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三合一 (第2/2页)
小武安牵着顾茵的裙摆不吭声。
“没啥事,就是昨儿个那小孩又来了。武安把口袋里的猪油渣分给他吃了。”
小武安把头垂得更低了,下巴抵在了胸前,就等着他娘来敲他的脑袋了。
不过王氏没他,转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腰板子给我挺直喽,没干坏事干啥这么丧头耷脑的!”
小武安惊喜地着她,“娘不骂我?”
“我骂你干啥?来就是给你磨牙的零嘴儿,你愿意分就分了。你娘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
小武安抿嘴直笑。
顾茵拿出两个包子,一个用油纸包着,一个拿在手里,放了矮桌上面。
两只小黑手嗖一下伸出来把包子拿走。
顾茵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走开两步又轻声道:“一个你先吃着,还有一个我给你包着,你带回去晚些时候饿了吃。明天要是还肚子饿,就还在这个时候过来,知道不?”
这次是没有回应的,顾茵转身和王氏接着收摊,转身的时候矮桌下又是空无一人。
……
十月后,天气说冷就冷了。等十一月,那更是一下子入了冬,前几路上还能穿着单衣的行人,这几连码头上常穿着短的苦都要穿起了夹袄。
顾茵他们是逃难而来,这时候就必须添置冬衣了。
好在这两个月来他们的摊档生意越来越好了,并不用在为这些小钱发愁。
当首先自是得意于和葛家夫『妇』的合,后就是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们摊子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招牌响亮了——码头上摊档多,除了如葛家夫『妇』那种极好位置的,口口相传的时候能称“一家”“二家”的,其他人的摊档便不好具体描述了。
但现在你在码头上一说“恶婆婆家”,那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
顾茵是准备直接购置成衣的,但王氏去听了一番价格后拽着她走人。
后头王氏自己扯布买棉花缝衣服,三人一人一身新衣服,拢共花了不半两银子。
后来还剩下一些棉花和碎布头,王氏又拿起针线缝了个小棉袍子。
这自还是给码头上那个小孩准备的。
自从秋里顾茵和他说过一回后,那孩子几乎每天都去他们摊子上报。
虽还是照常躲在桌板后头不吭声,但已经不会被他们吓了。
同样的二天,他们摊子的空地上就会出现回礼,如葛大婶说,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隔壁老刘头的稀奇得不行,说这码头上东家西家给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不见他和哪家亲近。偏顾茵他们来的最晚的,反倒是和他熟络。
王氏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儿媳『妇』手艺好,这小崽子嘴吃刁了,自认准了我们家。”
这还是真的,当码头上其他的摊贩知道那孩子经常出现在顾茵这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把卖剩的东西匀出一些送过来。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认准了顾茵做的,旁人做的他是碰不碰。
后来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给他了,直接把吃食给王氏和顾茵,让她们收摊后不用另外准备午饭,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帮助那孩子。
这天王氏特地把新缝的小棉袍拿码头,就等着那孩子过来好给他穿上。
快中午的时候,那孩子没来,许氏倒是过来了,和王氏说镇子上新来了个戏班子,今天唱头一出,又问她去不去。
王氏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听戏,当年武爹还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都带着她去县城赶集听戏。
她一反应是跟着许氏走,但转头摊子还在,就又站住了脚说:“我还是不去了。你自个儿去听吧,回头别忘了仔细和我说说。”
顾茵得好笑,就从钱箱子那里抓了几个铜板给她。
“娘想去就去,把武安一道带着买点零嘴儿,边吃边。反这会子人少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王氏被推了出来,一手接了铜钱一手拉上小武安,走前还同她道:“棉袍子我放板凳上了,等那孩子来你记得给他。家伙什你别动,等我回来收拾,我就一小会儿。”
他们走后没多久,隐隐约约的锣鼓声传了码头上。
小镇上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这动静争前恐后地去瞧热闹。
就过了早市、变得冷清的码头顿时又少了一大半人,其他摊贩人不多,把摊子一收去凑热闹了。
顾茵不爱戏,又想着把袍子给那孩子,就多留了一会儿。
好在了差不多的时候,那孩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
顾茵早就着他惯常躲着的矮桌呢,人一来她就瞧见了。
她刚想站起身拿起小棉袍,后脚摊子上就坐了个人——一个深褐『色』头发,白皮深目的少年好坐了另一桌。
“随便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那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衣,冻得面白唇青,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
顾茵便只得先把袍子放下,转身下了碗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端桌前,那少年端起汤碗咕嘟嘟灌下一大口,呼出一口热气,七八口就吃完了一碗馄饨。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开口道:“店家,我听说你们这码头惯常是极热闹的,怎么今天来一瞧只这么寥寥几个人?”
他的口音听着有些奇怪,不似这一带的方言,不像官话。
顾茵自穿越过来这会儿还是一次见混血儿,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谁知道那少年突不耐烦起来,把桌子一拍,“我问你话呢,你盯着我瞧做什么?”
顾茵倒是没被他吓,只怕他吓了另一张矮桌下的小孩,便立刻回答道:“往常确实是人多的,不过今镇子上有戏,大伙儿便都去瞧热闹了。”
对方听了这话后倒是没为难她,只是继续道:“听你这话你在这摆摊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你在这码头上有没有见过三四岁的小孩?”
