，被狠狠地将了一军，现在又要去信任更陌生的徐瑶，甚至是魏东晨这样的敌对势力。这就叫“亲怨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