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试探(五) (第2/2页)
眼看着郑婕妤三人全都跪倒在地,跪着的几人终于知道今天的事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没过一会儿,院子里静下来,像是一片鬼蜮。
殿中,郑婕妤清醒过来,跪地哭诉道:“王姬,这件事臣妾委实不知、委实不知啊!”
“不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竹君抬脚甩开郑婕妤拉住自己裙裾的素手,气急反笑,接着说道:“本宫接到消息赶来彤云殿,你可知殿中是何样场景?王上嫡子受伤,随侍之人不见急切,兄弟诸人不见惶恐,只见无数奸人暗中窥伺,随时等着奔走偷传消息。郑婕妤,你告诉本宫,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意味着什么?”
“这……臣妾……不知!”郑婕妤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逼迫的她全身不住发冷。
“又是不知?”竹君反问,雪白的小脸在殿中昏暗的光下汲出半片惨淡的光泽,圆圆的一双杏眼浸在这半片光泽里,使得本是笑起来乖巧可人的眼睛如火般在眼角腾出几分戾气,如翼的长睫轻眨勉强敛住眉眼中翻腾的思绪,却藏不住满溢出的几分讥诮。
她开口道:“郑婕妤,三公子是王上庶长子,亦是你的儿子,现在你这么着急想要除掉十六,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做好准备想要夺嫡立储了?”
“王姬明鉴,王姬明鉴,妾身岂敢如此,定是有人陷害嫔妾,还请王姬为臣妾做主!”郑婕妤花容失色,秀气的指甲紧攥着衣襟不住的磕头。旁边黄容华脸色煞白亦是惶恐不止,身上的紫衣罩住身形,从背后看去像是一朵被风吹拂,在枝头不住乱摆的藤萝。月美人的哭声越发大了,吵得竹君太阳穴不住乱跳。
“肃静!”竹君喝止住三人,郑婕妤与月美人闭上嘴,低着头不停流泪,黄容华无力的抬了抬胳膊,纤细的胳膊被宽大的衣袖拖累,抬了半天才堪堪抬起。
黄婕妤说道:“王姬,臣妾管教无方,致使十三嚣张无礼,伤了十六公子,臣妾认罪。但是臣妾委实没有迫害十六公子,十三年幼,夺嫡一事实在是无端无由,一定是有人陷害所致,还望王姬明察。”
黄容华一番话说完,月美人抬头张了张嘴,看向竹君,四目相对,月美人话未出口就败下阵来,眼泪如瀑一般涓涓而流,偏又怕惹得竹君生气,只能低下头无声拭泪。
竹君端坐上首,默然不语,荣娘端了新的茶盏过来,重新给竹君沏了一杯茶。
新茶很香,半开了茶盖香气就从碗中瞬发溢出,不过盏茶的功夫香透了半间殿室。
竹君看着茶盏上空柔柔飘起的蒸腾水汽,怔怔的想着事情出了神。
殿中殿外一片凝滞,有时隐约听见几声月美人压抑的哭声。
竹君收回神思,端了茶盏想要喝茶,未料茶盏还未触到唇边,殿外就响起了争吵声。
“殿下,栾家太君冲进来了。”殿外有人来报。
“哦?怎么,栾老太君还未出宫?”竹君放下茶盏,郑婕妤三人听到了她话中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心中一摒。
“栾老太君心疼小公爷受责,非要跟奴讨个说法。”
“刚才说的话你没有照实给栾老太君说?”
“奴怎么敢隐瞒,全都据实说了,可栾老太君说奴敷衍欺瞒于她,平白无故编了个谎骗她。这会栾老太君正在殿外叫嚷着,说要讨个说法,不然就要闹到王上跟前去。”
“哼,倚老卖老!”竹君再次摔碎手中的茶盏,殿中众人又是一抖。
“栾家小子和其他受罚的几人现在何处?”
“正在御药监那边就诊。”
竹君想了想,招过荣娘低声吩咐了几句。
荣娘领命,带着刚才通传的太监快步走出殿中。
吩咐完荣娘,竹君长叹一口气,说道:“今天的事,本宫已经差人压下通禀了父王。本宫累了,今天的事本宫不再过问,处置结果如何,全看父王的意思。”
郑婕妤三人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殿外几人罚他们跪到太阳落山,再由你们领回。月美人,十五性情焦躁,以后你要好好教导。十四就由齐婕妤……”
竹君想起什么,转头问旁边道:“齐婕妤还没有过来,可有人过去通禀?”
“殿下,有人过去通禀了,但齐婕妤并未在意!”殿外宫女说道。
竹君头疼的揉了揉眉角,说道:“其他几人时辰一到就由各人领回,十四暂且留下。另外,让齐婕妤抄十遍女四书,限她十日内抄完。”
“是!”宫女退下。
“你们几个都回去吧!本宫想要静静。”
“是!臣妾告退。”
“黄容华,你且等等。”竹君叫住黄容华,说道:“黄容华今日衣着艳丽,唯独妆容寡淡了些,本宫那里有上好的胭脂水粉,晚些让人给你拿过去些,妆容与衣着相配,这才显得明艳动人。”
黄容华讪讪笑了笑,拜道:“臣妾多谢殿下恩赏。”
旁边,郑婕妤和月美人面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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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殿外,荣娘差了两个力气大却又动作轻缓的宫女将栾老太君搀扶到倚凤阁偏殿的院中,说道:“王姬有令,栾家太君行状无礼,乱议王宫之事,本应责罚。看其年事已高,特赦其罪可由子孙代罚。其他几人不知劝阻,致使太君胡乱言语,亦不可轻饶,其罪同样由子孙替代。”
荣娘话音刚落,一队太监蛮横的从外冲了进来,担着担架把送去御药监的栾小公爷几人抬到院中。
两个宫女狠狠扶住栾老太君不让她瘫软在地,同时让她能清楚看到栾小公爷受罚的过程。
其他几人的家人也被宫女拦在院前。荣娘一挥手,太监拿了大棒过来开始行刑。
几棒下去,栾小公爷的左腿被打断,其他几人背上受了几棍,惨叫声响彻云霄。
荣娘面带笑容走到不住颤抖的老太君面前,说道:“殿下说,太君许是年岁大了,有些忘了宫里的规矩。有些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何必事事都要清楚?有时候,该糊涂还是要糊涂的。”
栾老太君喉中咳咳作响,荣娘笑着告退,留下满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