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十方闪电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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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大泽，水系繁茂，首尾七百里，孕育万物众生。

静谧的夜，忽闻得一声凤鸣，人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夜空似被一双巨手扯开，裂出十方闪电。

紧接着，一个闷雷炸响，震得大地都摇晃了几晃，随后，磅礴大雨如期而至。

闪电、雷鸣不歇，一男子更深漏液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前来，他夜不能寐，一事正扰乱他的心境，故来此寻个究竟，问个清楚。

闪电将殿宇划得如白昼般分明，那四根朱红描凤大柱是当年凤鸾与他嬉戏，躲避之处，她藏在哪根柱子下，他总是猜错。

故地重游，子西将四根柱子一一寻了个便，再也找不到那个姑娘。

“公子是在找我家凤鸾吗？”说话声和着雷声，声音尤显得沧桑有劲，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拄着神杖的老婆婆站在远处，那神杖上盘踞着大蛇，蛇的眼睛阴暗幽冷，洞察四方。

“她睡了吗？”子西朝屋外走，问道。

神婆奶奶告诉他凤鸾去了山里，没在这，问他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喝茶听故事，并唤上来几名侍女掌灯烧水。

子西扶着神婆进了殿宇，恭敬地扶她在软垫上坐下，屋外仍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他俩围坐在火炉周围，那刚架起的水稍有温度，但离沸腾开来还有断时间，显得平静异常。

男子亦平静地坐着，听着神婆讲着过往的事情：

老婆子掌管凤族几十余年，四十那年才不得不喝下巫女的水生了凤鸾。

她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不让做的她万不敢碰。她在我的照顾下单纯地活着，准备继任凤女的位置。

我想，她那时喜欢上你也是万不敢和我讲的，一直到了你离开，我才对她提起此事，嘲笑她被男人骗，不谙世事，让她安心待在凤族，继任我的位置。

谁知这孩子去做了低贱的巫女，巫女也行，至少能陪在我的身边，不想她野心大，去宫里当了大楚巫，临行那日，我让她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回来，从此与她断绝母女关系。

她只说了一句：“没办法，我喜欢子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子西心中一凛，瞬间生起一片苍凉，他不由问道：“那个女孩是不是我与凤鸾的……”

神婆抬手打断他，示意他继续听她讲下去。

我以为她又是被哪个男子骗了，过段时间尝了苦头自会回家。

那年正月，凤族和别的地方一样，正欢欢喜喜地过年。

大楚巫在那时名噪一时，声名远扬，她总算闯出了些自己的名堂，兴许是我错了，凤鸾是有自己理想的孩子，在这过年的日子，我是有些想她了，虽然断了关系，也愿她日日称心，过得顺遂。

可那晚，也是如同今晚这般风雨交加的夜，外面还打着雷，她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回来，留了一地血，几乎是昏死在我屋外的。

我看出她已怀了身孕，可不曾想她肚子上缠了无数绷带，拆下来竟足足大了两圈，巫医赶过来，说她就要生了。

子西捏紧了拳头，听到这，心已揪在了一起，他白日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分明就是他女儿，因为青丝是凤族嫡系的象征，而金发是他们家族独有的。听及此，他又回忆起那年三月，凤鸾喝醉了酒把他拉到偏殿，算日子正好。

神婆喝了口茶水，打起精神继续说下去：

就在巫医为她助产之时凤鸾醒了过来，说是有人在追杀她，她必须跑到山里躲躲，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话还没说完就推开了我们跑到外边，冒雨赶车离开了。

没到一个时辰，后头的人就追到这，他们是拿着官府的通牒进来的，称是费无忌大人派来搜寻逃跑的家奴。

为了不引起混乱，我让一个有精湛医术的巫医偷偷往山上寻去，她这一去也没回来。

后来我听说，石首山那边，官府挨家挨户搜人，并下令把那阵子出生，不管是有名有姓的还是扔在路上没人要的孩子全部杀死，周边村子也未曾幸免，我想凤鸾这次是要完了。

两个月后她回来了，是巫医驾着马车拉她回来的，她躺在里头一动也不动，就和个死人一样。巫医说她刚生产完，身子虚弱需要调养。

她为了这孩子可是煞废了苦心，足足忍了两个月，巫医说仅凭她的医术或是人的忍耐力远远不足以熬两个月，而且凤鸾一路颠簸本该早产生在半路的。

凤鸾醒后老了十岁，也不能正常言语，她只偷偷告诉我，她用了巫术，以命换命罢了。

她成日里昏睡，睡梦中总是喊着“子西，我也不想。”

老婆子不知道我闺女在为难什么，她堂堂楚国大楚巫还能被谁为难？也不知道那个叫子西的男子是谁，为何闺女死心塌地地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趁她迷糊的时候把事情都了解了清楚，她说宫里有个奸臣以凤族族人的安危要挟，让她与他的侄子生下大楚巫继承人，天可怜见，我闺女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从不会与人做这等苟且之事。

她说自己没办法，就一心计划着先怀上子西的孩子，再跟了那权臣的侄子。谁都不知道我闺女有多难，在权臣面前虚与委蛇，算好了时间趁人家看不出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游玩，直到临盆之时还要被人追杀。她独自默默承受着一切，有苦无处诉。

“你回来了啊，荡妇。”他从她身边经过，问候刚游历回来的永远在他心间有一席之地的女子。

“收起你这副纯情的面孔，别忘了你做过的事。”身边女子咯咯咯直笑，恢复了风情万种，还道：“逗你玩，难道你真信了啊，子西大人？”

“你也老大不小了，快娶个媳妇回家，子西大人莫不是还在等我这种‘不正经’的女子吧？哈哈哈。”凤鸾狂笑着经过他身边。

茶水喝尽，外头雷声闪电依旧，“你就是子西吧。”神婆看透了这一切，他观察着男子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表情。

子西颔首。

“她，凤鸾没有多少时日了，她不想让人知道，但老婆子希望你能给她一个了断，也好让她好好上路。”神婆说完，脸上褶皱已显现不出她的沉痛，大概全压在心里了吧。

子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不是说十年吗？她，她怎的就……”他声音愈发颤抖起来，真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巫女为人卜卦是要减少寿数的，而且这些年来，她要找女儿、算女儿在哪出现、女儿过的好不好……一桩桩一件件，以她的个性，关乎到她爱的人的事，她何止算了一遍两遍……”神婆平静地讲完了这些，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殿宇。

石首山上，阿兰的家，凤鸾已为她包扎好伤口，让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书，不懂的来问她。

即使凤鸾白天蒙着面纱，阿兰一眼就将师傅认了出来，她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楚国的大楚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