“客官这话问的奇怪,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有带着孩子赶路的,有带着孩子来出摊的。三四岁的孩子我自是天天见,只是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少年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嘀咕道:“我又没见过,我咋知道什么样。”接着又道:“我问的自不是有爹娘家人陪伴的,而是孤身一人的。”
码头上孤身一人的小孩近在跟前,但是他前头被远洋船行的人当成了货物,还来询问过。眼前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顾茵自不应。
在这个时候,矮桌下的小孩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那少年虽没那个方向,但余光还是一个黑影掠过,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腰间。不过他腰间什么无,以他手按了个空。
顾茵神情一肃,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没什么东西,就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
那少年推开她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起周围来。
顾茵跟着提心吊胆,好在他在摊子周围绕过一周,什么都没发现。
他狐疑地着顾茵,越来越觉得她方才的举动刻意过了头,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你这人干啥呢!”王氏从路口冲了过来,挡在了顾茵身前,恶狠狠道:“光天化的你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啦?!”
那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听清她说的话后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什么调戏良家『妇』女?我做什么了?”
王氏反客为主,上去一把拉住他一条胳膊,“你别不认,我刚亲眼你不怀好意地把我家儿媳『妇』从头量了脚,你这不是调戏是啥?别啰嗦,跟我见官去!”
那少年一听见官两个字就变了脸『色』,又挣不开王氏铁钳子似的手,最后只能忍痛扭脱自己一条胳膊。
王氏听那咔嚓脆响吓坏了,连忙松开了手。
那少年捂着胳膊又是一抬,把脱臼的关节又装了回去。随后便头不回地噗通一声,一个猛子跳进了河里。
“你没事吧?”王氏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问顾茵。
顾茵扶着她坐下,道:“没事没事,您误会了。那人没对我怎么样。”
王氏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没误会,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来的时候就他一边量你一边『摸』着腰间,前头咱们才见过关捕头,那动显是常佩刀的人才会有的。”
“那您都知道还上前来?您不怕……”
“我怕啥?”王氏抬手拍胸,手还在不听使唤地发着颤,她面上一臊,说:“好吧,我还是有一点点怕的。不过怕能咋办,我还能眼睁睁放着你不管?唉,先别说这个,那人怎么好端端那样对你?”
顾茵想了想,道:“他和我听码头上有没有孤身一人的小孩……”
王氏一拍大腿,“怪不得他听我说报官就变了脸,肯定是那劳什子拐卖人口的船行的人,怕他们丢了‘货’的事传扬出去呢!早知道这样别说他扭脱自己一条胳膊,就是他把我胳膊扭脱了我不放他走!”
顾茵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方寻人的口吻带着焦急和关心,似乎并不只是关心一件货物。
不过想多没用,对方已经跑了,她索『性』不想,转头问王氏怎么突回来了,镇上的戏唱完了?
王氏说可没这么快,又道:“我是人越聚越多,想着码头上肯定没生意了,特地回来接你的。得亏我来了,不还不知道会咋样。”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问:“那孩子来过没?棉袍子给他没有?”
顾茵叹气道:“来是来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后头那人就来了。娘知道那孩子胆小,没多会儿就溜走了。”
王氏又道一声“运气好”,“得亏没遇上!没事,只要那孩子不被那劳什子船行的人抓走,咱们明天给他是一样。”
说着话两人把摊子收走,挑着扁担便离开了码头。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河岸边的水面上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前那个少年浑身湿透,十分狼狈地爬上了岸。
上岸后他不敢久留,捂着发痛的胳膊拔足狂奔。
他一路穿屋过巷,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东弯西绕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宅子门口。
三两短地扣响大门,里头的人开了一条缝隙,他连忙闪身而入。
同行人见他这样,纷纷呐喊道:“小路,你不是去码头探听消息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莫不是遇上了朝廷的鹰犬?你受伤没?”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被唤小路的少年找了条毯子裹身上,又喝了盏热茶才开口道:“别提了,小爷这是阴沟里翻了船。我是去码头听孩子的消息,但今儿个恰巧镇子上来了个戏班子唱大戏,码头上空『荡』『荡』的,只剩个馄饨摊子。我便坐下吃了碗馄饨,顺便和那个摆摊的小娘子听了两句。”
众人听他说并没有遇朝廷的人,神『色』都松散下来,开始趣起了他。
“你要是好好听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就是,你别是人家小娘子孤身一人,起了歹心,让人当成登徒浪子给下河了吧?”
小路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反驳道:“我啥都没做!我就是有个什么东西从脚边跑走,那小娘子说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我盘问她呢,她婆婆突就冲过来说我光天化调戏良家『妇』女,还说要拉我见官。咱们这身份哪儿能见光,我当得跑!”
说这处他又觉得胳膊隐隐痛,干脆褪下半边衣服,『露』出一条胳膊。
只见他肤『色』白皙的胳膊上赫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他哭丧着脸道:“这『妇』人的手劲儿太吓人了,估计就比咱们头儿差点。”
“是什么样的『妇』人?”坐在上首的男人突发声询问。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他甫一开口,众人顿时噤了声,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小路收起玩笑的神『色』,『色』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高高瘦瘦的很是普通,但气奇大,她扭着我的时候我使足了气都没挣脱开,最后还是我自己把关节扭脱节了才脱身。”
男人垂下眼睛不说话,只反复呢喃着“气奇大”四个字。
众人等了半晌,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又凑在一起趣。
小路越发羞臊,拧着通红的脖子反驳着:“我不是全吃亏,那小娘子的馄饨可好吃了!我还没给银钱,算起来我还赚了好几文钱呢!”
他这让人扭脱了一条胳膊,差点被送见官,还被『逼』的跳了河,竟还敢死拧着说自己“没吃亏”。
众人又是一阵发笑。
而坐在上首的男人听这处又抬起了眼,复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最后他站起身沉声道:“我们沿途只探那孩子似乎落在了远洋船行的手里,又被他们不慎丢失。如今各个码头都听过了都一无获,迟恐怕要惊动朝廷的人……如今义王给的时间了,咱们该回去了。”
众人收起笑容纷纷应是,迅速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夜『色』降临际,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寒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