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2/2页)
再者来讲,这是孩子们给他们自己布置的任务,于情于理都值得支持一番。
不过正因如此,乌罗顿时少了好几个白工,好在他并不急躁,这部落里就属他平日里头最闲,有足够多的时候来打磨木矛。
先清除『毛』刺,再清空尾部方便固定在掷矛器的钩尖。
为了杀伤『性』,还要将木矛的开头打磨尖锐,要是用刮削器或者石头来砸,这道程序才麻烦,不知道要多么耗费功夫,乌罗直接用火烤得微微碳化后在石头上磨利了。
“火烧?”华对这种现象感到十分惊奇,他不明白为什么火没有把木头烧没,反而将它烧得易于打磨了。他几乎是以自己多大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虔诚又好奇地坐在乌罗身边看着他用火来制作工具,“木?没有,坏?”
对于碳化会更坚硬的具体情况,其实乌罗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是知识点有,他就拿来用,至于为什么如此,一时半会儿还真解释不上个子丑寅卯。而且这事儿挺费劲的,正愁没有个苦力,既然华如此上道,他赶紧把人抓过来奴役,让华帮忙将树干跟树枝分离开来,而自己则控制火候烤制矛尖,将小树打磨成尖锐的木矛。
自打华做出了点火工具之后,他们俩就得到了些自由,不用日日只能守在火堆前流泪唱铁窗泪,偶尔也会到山洞外头走一走,帮忙捡点石头或是砍点木头,不过仍是不会走得太远,毕竟一旦遇袭,腿脚就会变成负累。
珑对外出颇为热切,挑选石头也极有眼光,不知道是不是打磨石器久了,他很擅长发现那些天然的适合改造成各种各样工具的石头。
华正相反,他在逐渐被养成宅男。
“华,部落里有骨矛吗?”乌罗一边在石头上打磨木矛,一边询问道,他想知道木矛跟骨矛哪个杀伤『性』更强一些。
华点点头道:“有,默,有鹿的断骨。”
默啊……
乌罗沉『吟』片刻,觉得这位经常跟乐出双入对的哑男看起来似乎的确很强的样子,既然他恰好有骨矛,不如就把实验对象定成他好了。
这种投掷器有一个不便的地方,就在于矛远比箭更沉重更难携带,因此最多能在身上备用两根到三根,而且因为是投出去的,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其实还不如提在手里。不过这种准头跟力度完全是可以锻炼的,只是木矛被投掷出去后很容易磨损,虽然回收后可以再打磨,但到底不算非常坚硬。
不知道骨矛会不会好一点。
“乌!我!我来,磨!”华这会儿已经剥完了所有的树皮,正看着火焰里翻转的矛尖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新一代的武器大师。
乌罗懒得再继续,干脆递交给华,嘱咐道:“烤小心点,别过头……别太久了,是要碳化而不是变成木炭。”
华急吼吼地答应了,不过乌罗疑心他压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自从巨狼事件过后,男人们基本上分成了固定的双人组轮流在山洞附近巡逻,保护孕『妇』跟孩子们。
掷矛器诞生后的第三天,终于轮到了乐跟默。
首领对乌罗搞的新发明一直有些好奇,不过因为乌罗一直说没有完成,她隐约只知道是几根木矛跟普通的木棍。
任是首领机智又聪明,也没办法理解木棍跟木矛能有什么用处,于是乖乖等着乌罗完成的那一刻。
乌罗刻意挑选巡逻守卫的默,有两个优势,一来默有骨矛,可以对比木矛跟骨矛的损伤程度,二来这武器暂时还不能放在实战之中,那么巡逻无疑是训练最好的时刻。
一旦发现风吹草动,就可以不靠近而试探。
要是直接就进入实战阶段,乌罗怕自己晚上要给一群人缝肚子。
而在制作掷矛器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颇为有趣的事,那就是这几天孩子们开始吃得非常少,将食物省给了更多的大人,这让首领百思不得其解。近来的食物虽不能说是充足,但加上热汤跟一些实勉强也能填饱肚子,没道理让孩子们挨饿,吃得跟小猫一样少,她甚至怀疑到了乌罗头上,不过乌罗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做任何事。
乐甚至还很是委屈地嘀咕道:“为什么,孩子跟乌,一样。我,不行。”
生怕自己睡眠质量再被打扰的默面不改『色』地强行给乐塞进一块烤肉,盯着他吃下去。
乌罗虽然没有诱拐小孩子们跟自己一块儿使用修仙大法,但是他心知肚明蚩他们为什么不需要吃东西,甚至对蚩现在跟首领打得心理战术也一清二楚。这小子能当孩子王,倒不是完全靠一腔孤勇跟玩水的热情,果然有点脑子,啧啧,这年头就开始玩战术,未来可期啊。
其实蚩倒没有乌罗想得那么深,他只是觉得既然大人都觉得吃鱼会死,那他们证明吃鱼不会死,还可以增加食物不就好了。加上小酷哥非常擅长烧陶器,他们就在水产这方面说不准吃得还比部落里的大人们好一些,巨蛙跟大鱼块,有时候还能捕到点河蟹,统统上火烧烤或者是煮汤。
这才有了近乎“绝食”一般的情况出现。
不过许多小孩子也因此开始良心不安,他们都习惯听从大人们的话了,觉得自己偷偷吃独食是不对的行为,分明大人们都带来食物分给他们。
