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服药我已经被扔下过很多次了。 (第2/2页)
“嗯?”她抬眼,他:“伤势复杂,陈大夫得专医治,母妃暂且避一避吧。”
“好。”顾燕站起身,“那晚些再来。”
“先将厢房收拾出来吧。”苏曜轻,“一半刻许是治不完。等好了,张庆生会去请母妃。”
“那也好。”顾燕点头。
此自是要以医治为先,她睡哪里并不打紧。
她于是收拾好针线就出了卧房,苏曜静听着房门关合的音,默然吁了口气。
他望着床帐怔怔地想,若这就是最后一日,他至少过得挺开的。
她也挺开的。
这大约是他为数不的让她开的候。
可惜,大哥的仇还没报。
他若了,旁人大抵指望不上,能让无踪卫去硬碰硬,也不知能不能成。
苏曜摇摇头,坐起身,伸出手:“拿来吧。”
陈宾颔首,从怀中『摸』出一瓷瓶,拔开木塞轻轻一倒,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殷红『药』丸,又倒了杯温水,一递给他。
苏曜没什么迟疑,面无表地将『药』丸送入口中,饮了口水,仰首吞下。
“辛苦你了。”他向陈宾颔了颔首,就躺下去。
陈宾苦笑:“客气什么。睡吧,在此处守着,尽量保陛下不死。”
苏曜一哂:“有劳。”
.
汤室中,顾燕着人被热水沐了浴。后就去了厢房里,坐在妆台前边绞干头发边胡思『乱』想。
“江湖上用的毒……也不知是什么毒。”她拧着眉,自言自语,“陈大夫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能不能解得了。”
“姑娘这是瞎『操』什么。”兰月帮她梳着头发,失笑,“陛下信他比信太医都,他必定医术精湛。指不准也是哪位江湖高人呢,自能『药』到病除。”
“江湖上还有懂医的?”顾燕觉得兰月在哄她,满目不信。
兰月思索:“应该有吧。那些江湖侠士飞檐壁的,倘若受了伤,肯定跟寻常百姓的伤也不大一样,寻常医者哪里治得了。”
“这倒也是。”顾燕点点头,又听兰月:“是不知什么人这样穷凶极恶,竟敢弑君。”
“好像是什么……元教。”顾燕想苏曜那日在马车中与她的话,黛眉紧蹙。
兰月一愣:“元教?”
顾燕抬眸:“你听过?”
“没有。”兰月摇头,“听着倒像个江湖门派的名字……姑娘又是从何处听的?”
“陛下的。”顾燕一喟,“也不知这些江湖上的人何苦跟朝廷过不去。”
“是啊。”兰月也一叹,“的都,朝廷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看来话本子里的话是不可信。”
言毕她头看了看,见正屋灯火还亮着,又:“也不知陛下今日几才能睡。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怕是还有的忙呢。”
“嗯。”顾燕颔首,觉得头发差不干了,就起身踱向床榻。
阿狸很快寻过来,与她一起钻进被窝,乖巧地盘成一个团,扯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吧。”她拍一拍阿狸,闭上眼睛。
.
