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 定论 (第2/2页)
程万里本身,是童贯门下文馆先生出身,还是有干才的。在梁山廉直不苟的大环境下,他真下决心当清官,那实在是水到渠成,只两年多不到,他正直青天的称誉,如明烛覆盖,通国皆闻,董平再提起这个老丈人来,可就露大脸了。
可是程万里虽然有才,但只是吏政上的能员,未必有外交上的才干。西门庆不选精通契丹、女真诸国语言的呼延庆为使,却偏偏点了程万里,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出使之前,西门庆传见程万里,密密指导了半天,等程万里跨出门来的时候,周身上下的精气神就已经不一样了,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表情,如今全被自信所取代,行动步伐间全是舍我其谁的风范,令人望而心折。
旁人且不说,至少辽国使者耶律余睹一见之下,便不由得为程万里的风采所倾倒,心道:“政和年间,故宋派童贯使辽,其阉人浅陋之姿,为我大辽君臣所笑;今日中华联邦西门庆派这位程大人出使,其人龙骧虎步间,真若有云蒸雷起,如此人物,我大辽纵有英俊,何能小觑?”
其实耶律余睹不知道的是,中华联邦出使辽国的使节团里,还隐藏着一位从前的老熟人——此人非别,正是那位一心恢复燕云故土的马植。
本来,马植对西门庆与辽结盟怀有抵触情绪,于是就面见西门庆哭谏,结果西门庆将他拉起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后,马植不由得破涕为笑,于是自告奋勇地要随中华联邦使节团往辽国走一遭,西门庆抚掌笑道:“此番辽国之行,正有借助先生处。”
送马植出门时,西门庆恶作剧之心作,于是拉了马植道:“马先生以叛辽之身,再入敌国,如被觉,纵碍于两国邦交,不能伤你性命,却也有一番狼狈——先生如此不计荣辱,勇于任事,我心敬服,愧无所报,只以一诗酬赠之!”
马植听了大喜:“若能得恩公赠以一诗,马植真是祖宗有德,子孙受庇!”
西门庆转世天星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民间多有愚夫愚妇、和尚道士挂他四不象的画像驱邪避鬼,还说多有灵验云云;勾栏瓦舍得他一笔题词,更加是鱼跃龙门,身价百倍——然而西门庆却不象后世那些领导干部一样,有满世界题字的业余爱好,虽然他一手比狗爬略强的毛笔字居然也能卖一字千金,但西门庆不差钱,所以还真视这个书法家的头衔如无物。如果今天马植真能得西门庆亲手赠以一诗,确实是足以当成镇宅的传家宝了。
见马植容光焕的样子,西门庆心下只想大笑,但勉强忍住,挥毫泼墨,题了一轴二十八字的条幅出来——
“建国旧碑明月暗,兴王故地野风干。回头笑向王公子,骑马随京上五銮。”
这是穿越到宋朝之后,西门庆第一抄袭的诗作,而抄袭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马植马先生!
原来,这诗是历史上金兵攻克辽国上京之后,马植做为宋朝使金的使者踏进上京城,见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当年所栽的建国碑后,马植心怀感触,诗兴大,所以即景吟成——谁知今天却被西门庆信手拈来,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了。
虽然被西门庆剽窃了自己的作品,马植却是懵然不知,相反还要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与此同时,马植的脑筋也开动了起来,暗中思忖道:“建国旧碑?这可是辽国上京城辽太祖遗留之故物啊!再加上和上京这兴王故地一块儿明月暗,野风干——哎哟,莫非元恩公与辽国谈判是假,谋算是真?将来我中原大军终有骑马随京上五銮的一天?”
一念至此,马植顿时精神大振!他生平志向,就是图辽,如今从西门庆这一诗中得到了隐晦的保证,如何不令马植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不过此中真意,事关军国机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以与外人道也!马植抱了卷轴躬身深揖,向西门庆道:“元深意,植今知矣!敢不效死力?!”言毕,精神抖擞地去了。
西门庆以一个恶作剧激励起了马植无尽的士气,当然,如果马植误会了一些什么,那也是他自己理解上的差异,跟他西门庆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正在西门庆自得其乐的时候,突然有一人抢进堂中禀报:“元大人,返程的使者出事了!”这正是:
方喜诗中生黠笑,又惊事外起波澜。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