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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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浑身无力,老妈找我谈淑芬的事。我听得极不耐烦,大手一挥道:“嘀咕个啥啊,耳朵都起了茧。”老妈气哼哼地说:“你这是啥态度,妈觉得淑芬好,配你绰绰有余。”我怯怯应答:“淑芬肯定是好人,但我已有喜欢的对象,她将马上飞来重庆……”话音未落,老妈转怒为喜:“你说的是吴倩?来重庆耍几天?长住还是短住?”我嗫嚅不语,老妈就说:“我看都是不靠谱的事。”然后数落淑芬的好,“人生得漂亮,不说了;个子也不矮,更不消说。其实这都是表面,根本不值一提,关键是淑芬贤惠善良……”老妈喋喋不休,我打断老妈的话:“天下就淑芬一个好女人?”老妈叱的一声,叹道:“好人倒是多,恐怕你没那福气,就算碰巧遇上,人家也瞧不上你。”我极力辩驳:“那倒未必,二娃也差不到哪里去。”老妈立马扔来一句狠的:“撒泡尿照照,你除了有一张脸,有啥值得炫耀?”
老妈文化不高,却句句中人要害,以至于我认为文化在中国,只是卫道士嘴里的令箭牌。当今世道,不少文化人歇凉,没文化的当土鳖黄鳝,占便槽茅坑,就是不拉屎尿。我们届的没几个孬种,寝室更是人才辈出,走上社会,个个变成奸佞小人。刘浩卖海尔电器,我卖国酒茅台,周大炮的勾当听着高雅——银行投资顾问。天涯杂谈有篇帖子,指出销售这行的真实面目,大意是销售员时刻想着麻痹客户,恨不得让他掏十万八万,一口气将手头的产品全部买完。做传销的更可恨,六亲不认,见谁都一副孙子脸。我们班组织委员陈晓,毕业后去上海淘金,结果误入传销窝子,骗完自己的男人骗亲友,最后连爹妈都骗。
当初年少单纯,一腔青春热血,闷在窝里湿了床单。而今闭上两眼,回忆总如鸟飞来。2003年国际金融市场混乱,亚洲国家深受其害,祖国亦在其列。刘浩看着晨报上的财经新闻,突将报纸撕得粉碎,“我要报效祖国!”最血性的数李强,班上二号美女许慧慧,母亲患尿毒症住院,家里拿不出几个余钱,逼迫上夜市做啤酒推销。倘若我没记错,四年前的今天,许慧慧死于奸杀,凶手是一帮瘾君子。我看过许慧慧的遗容,嘴唇扭曲成卷,眼睛大大睁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那时李强暗恋许慧慧,私下资助过零花钱,寝室兄弟也凑了些,前后加上不少于两千。徐慧慧悲惨告别世界,李强一滴泪也没掉,只是狠砸着桌子怒吼:“老子要做警察,老子要宰了他们!”
那是些无奈的声音,时间把每个人变得势利、麻木,我们只是赚钱机和造粪机,谈贡献,比不上一位农民工,这冰冷的城市建筑,凝结了他们的血汗;谈付出,连一位卖报小贩都不如……红尘颠倒,满街流窜的不是高级动物,晃眼看去是一群群嗜血的蛆虫,啃光一枚寻找下一枚,直到世界只剩一副森森白骨。
长夜漫漫,睡意全无,念及陈永胜无可奈何的声调,心头郁结成麻。辗转反侧间,手机剧烈振动起来,来者周大炮,说:“过来喝酒,老子今天想死。”话筒那头乐声鼎沸,估摸他在酒吧逍遥,我说:“深更半夜喝啥子,改天再聚。”周大炮火了:“懒得听你废话,赶紧套裤子,我在酒吧等你。”“又是酒吧?”我不忍嘀咕,这时周大炮讪笑着问:“你娃常去酒吧?龟儿子不泡吧的嘛,居然去了也不叫我。”事到如今没必要隐瞒,我悻悻地说:“前阵子和罗小米去过,要不是陪她解闷,我还真不去那种地方。”周大炮笑了笑说:“罗小米正在舞池蹦迪呢,听说她刚离婚,刚才一口气喝了半打,骚劲大,看样子想和我开房。不过我不能干这事,大学那阵你暗恋过她,不是吗秦风?”突觉醋意升腾,我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话音甫落周大炮止住笑声,冷冷道:“我现在心情糟糕透顶,连杀人的心都有,赶紧过来,有件事要告诉你。”
赶到时周大炮已喝了一打,刚把屁股搁下,这厮摸出两百块招来atrss:“再来一打百威!”atrss笑颜如花,接过钱转身便走,周大炮又将她叫住:“再加一只果拼,一袋爆米花。”我接过话茬:“大男人喝酒,吃啥子爆米花。”周大炮诡笑着手指舞池:“喏,你的梦中情人,还不上去打个招呼?”当下暗暗叫苦:“罗小米咋和你搅一块?”周大炮不语,我怒斥道:“你娃心术不正。”周大炮连连摆手:“别误会,凑巧……凑巧遇上,谁都没约。”
判定一个人是否说谎,和他对视五秒即可甄别,心虚者眼球下拉,理正者目光柔和。周大炮泰然自若,双手慢慢举过头顶:“你的女人我咋会碰,保护她都来不及,我有半句是假,出门让车撞死……”想起跟罗小米的过往,腾地火气翻涌:“闭上你的臭嘴,别在老子面前提她。”这时身后就有人说:“秦风啥时吃了火药,喝口绿茶降降火吧。”听声音是罗小米,我冷冷回应:“火气上头绿茶也不中用,得换个降火方式,你是采阳补阴的老江湖,女人中的采花大盗……”罗小米娇喝着打断我的话:“行了秦风!”然后绕至桌前,点燃一支爱喜,端杯和我碰了碰,“我们之间有误会。”“误会?你开啥玩笑!”
周大炮闻听一脸迷惑,怔了怔起身作揖,借故内急上厕所。我陡地沉默,盯着杯中残余愣,罗小米扬起粉指朝我戳了戳:“你呀你呀,肯定为那天的事生气,真是太不理解人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男人,用你的猪脑瓜想想,在那种场合说几句损人利己的话,多正常是不?你我多年相交,比两口子还熟,难道不清楚彼此的习性?”心头微微一颤,所谓损友无非如此,专戳人痛痒,往伤痕处撒盐、痛疤上浇油。我半信半疑,罗小米嫣然一笑道:“任何误会或仇恨,都要像这酒水,穿肠而过,毕业这么多年,你给我的感觉吧,还像当初那样孩子气……”说话间周大炮怏怏回座,看着我俩似笑非笑,念及这厮有话要说,我给罗小米递了个眼色,死妮子煞是识趣,舞曲甫一奏响,蹭地跳进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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