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水覆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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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的元年,本来可以是一个新的辉煌开始,可是胡亥的命运不济,这一年,恰成了他与帝国末日的开幕式。
彼时的帝国,还在按照秦始皇规定的惯性在运行,北部边境防范匈奴的负担很重。
防匈奴,这没错儿,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和侵袭,是一部后来延续了几千年的大戏,数次改变了我们民族的人种、文化与政治结构。
对北方的防范,按理说,应该用一支职业军队去完成,可是秦朝的办法是,直接征调基层的居民去戍边。这就引出了一些问题,积累日久,成了溃堤之穴。
当年七月,官府下令,征居民组的贫民去渔阳郡(今北京密云)戍边。
密云这地方现在早不是边疆了,不过,如果你登上离此不远的八达岭长城,放眼看所谓的“塞北”平原,你还是能体会到长城之外的浩大与苍凉。
秦时,这里当然是边远的苦寒之地了。
老百姓再穷,也不愿意离乡背井跑到长城上望天去。征贫民戍边,本来就是容易引起民怨的事儿,而秦朝的法律,对戍卒到岗的要求又过于苛刻,一旦误期,就要斩。
古代交通不似现代,一遇风雨,很难准点到达,秦律却不考虑这一点,斩没商量。
如果误期了,是不是在半途就斩呢?不是,是到达以后,由接受官员来验证、执行。
那么在半道上误期了的戍卒,会那么老老实实地跑去送死吗?
这就是法律上的空白了。这个问题,没人过问。法律的设计者们把黔看成了牛马,在他们看来,既是牛马么,让你左,你就不敢右。可是人不是牛马,人有一种意志。
就在这批牛马当中,有一批900人的队伍,被征后暂时集中驻屯在大泽乡。这支队伍里,有两个在意志上非凡的人物,一个是陈胜,一个是吴广。
陈胜是阳城(今河南商水)人,吴广是阳夏(今河南太康)人,两人都是农民。
在我们这个族群的历史中,有很多伟大人物,都出自农民,这一点我们到今天也不能忽视,尤其不能忽视那些有作为、有抱负的农家子弟。
陈胜和吴广,当时就不是一般的贫民,他们能力很强,双双做到了“屯长”的职务,大概就是临时中队长吧。
陈胜这人,素来有大志,曾经给人当雇工,帮有钱人家耕田。一次在田间休息,他想到自己这做牛马的命,怅恨久之,忽然对农友们叹道:“苟富贵,勿相忘!”
能说出这话,前面会有很多的思想铺垫,也许他想到了将来能有良田百亩、仆拥成群等等。他的同伴就嘲笑他:“你一个打工的,怎么富贵啊?”
陈胜轻蔑地看看同伴,嘿嘿了一声:“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是一个很著名的段子了,如果我们把它放到现实的环境中想一想,相信每个人都会感到震动。
再说那900名戍卒驻扎在大泽乡,想必是要择日开拔,可是偏偏遇上连日暴雨,走不了路,活活把行期给耽误了。现在,他们就遇到了要不要乖乖去送死的问题。
不送死,也可以,有一条出路是逃亡。可是逃亡的风险也很大,被通缉后也是死路一条。秦的法律之严,是连商鞅本人也跑不掉的,何况几百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兵?
人到了绝境,本能地就会想法子求生。唯一的求生之路,就是造反,陈胜和吴广这两位屯长商量开了:“如今逃亡也是死,举大计也是死,一样的死,咱们死国可乎?”
“举大计”是指造反,“死国”就是为国而死。陈胜、吴广现在虽是秦朝的黔,但他们内心仍把自己视为楚国人,反正楚国已亡,闹腾一把,为国殉死总算是个痛快的死。
陈胜不愧是人中豪杰,平时在田垄上干活时的思考,给他带来了超出一般农民的政治头脑,他对吴广说:“天下苦秦久矣。我听说二世是少子,不应立为太子,当立者是公子扶苏。扶苏因为几次劝谏的缘故,始皇帝才让他在外带兵。听说他无罪,就被二世杀掉了。百姓多数只听说他的贤明,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此外项燕是楚国将军,数次有功,爱护士卒,楚人对他很怜悯,有的以为他死了,有的以为他逃亡了。现在咱们这支队伍应该诈称以扶苏、项燕为领,作为天下倡,响应者一定多。”
陈胜、吴广打算带着900名闾里贫民造反,要对抗的是正统的帝国机器,只有举起一面“义”字大旗,拉出两位名震天下的贤者,才有可能唤起民众,点燃干柴。这些,陈胜都想到了。
两人定下大原则后,就一块儿去问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可能也是个牢骚满腹的人,看出这两位中队长心存不轨,就给出了一个“足下事皆成,有功”的吉兆来。那时候算卦,是烧龟甲,看裂纹的走向说话,怎么说、怎么是。
于是中国史上的第一次全民大起义,就在一位卜者的激励下拉开了序幕。
卜者还暗示他们说,可以“卜之鬼”,也就是装神弄鬼,唤起民众。陈胜、吴广一点就通,马上用朱砂在绢帛上写了三个字“陈胜王”,意思就是“陈胜为王”。然后,把这“丹书”偷偷塞到鱼贩子卖的鱼肚子里。
戍卒队伍里的伙头兵去市场买了鱼回来,剖开鱼肚一看:呵!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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