正屋卧房中,苏曜沉沉睡去。陈宾不敢睡,闩好房门,就在茶榻上打起了坐,体内内力运转,缓缓调息。
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色』渐渐深沉。窗外的风停了又起,屋中的枝灯零星熄灭了几盏。但因光火够足,寥寥几盏倒也不影响什么,室内仍旧灯火通明。
寂静之中,陈宾忽听到一:“母妃。”
他蓦然睁眼,眼中素日因覆着的一层老迈浑浊尽数褪去,一间精光毕现。
“母妃……”床上的人又唤了一,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额上的冷汗渗出来。
接着,他翻了个身。好似并无意识,却又尽显痛苦,身子痉挛地蜷起来,呼吸愈发急促:“哥……”
“陛下!”陈宾猛地蹿下茶榻,几步冲至床前,眼看苏曜愈渐痛苦,一却不敢贸然做什么。
殷红之毒,无解。
这毒为他年轻亲手所致,所谓解『药』不过是另一剧毒,能暂且以毒攻毒,让服用者舒服上一年半载。
后来这『药』方落到邪门歪手里,几改制,变得更凶。他手里的“解『药』”能勉强管上一个月,若服用者体虚,还有殒命的危险。
这『药』因此帮那些邪|教收拢了不少高手。许人无意中被下了『药』,想活下去,就得为他们卖命。
江湖上因也有不少医者争相研制解『药』,想改进他的『药』方,可收效甚微。大解『药』未见得能奏效,却有不少因毒『性』过猛,反易致人丧命。
崇德太子就折损在了那样的解『药』上。陈宾那原在云南山中,听闻当朝太子折在了他昔年所致的毒『药』上,得借酒消愁,几度喝得大醉。
那是深刻的无力感。
他年轻放纵不羁,自诩医术高超,总想制出些稀世罕见的『药』来。
未成想他做到了,做得这样覆水难收。
现下,这无力感又涌上来。他眼看苏曜脸上的痛哭一阵更甚于一阵,知不对却无计可施,得施针减缓些许疼痛。
但那几针很快就没了作用,苏曜深坠在睡梦里,手紧紧攥住床单:“母妃……”
陈宾擦着额上的冷汗,听到他喊:“别……”
一句之后,他好似猛然脱了力。整个身子都一松,唯呼吸仍旧局促。
苏曜急喘着气,茫然抬眸,周围春暖花开,正是万和林里。
他面前有一方凉亭,他依稀记得这凉亭已命人重新过,以便母后在此设流水宴。
可现下,亭中却还是先帝在位的样子。
半透明的艳粉纱帘围在四周,脂粉味迎面袭来,一股让他厌烦的颓靡的味。
他转身想,里面却有人唤他:“曜儿。”
熟悉的音令他蓦然转身,纱帘差被疾风吹起来,他看到他的生母端坐在亭中茶桌前,淡淡地看着他:“怎么不进来?”
“……”他莫名有些慌,想要解释,但又不知该解释什么。
母妃垂眸,苍白的手执起茶壶,缓缓倒出一盏清茶:“怎么,除了母妃和你大哥,还有人在意你么?”
苏曜倒吸气,一口气进去,凉得彻骨。
母妃再度抬起头来,面无表地望着他身后:“他们……谁在乎你啊。”
苏曜滞了滞,转过身。
身后不远处不知何了一棵参大树,枝叶茂盛,一片绿荫。
树下数人围坐笑,有他的兄弟姐妹,还有宫中的太后太妃。
他怔忪着,一步步过去。他们好似陆陆续续地都发觉了他在,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却都顾不上理他,转就又笑起来。
这感觉,太过熟悉。
他儿有许年都是这样过的,哪怕已被母后收为嫡子,他仍没有得到少重视。大家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的候,他总是无人理会的那一个。
可到更近的候,他注意到其中有个不太一样的人。
她很温柔,明明讨厌他,却肯答应母后照料他几日。他央她睡,她也愿意陪着他。
苏曜于是定了定神,提步到她身边。
她席地坐,紫粉『色』的裙子铺开,像一朵绚烂的花。她正和太后话,脸上笑容明艳。
苏曜沉息,想要唤她,一阵腹痛骤然至。
他痛到浑身脱力,一低呼,一下子跌跪下去。这剧痛随之蔓延向四肢百骸,一切响在这瞬间里都消失了,他听到自己的跳与呼吸,一比一来得更急。
她还在与人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痛得厉害,剧痛之下,底的一切傲气好像都被击碎。他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想拽住她的衣袖:“静母妃……”
可她一避,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他的手落在她的裙摆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地上透过来的凉。
她在生气,是为和先帝合葬的事。
他潜意识里这样想着。
这个念头实已纠缠日。
昔日他玩笑开得肆无忌惮,发觉她的在生气后,几乎每一日都在后悔。
“母妃……”苏曜的手越攥越紧,几欲将布料抓破,凛冽的痛意却未缓解半分,痛到他神思涣散。
“错了……”他呢喃自语,一恐惧破土出,他怕极了她会起身离开。
可下一瞬,她的站起了身,厌弃地看着他,轻轻一拽就拽了被他攥住的裙子。后不置一词,转身离开。
“不……别……”他张惶摇头,语气慌到极致。
这恐慌已许久不见了。数年来,他以温文尔雅示人,以放纵不羁处事,昔年无所依靠的惶恐早已被他埋在了深处。
可现在,它们就这样嚣张的生长了出来。
“别……”
她已得很远了,他委顿在地上,呢喃自语。
别,别留下一个。
已被扔下过很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