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一场大梦,彻底醒来。 (第2/2页)
孔明灯漫天漂浮,天边有烟花炸响,清风穿廊而过,将他的嗓音吹得有几分散了。
君延在她耳边,低声道:“青钰,你孤身一人,跟在我身边两年,温柔真挚,甚得我心。在下虽家中有余财,却是无权无势之徒,空有一身皮囊,一颗真心,还望你不要嫌弃,若等相守一生,定好好珍你爱你,若将来被迫别离,定终生等你一人……你可愿,嫁我为妻?”
青钰睁大了眼睛。
她猛地抱紧君延,君延被她撞得一个踉跄,还未来得及站稳,边听她伏在自己胸前,大声道:“我愿意!”
他不禁扬唇笑了。
坤泰二十六年,春分。
青钰睡到日上三竿,在床上滚了又滚,扑通一身摔下了床榻,痛得嗷嗷一叫,君延正好走到门口,闻言推门进来,果见这丫头又是睡相不好摔了,不由得嗤笑一声,青钰见他又这般嘲笑,索『性』赖在地上,朝他伸出手来:“夫君抱!”
多大的人了,君延走过去俯身敲她脑门儿,冷声道:“昨夜的事儿我还未找你算账,今日还想让我抱?你便坐地上罢。”
青钰悻悻收回手来,慢慢站了起来,君延往榻边一坐,拉过她的手,低头瞧了瞧她手腕上的伤口,淡淡道:“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钰看着自己又开始渗血的伤口,吃痛地吸了吸气,小声道:“昨夜夏春姐姐找我……”
君延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扬眉道:“你还去见她?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青钰解释道:“可她被妈妈打了,我瞧她可怜,活生生一条人命,哪怕她着实对你有心思,可她又怎能危害起我来呢?没有伤害我的人,这样见死不救,良心如何可安?我这样想着,也实在不可见死不救,便带着侍卫去救她了。”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细若蚊『吟』,君延冷笑道:“然后,便被老鸨『迷』晕了带走,险些被献给县令?还好你逃出来了,若我朋友不恰好路过,明日我见了你,可还要唤一句‘县令夫人’?”
青钰被他这样毒舌一损,哑口无言,眼圈有些红,只好道:“是我总是犯蠢,老被人给拐骗了去,我也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她们偏要害我做什么,往后有事,我一定提前问你,你别生气了……”
君延看她要哭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下来,近来总是这样,他对她束手无策,除了宠着护着,还能怎么办?只可惜这丫头不知自己有多惹眼,还喜欢出去玩儿。
君延叹了口气,待到给她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才将她拉到身边来,抱着她低声道:“往后,离那些做官的远些,我与他们素来不和,你便乖乖的,不要出去了,如何?”
青钰点头,伸出手臂将君延抱住,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可那一年,终究还是比她想象的要短。
高县令自花楼一瞥,便念念不忘着青钰的美,屡屡试图抢走青钰,甚至对君延威『逼』利诱,她到底还是越长越美,美到了祸害自己的夫君,在这等无权无势的家中,难掩光华,名声传至周围三郡,人人都道君延娶了个好夫人,也有人暗中嘲笑,说这等姑娘,只做得权贵宠妾,难做平民良妻。
随后不久,南乡县爆发了最严重的的一次蝗灾,饿死了不少灾民,为了救济百姓,君延和她为此散尽千金,奈何官官相护,这朗朗世道,却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君延不再清雅,青钰也不再顽劣。
他们都在一瞬间懂得了什么,开始挑起不属于自己的担子。
但她因美貌招致的灾祸,还在不断地给君延招来阻碍,
三年前,青钰滚下山坡,再次醒来时,面前的人激动地唤着她“公主”。
一场大梦,彻底醒来。
墙头嬉闹的小姑娘不复存在,她触手可及处,便是从前望不到的权势顶端。
从前的从前,有个公主叫做李青钰,她有着疼爱自己的太子哥哥,有着一对恩爱的父母,她总是想着要快快长大,可是有一日,她发现了哥哥的秘密,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慈祥,母亲并不那样宽容,发现几位哥哥看似和睦,实则明争暗斗,不择手段。
她的亲哥哥,甚至为了自保,将她推下悬崖,害她失忆三年。
可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做无忧无虑的君夫人呢?
那个公主几乎是疯了,疯了一场,又不得不醒来,接受全然陌生的现实。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长宁公主重新回归的那日,同父异母的皇帝哥哥为她大设宫宴,邀请满朝文武赴宴,让所有人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公主。
殿中舞姬挥舞水袖,咿咿呀呀,腰肢柔婉,在席间走过时,小心躲避着百官放肆的目光,胆怯一如面对高县令的她。
青钰在高处居高临下,笑着向皇兄敬酒。
“臣妹祝愿皇兄千秋万岁,臣妹定会长伴皇兄身侧,为皇兄分忧。”
觥筹交错,华灯初上,满殿女眷,唯长宁长公主最是高不可攀。
华宴过后,长宁回府,借酒意杖杀了一位宫人,以此立威。
然后她换上了一袭白衣,据守夜的侍女说,公主一袭白衣,总是三更就起,枯坐后半宿。
眼中不复温柔,她再也不爱笑了。
短短三年,她将自己磨练得杀人如麻,铁血无情,善于玩弄权术。权力宛若一剂『药』,可以治愈她所有的彷徨不安,即便是孤身一人,也无人再敢冒犯她分毫,这世上理应如此,谁更有手段,谁就执掌乾坤。
她几乎要忘了阿延,忘了南乡县的小院中,紧张害羞的小丫头,和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这一梦仿佛极长。
青钰在梦中不知不觉地哭了,眼泪沾湿了枕头,章郢早已起身出去忙碌片刻,正好端着汤『药』折返,却看见她眼角的泪。
他一愣,一时竟有些无措。
这是梦到了什么,睡着睡着就哭成了这样?
她唇瓣嗡动,不知呢喃着什么,章郢见状俯身,将耳朵贴近她耳畔。
只听见微不可闻二字——
“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