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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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康初时咄咄逼人,但是被杨廷和反唇相讥,于私德之上落了下风。此时见邵元杰又被杨廷和硬顶了回来,心下恼火,道:“杨大人,你煽动桑良田zào fǎn,这个罪名总逃不掉罢?”杨廷和哈哈一笑,道:“刘大人,不可凭空诬人清白。你有何证据我煽动桑良田zào fǎn?”刘康冷笑道:“杨大人老奸巨滑,这等大事自然不肯站到前面。兵部侍郎赵真,此刻便在叛军营中,是叛军的主谋。他便是你杨大人一条走狗,这些年来四处奔走,出了大力,老夫这话没错罢。”杨廷和道:“刘大人,你错了,你全都错了。赵真是正德四年进士出身,当年主考官正是你刘大人。如果我记得不错,当时在‘太白楼’谢师宴上,二十一名举子向刘大人行叩拜之礼,其中就有这个赵真罢?其后赵真先在吏部办事,也是你刘大人亲自办的。此后宦海沉浮,刘大人对赵真一直提携有加。这些吏部都有存档,刘大人,你赖是赖不掉的。所以嘛……”杨廷和到这里,略一沉吟,微微笑道:“刘大人也知道和赵真这关系是赖不掉的,是以半年之前,吏部存档库突然起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偏偏把‘赵’字部的三个架子烧了个干干净净,赵真的履历就此不可查询。刘大人,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刘康哼了一声,道:“吏部失火,算不得什么大事。便是皇宫大内的太和殿,自成祖迁都之时起,也烧过三次了。你总不能太和殿也是老夫放的火罢。”杨廷和笑道:“太和殿的火不是你放的,武英殿着过一次火,与你刘大人只怕有些关系罢。”刘康脸色大变,倏然站起身来,指着杨廷和道:“你不过是一个致誓京官,皇上申斥你不得妄议朝政。你却阴怀不满,收买吏部官员,私阅官员档案,这是不赦之罪。杨廷和,你知罪么?”杨廷和仍是一脸平和,对刘康道:“这个时候,你倒跟我讲国法了?老夫跟你讲道理,你跟老夫讲礼法,老夫跟你讲礼法,你跟老夫讲大明律,老夫跟你讲大明律,你跟老夫讲道理。刘大人,你真是占尽了下便宜,还要不要给咱们这些同僚一条活路?”刘康厉声道:“是你们自己要走死路,须怪不得别人!”杨廷和道:“你把活路全都占了,硬逼着咱们去走死路。你还不让咱们怪你,难道让咱们去怪皇上不成?”刘康呼呼喘气,全不似方才与厉秋风谈话时那般举重若轻。慕容丹砚声对厉秋风道:“这姓杨的好厉害,一张嘴比你的刀更锋利。”厉秋风见刘康和杨廷和唇枪舌剑,心下感慨万分。若以武功而论,只怕他用一个指头,便能将这两个白发老头打倒在地。但是论起朝廷大事,处事道理,自己给这两个老头儿提鞋都不配。他怔怔地听着两人打擂台,一时之间神游
外,竟然没有听见慕容丹砚和自己话。只听刘康道:“杨大人,当今皇帝能够登上帝位,你是出了大力的。若不是你当时居中调度,先帝不会在南京落水时无人救助,当今皇帝也不会早就等在京城之外,最后抢得先机。只是你太过于热衷权势,新君登基之后,你以元老自居,事事指手划脚,独揽朝纲,已成大明一不二的权臣。今上资聪明,是五百年一见之圣君,哪能容忍你指手划脚?只是今上念你为三朝老臣,没有抄家灭族,只是罢了你的内阁大学士之职,放你回家养老,这已是大的恩德。你却一心只想重掌quán bg,竟然不惜冒下之大不韪,四处招兵买马。老夫几年之前,便已察觉你的图谋,只是以为你一时糊涂,是以并未向皇帝参奏。想不到你变本加厉,公然举兵zào fǎn,当真是丧心病狂,狂妄之极!”刘康这番话得大义凛然,口干舌燥,完之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正要再,却见杨廷和微微一笑,对刘康道:“刘大人这番话的酣畅淋漓,好不痛快啊,老夫自愧不如。只是不知道老爷为何犯了糊涂,给你这头饿狼披了这样一身人皮!”杨廷和原本话甚至是客气,想不到突然变了一副口气,竟然开口大骂。刘康大怒,正要开口反驳,却听杨廷和接着道:“刘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你我之争,不在于皇位是谁坐,而在于国本大事。你刘康当年便是六部文官的头儿,做了内阁大学士之后,事事以文官为本,好处共享,利益均沾。六部堂官以上的官员,有哪一个没有在江南买地,哪一个不是家有良田千顷以上的大地主?刘大人,你在杭州、苏州、宁波、泉州等地拥有良田不下五千顷。一些刁民劣绅,将田产挂在你刘家的帐上,以此逃避捐税。你的几位族人,更是对那些有几亩薄田的民威胁利诱,将他们的田地强取豪夺到你刘家的手郑结果肥了你们这些文官,国家却少了大笔岁赋,升斗民更是不得不将田产卖给你们这些大地主,沦为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文官家族的佃户。正德十三年,先帝微服出游之时,杭州府辖下两名县官冒死向先帝奏明这些弊端,先帝这才知晓此事,龙颜大怒,下令锦衣卫和东厂侦骑四出,居然查出朝廷官员无官不贪,而你刘大饶田产,在锦衣卫密奏给皇上的奏折中稳居前三位。这些总不是老夫诬蔑你罢?”刘康被杨廷和得脸上阴晴不定,只得用冷笑来掩饰不安。杨廷和接着道:“只是宫中当然也有你刘康的耳目,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密奏之事,你和六部尚紧急商议,让在京的官员一起上本参奏锦衣卫‘擅权枉法、私设刑堂、罗织罪名、戳害大臣’。只是你刘康一直躲在背后,让这些人打头阵。你们这些无耻的
文臣贪腐成风,欺上压下,使得先帝在朝廷中无人可信,不得不依靠锦衣卫和东厂来探听消息,也正因为如此,才酿成了江彬、钱宁之乱!”刘康冷笑道:“杨大人,你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啊!你杨大人难道田产还少吗?江彬、钱宁掌权之时,你杨大人何曾过公道话?你若真是干干净净,又怎么会谋害先帝?”杨廷和道:“不错。正是因为江彬、钱宁为祸朝廷,老夫才起了让兴献王继承大统的念头。时至今日,老夫并不后悔当年参与此事。刘康,你认为这事老夫做错了么?”刘康冷笑道:“你谋害皇帝,这是大的罪名,你难道还不认错么?”杨廷和看着刘康,蓦然间哈哈大笑。刘康看着杨廷和,心下一怔,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转头看了一眼邵元杰,却见他一脸无奈,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心下不由暗想:“难道我错话了么?”杨廷和收住笑声,对刘康道:“刘大人,我劝你一句,老夫的这个罪名,你万万不可向皇上奏报,否则只怕你要大大的不妙。”刘康冷笑道:“笑话!你犯下如此大罪,还想让老夫为你遮掩么?”杨廷和笑道:“刘大人,我当年便你是撮尔吏出身,阴谋机心不少,却不懂随机应变。你不妨想一想,老夫当年确是参与了谋害先帝的图谋,但是老夫这么做,到底是谁得了好处?最后继承大统的又是哪一位?哈哈,你我是谋反,那后来登上皇位的那位王爷,岂不是与我谋反的同党?你难道还想抓这位同党不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