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2/2页)
章郢冷嗤,“公主以为,我只有这一种手段么?”
青钰有气无力地趴了回去,她闭上眼,不想再理他。
她这三年来,『性』子日益浮躁,自诩极为难缠,没想到这回遇见个更难缠的,被气得狠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有本事,就往死里整她,只要把她整不死,她迟早就撕了他。
章郢又凑近了她,在她耳边幽幽道:“公主一身白衣,像是在为谁守孝?”
青钰睁开眼,镇定道:“已亡故人,与你何干?莫不是你连死人的主意都要打?”
章郢微笑道:“也不是不行,若细细调查一番,说不定能挖出什么有趣的往事来。就算于我无用,毁了公主在意的人,也不失为一种发泄。”
青钰冷冷道:“不可理喻。”
章郢继续道:“几日前,城外小树林中,公主可是抱着纸钱在祭拜什么人?”
青钰这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被冲撞的那一夜,突然出现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便是阿绪,这才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眼,垂在两边的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所以那日,你也在场?从那时起,你便开始算计我了?”
章郢笑『吟』『吟』道:“只是巧合,不料发现了公主的秘密。你说,我要是让人刨了那坟……”
他话音未落,她蓦地怒喝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她气急攻心,眼前顿时一黑,胸口闷疼无比,伸手撑住了身子。
略缓了缓气,她恨声道:“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便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章郢看她单薄孱弱的模样,一时心竟软了软,不再继续刺激她。
青钰这回却真的是怕了,她手脚冰凉,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急切道:“祸不及他人,你已经将章绪带走了,令牌也拿回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
她嗓音嘶哑,喉头用力过度,声音宛若是在玻璃上刮过一般,尖利而刺耳。
章郢垂眼,便见她黛眉微蹙,眼凝水光,波光颤颤,明亮的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从高往下看去,甚至能看清她脸上淡淡的绒『毛』。
她此刻,才『露』出三分柔软颜『色』来。
眼神如此熟悉。
鬼使神差地,章郢伸出手来,温柔地抚了抚她的眼角。
阿钰,阿钰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瞧过他。
略一晃神,往事便历历在目。
“恩人!”小姑娘扎着两条辫子,顶着满头落花,从草丛里探出头来。
走到这里的少年被她惊吓,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在这处做什么?”
“我在等恩人你呀。”小姑娘从草丛里爬出来,跺了跺脚,将满身花叶拂落,也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有何失礼,便背着右手凑到少年跟前,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恩人,我特地给你备了礼物!”
她伸出藏在背后的那只手,甜甜地笑望着他,少年垂眼一看,只见是一束花,姹紫嫣红,开得灿烂明媚,明媚得一如她的笑靥。
可那时的少年与她并不熟络,也不爱这等花里胡哨之物,便冷冷将那束花拂落。
娇蕊打落一地,小姑娘脸上的笑容,也这样渐渐黯淡下来。
她不知这样站了许久,久到少年都开始不耐烦时,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凝视着他。
素来清澈的眸底,『荡』开了一片晶莹泪光。
她轻声道:“我喜欢你,所以才这样讨你欢心,你自可不接受,可我的喜欢不可被这样践踏,你既然不喜欢这些花儿,那我往后便不送了。”
她果真再也没给他采过花儿。
哪怕后来,她仍旧绞尽脑汁地讨他欢心,总是不厌其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再也没有如那日一般,将一束姹紫嫣红捧到他的跟前。
他不爱她时,她处处都是错处;他爱她时,她从前的错处便都成了好处。后来他娶她为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却仍旧将此事挂在心上,念念不忘多年。
也罢。
章郢的初衷,本就是吓唬吓唬长宁,他没那么无聊,当真去干挖人坟的缺德事,口头上的威胁,不过是在『摸』索她的软肋。可如今她既如此伤心,他又怎么还能对着如此相似阿钰的一双眼,下得了狠手?
章郢正要说什么,手上却一软。
她栽倒在了他的怀里,彻彻底底,昏『迷』过去。
章郢:“……”
抱着怀中的女子,章郢哑然无言。
良久,他无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她平放回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去。
……
章郢召来了郎中,给青钰诊脉,那郎中并不知青钰身份,只以为青钰是他夫人,诊脉之后,便道:“夫人受惊过度,加之长期日夜『操』劳,身子过于劳累,这才元气大伤。公子不必担心,只需让夫人好好调养,切记日后不可让她情绪起伏过重。”
郎中说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章郢一眼。
看着是个富贵人家,怎的还能劳累到这种地步?没想到这位公子看似清风霁月,实则竟是个连夫人都照顾不好的?
章郢不欲解释,只拂袖道:“去领赏钱,退下罢。”
郎中这才抬手行了礼,弯腰慢慢退了下去。章郢在檐下静立片刻,拂袖跨了进去,绕过屏风,只见青钰掩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不堪,见他来了,却是冷笑,“听见了没,想让我死,便继续。”
为什么会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别人?还这般有恃无恐,当真不怕他狗急跳墙,要和她玩一出玉石俱焚么?
章郢靠在墙边,意态从容,倒是轻哂一声,故意道:“自然不会让公主死,哪怕吊着一口气,都会让您活着回去,只是那坟头里面埋着的……”
此话一出,青钰登时敛了冷笑,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像颗被霜打蔫了的大白菜。
不戳到她的痛处,她就不会收起爪子,章郢好笑道:“怎么?公主不继续讽刺人了?”
青钰拿被子蒙住脑袋,拒绝与他交流。
她是真的怕了,就怕这人一个不开心,去刨她夫君的坟。
章郢走过去,扯开被子,弯腰与这双漂亮的秋水剪眸对视,“不碰那坟,不动牌位,也不动你面纱。”
她冷笑,“交换条件?”
“公主先在此处修养几日,然后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之前数次都谈崩了,这回,必须正正经经谈一回。
青钰凝视着他,良久,她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