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2/2页)
“母亲,当真是不曾让我失望。”他面无表情地撕了那密信,冷淡道:“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方颂之事,你不必『插』手,我自会解决。”
贺敏迟疑道:“世子可是要帮着王妃算计公主?若世子有什么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长宁虽难对付……”
“不是。”章郢拂袖转身,盯住贺敏的双眼,黑眸冷凝如冰。
他一字一句道:“不许动长宁。”
州衙门到了晚间,大门已落了锁,风卷乔木,沙沙作响,后院无人,长廊一片清冷。
已是暮春,满院花儿也近凋零,原本的芳香馥郁都散了些许,天边一轮满月照清道路,反『射』出章郢衣袂上隐约的淡银纹路。
章郢脚下生风,衣袖被风吹起,面『色』冰冷,比月『色』更令人生凉。
他一边走,一边飞快地回忆着方才那密信所言。
——时钦身在刺史之位,诸事顺否?吾儿离家数日,不知吃穿暖否?时钦清廉正直,风骨刚劲,亦是吾儿身边左膀右臂,吾乃区区『妇』人,思儿心切,今闻长宁长公主滞留青州,长宁与吾族谢氏旧隙已深,来者不善……
——吾儿『性』子淡薄,定不肯『插』手,惟愿时钦肯推吾儿一二……
——杀长宁,若不能杀之,则陷害之,令其与朝廷生隙。
他的母亲……当真是令他意外。
为什么只要是涉及谢氏一族的事情,她便总是如此贸然『插』手?若被长宁发觉,那当如何?若……若长宁出事,他又当如何?
唯独是阿钰,三番四次,他的母亲,都是想要对付阿钰。
永嘉元年时,他一身伤病地回了府,母亲在他身旁垂泪,几次昏『迷』过去,平西王妃谢氏素来是个温柔高贵的母亲,她用最好的『药』材救活了自己的儿子,随后,她带来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年纪不大,十五六岁,花容月貌,温柔娇羞。
她三四次打量着他,好生欢喜,可章郢却高兴不起来,他淡淡看着面前的母亲,说道:“母亲,孩儿在外已经娶了妻子。”
这时,那姑娘脸『色』归于惨白,他那母亲终于变了脸『色』,不再高贵温柔,不再通情达理,而是冷声质问道:“她是谁?”
章郢笑了笑,“她是孩儿的心上人,只是一届孤女,无权无势,名字不值一提。”
母亲却忽然缓和了神情,柔声道:“郢儿,你告诉为娘,她叫什么,为娘可以派人去找她,将她接入府中好生相待,你说如何?”
章郢默默看着自己的母亲,毫不留情地戳破,“母亲是想找到她,然后杀了她,是不是?”
他何其了解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但凡他所想,她皆会一一实现,甚至父亲不许他功课偷懒,母亲也会让身边的婆子,暗暗掩护他歇息片刻,可就算如此,一旦面对涉及谢氏一族的事情,母亲总能失了分寸。
她让他好好与太子来往,甚至从小就告诉他,等他长大了,是要娶谢家的女孩儿为妻的。
他曾暗中期待过,也曾在长大之后深深厌恶过。
他时常觉得自己要回报父母养育之恩,只是母亲对母族感情深,一时离不开罢了。长大之后,偌大王府需要年少的他来扛起,分明极为艰难,母亲却也还是不断地要求着,他以为这是要求严苛,望他早日成才,而今形势严峻,为人父母的需要子女早日独当一面,更能应付残酷的现实,可他的弟弟阿绪却活得天真,让他频频无法理解……离开三年,在阿钰的事情之上,章郢头一回顶撞了母亲。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贵是贱,我都不会抛弃她。”
“若她死了呢?”
“若她活着,她是我的夫人,若她死了,她的名字也会载入族谱,是生是死,她都是我的夫人。”
平西王章遂,宠爱王妃,对其几乎言听计从,当年身为节度使,拥兵自重,本能与先帝抗衡一二,却为了夫人选择归顺于先帝;章郢为了妻子,亦如此顶撞自己的母亲。章家的儿郎,都甚为死心塌地,若是爱上一个姑娘,总不会喜欢上第二个。
母亲拗不过他,表面上妥协,实际上又总是安排姑娘们与他见面,他都举止疏离尊重,不曾为难那些姑娘们,可最过分的一次,莫过于往他的床上塞了不着寸缕的姑娘,那姑娘身中『迷』『药』,不住地软声唤着“世子”,章郢厌恶极了,拔剑杀了她。
至此之后,母亲不再过问再娶之事。
哪怕后来,她暗中做了什么,章郢也从来不过问,而今动了阿钰,他却不得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