蚩并没有顽抗到底,首领同样没有,第三个晚上女人就不能再忍受孩子们不吃饭的情况了,她直接将蚩喊过去询问缘由,而蚩立刻就把整件事倒了个干净。
首领搂着蚩,『摸』了『摸』他的肚子,听清楚这几天他们都在吃什么之后,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乌罗的身上,巫者的脸在火光之后显得柔和而温情,又充满着令人感觉到安心的冷静。冥冥之中,首领觉得乌罗从询问她要不要捕鱼的那一刻开始,就算到了今天的情况,她并不是不相信乌罗,也不是更相信蚩,而是更依赖自己的生活经验。
经验本就是一种很难得的东西。
现在蚩跟其他的孩子都好好站在自己的面前,各个吃得都很饱,她顷刻间就动摇了。
部落里暂时分不出人手加入渔获,首领最终将捕鱼这件事暂时『性』地授权给了孩子们,不过放蚩离开前,她下意识询问道:“是乌,教你的吗?”
不是兴师问罪,只是单纯的好奇。
蚩奇怪地歪过脑袋,不明白为什么首领会有此一问,摇摇头道:“不是。”
首领点了点头,她忍不住看向一无所知的华,忽然想起来那天华做出生火的东西之后,结结巴巴艰难说出来的那几句话。
乌也会有没想到的东西,可是他只要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首领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涌动着,好似在提醒着她去理解之前那个夜晚,乌罗告诉她的那些令她恐惧又向往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似乎慢慢『摸』索到了乌为什么那么说的缘由,又立刻被拒之门外,不由得有些烦躁。
蚩才不管大人那么多心思,他欢呼雀跃地回到孩子们当中,美滋滋地跟他们说了首领松口的事。
小酷哥忍不住舒了口气,又有些忧心忡忡地看向乌罗,忽然慢慢挪了过来。
“乌。”小酷哥趴在乌罗的膝头,他特别喜欢这么做,只是次数并不多,“我跟,蚩说了鱼。”
“我都听见了。”乌罗轻笑道,“我也早就知道了。”
小酷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你生气吗?”
“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生气?”乌罗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你们团结友爱,我很高兴。”
“团结友爱?”小酷哥有点不太明白。
乌罗只是笑着摇摇头,拍拍他的小脑袋,没有再说话了。
孩子们的热情很高,无奈捕鱼工具只有篓子,且用多就容易腐烂,在阳光底下暴晒也只能延缓坏掉的速度,而且一整天折腾下来,能有十来条大鱼已是极为不易,还要分出一些人手去采集藤麻与草簇来修补篓子。
蚩头一遭身负重任,忙得就差原地起飞,只觉得许多事明明在大人做来那么井井有条,落到他手里就好像成了一团『乱』麻。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孩子们的努力下,乌罗总算喝上了新鲜的鱼汤,有时候难得鱼跟肉都多了,一时间吃不完,便将鱼养在了陶罐里,放点水,还能活上许多天当存粮。
只不过因为部落里的陶罐实在是太小了,只能放小鱼,大鱼还是得快些吃掉。
乐与默巡逻的这一天难得出了大太阳,早饭吃了鱼肉汤,炎还格外盐焗几条小鱼让大家吃饱点,又加了些甜腻的难以入口的果子,味道吃起来居然不错。熟透的果肉在高热下变成酸甜,压住鱼的腥气,拿出来时如同果泥般覆在鱼身上,就是口感有点怪,仿佛表皮是甜的鱼肉是咸的。
乌罗倒是挺喜欢的,他疑心自己的口味已经慢慢被同化了,否则按照往日,这等黑暗料理他绝不会往嘴里塞。
首领带着女人们先走,狩猎队则瞬间跑得不见踪影,而孩子们在阳光洒到山洞的阶梯石上时就嘻嘻哈哈地往河边奔跑了。
乐慢吞吞地啃完最后一个果子,被默抓着兽皮往外拖,他们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因此巡逻地点基本上是在河边的林子里。
“乐,默。”乌罗喊住他们,艰难地将刚造好没多久的掷矛器拎起来往外拖,这儿什么东西都格外大一些,连植物也不怎么例外,参天大树比比皆是,他拿来做矛的小树与其说是小树,倒不如说是幼苗。
饶是如此,也还是沉甸甸地重。
乐『摸』『摸』脑袋,以为乌罗要他们帮忙搬运,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搂住乌罗拿着的掷矛器,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
被乌罗削得过于尖锐的钩尖彻底折断了。
乐与默看着一向好脾气的巫者慢慢沉下去的黑脸,生平头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态。
乌罗的嘴角微微抽搐了片刻,勉强压下火气,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尽量儒雅随和地温声道:“应该是我削得太尖了,不要紧,稍稍修一修就好了。”
好在留下的木钩没有修得太短,断了个尖端还可以再修。
为了拯救乐的小命于水火之中,默积极而主动地岔开了话题:“这个,什么用?”
“你用了就知道了。”乌罗漫不经心地拿石头削了削,第一次尝试还能抱有极大的热情,再来就只剩下枯燥跟乏味了,他随便蹭了蹭,修出个大概的弧度就作罢了。乐第一次看到巫者如此不耐烦的神态,吓得赶紧把自己往默身后藏了藏,惹得旁观的女人们笑出声来。
乐跟默带着掷矛器往空地上走,乌罗则在旁做指导,他先修正了下默的姿势,用上第一根木矛,让其尝试丢掷出去。
第一次默把掷矛器一块儿丢了出去,第二次他似乎意识到了,且自己主动修正了姿态,木矛稳稳当当地飞出去,刺穿了一棵中型树的躯干。
乖熊熊模样站着的乐对此惊叹不已,被乌罗轻飘飘瞥过来的眼神吓得顿时继续乖乖站着。
其实乌罗倒不是故意恐吓他,而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默其实在部落里不算力气特别大的,他更偏向灵巧『性』,如果换做是乐,那飞出的矛……恐怕刺穿的就不止是一棵树了。
掷矛器延长了力臂,获得更多的动能,如果拿来攻击敌人,直接能把人打穿,在这个时候,要是穿刺伤,基本上无『药』可医。
“我来!我来!”
趁着乌罗正在发呆,乐赶紧踢了下默,想自己尝试下新武器,而默才刚刚投出点乐趣,没好气地瞪了眼乐,催促着乐去帮自己捡散落的木矛。
这个东西准头很差,需要『摸』索,但是很可怕。
乐屁颠屁颠地跑去将失败的木矛都捡回来,使劲儿贴在默身上想去拿掷矛器用。
默无奈地递给他,忍不住看了几眼巫。
这种东西,巫原来也是会的吗?
乐的力气远比默要大得多,不过准头就差更多了,木矛簌簌飞出去,歪歪扭扭地蹭过树皮,最终掉在了地上。
而被乐击中的树林深处似乎窸窸窣窣地发出了什么声音。
那实在是太远了,密密的树叶笼罩着出一片暗影世界,没有谁能看太清楚。
直到野兽的喘息声慢慢贴近,默的眉『毛』一皱,握住了自己的骨矛,而乐则从地上抓起两根木矛,沉声道:“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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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的不止是那一天的巨狼,还有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展『露』在阳光下时,不光是乐,连默都明显地『露』出了惧『色』,他们紧紧抓着刚到手的厉害武器,却好似连顽强抗击的战斗意识都丧失了。
乌罗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这个男人,他们俩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跟现在自然是两种感受。
男人骑在狼上,姿态跟骑马时并无相差太多,手里握着乐丢出去的那柄木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乌罗,他所说的似乎是其他部落的话,非常流畅,而且句式很长,应该有自己的语言了。
音『色』听起来有些沙哑,很低,不是那种被烟火熏坏后粗粝的哑,更像沙子渗透过骨缝,带来似有若无的酥麻感。
他近看便更危险,也更美丽。
衣服是麻与兽皮混合在一起制作的,还染了『色』。
乌罗的心微微一动,这个世界上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么一个部落,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如同首领所说,一直是独居在外,那么他极有可能定期会出行一趟,跟其他部落去交易。
否则无法解释一个独居的人会有一整套完全的语言跟这样已经进入纺织阶段的衣物。
男人没有被遮掩住的肌肤上有鲜红『色』的刺青,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图案,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兽血描绘的,不算非常密集,可是到处都有。
从手臂到大腿,有些纹路像是太阳,有些则是三角或者方形与圆形的重合,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乌罗下意识咬了下自己。
疼痛没能让乌罗清醒,反倒催促着『色』令智昏,他『舔』『舔』唇,脱口而出:“腿很不错。”
男人平静无澜地凝视着他,慢慢地微笑起来,隐晦的生气从那张美得令人恐惧的脸上流转过,仿佛阳光擦拭过锋利的刃器,残留下霜白而刺目的光芒。
这下乌罗终于能确定他的确是笑了的。
男人嘶哑而缓慢地回答道:“多谢。”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