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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2) (第2/2页)

霍锦骁顺着她的手遥望,果见血霞之下,五层高的阁楼耸在一片琉璃瓦间,乍一看,像蛟龙出海,恰应了后头海宿宫的名。四海宿龙,龙出明王。

而此刻,明王楼的最高处,正有人站立栏前。

青豆大小的人,看不清模样,却让霍锦骁觉得,他那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隔着遥远的距离,四目相交。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快到了呀。

☆、三爷

霍锦骁在梧棲宫住了一夜, 翌日醒来时, 屋外汤水齐备,晚秋听到响动带着人进来服侍她净面洗漱, 更衣梳发。她懒得再推,就都随她们去了。

“姑娘真美。”晚秋挽了袖子亲自过来替她梳发,拿篦子一下下地篦她头皮, 目光却落在镜中。

西洋的玻璃镜, 比铜镜更清晰,霍锦骁看着自己的脸,没什么感觉。在海上风吹日晒, 就算她底子再好,皮肤也难免粗糙,和刚进东海时不能比了,不过她还是微笑着收下晚秋恭维, 又问她:“我瞧梧棲宫修得漂亮,这儿原来都住过什么人?如今为何空置着?”

“梧棲宫一直是空的,当初是做为……”晚秋说着从镜中觑了眼她的表情, “明王妃的寝宫来修建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 梧棲宫都没有主人。三爷从来没让哪个女人住进这里,姑娘是头一个。”

霍锦骁从桌上拾起枚簪子, 眼角轻扬,竟勾出一抹冷艳:“哦?那是我的荣幸了。”

说罢,她将簪子扔回妆奁, 径直站起,将头发从晚秋手中拉回束起。

晚秋一愣,她以为听了自己这番话,霍锦骁多少该有些羞窘的,可她却不当一回事。

“姑娘言重了,这只是三爷的心意,姑娘难得来漆琉一趟,三爷只想让姑娘住得舒坦些。”看不出她的喜怒,晚秋只得把话圆回来。

“那我更该亲自谢谢三爷,我什么时候能见他?”霍锦骁冷道。

“这……”晚秋语结。

外头忽有小宫女进来,在晚秋耳畔低低一语,晚秋当即笑开:“景姑娘,三爷请你往明王阁一见。”

————

出了梧棲宫,就转由顾二派来的那几个宫人随侍在霍锦骁身边。霍锦骁弃辇从步,在明王殿慢慢走着。除了梧棲宫外,这明王殿里几乎看不到女人,来来往往都是男人,一路上都有人对霍锦骁侧目相看。

“听说三爷身边很多女人,怎么这儿一个都见不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近期战事吃紧,三爷无心他事,就把所有夫人都送到北院去,不得他令不准外出,殿里的宫女也全都削减了。”跟在霍锦骁身边的少年忙躬身回答。

这少年年约十八,模样机灵,跟着顾二当差有几年时间,很会看人眼色,名唤楼安。

“难怪呢,上回我来的时候这里美人可多了。”霍锦骁挑挑眉,“现在只剩男人,看着怪没意思的。”

“有景姐在,其她都是庸脂俗粉。”楼安见缝插针地拍起她的马屁来。

霍锦骁笑了:“你倒会说话。”

心里却想着——这趟过来,海神三爷的行事作派竟是大变,连她这外人都瞧出来了。

正思忖着,前头忽有一队车马缓缓碾过,左右都是身佩长刀的兵将,往明王殿北边押送。这队车马皆为囚车,精铁所铸的笼子安在马车上,里面关了许多神色麻木的人。

“楼安,这是……”霍锦骁驻足,看着从眼前行过的车队问道。

昨日晚秋说过,明王殿北边是军机要地,那这些人是战俘?

“这是双龙岛的战俘。”此事不是机密,楼安便随口答道,“这几日都在陆陆续续运来。”

“庞帆的人?”霍锦骁蹙眉。

双龙护莲是庞帆所占之岛,漆琉岛在四个月前就已经对庞帆宣战,联合倭寇开始攻打庞帆了,战事胶着了四个月还没结束。庞帆位居十枭之首,可非浪得虚名,实力与能力都着实强悍,一直是海神三爷的眼中钉。她看过这场战事的战报,颇为波折,最初双方势均力敌,后来由于倭寇的加入,庞帆一度陷入被动,再加上武器不足,被困于岛上。后来东海有人暗中支持了一批武器给他,才令他突破被动局面,再度与漆琉的船开战。不过近期战事又出现变化,不知是何缘故,庞帆接连吃了几场败战,隐隐隐入危机。

当初他们与霍翎商量时,就曾提议招安庞帆,不过后来因为战事有转机,庞帆不愿妥协受朝廷招安,所以此计被迫中止。如今来看,若然庞帆被海神三爷攻下,漆琉岛无异于如虎添翼,整个东海的势力,便几乎都落入三爷囊中。

而在这场战事中,那股突然出现的势力像是无形的巨手,在左右着这场战局的变化。

魏东辞的离开,正是前往双龙岛查探这股新生势力。那可是个龙潭虎穴,比起平南还危险百倍。想起这事,霍锦骁心里便是一紧,不得不替他担心。

正想着,最后一辆囚车从前方驶过,她倏尔开眸。

囚车里靠着栏杆坐着个白衣男人,蜷着腿,身骨瘦削,长发披爻,掩着苍白的脸,依稀可见清俊的轮廓,不经意间这人抬头,目光与她撞在一处,眼中无波,很快便又低头。

霍锦骁已暗暗攥了拳。

囚车渐渐远去,路空了出来,楼安又带着她朝前行去。

“这些战俘要送到南面?”她不动声色问道。

“嗯。送到军中拷问,查查底细。”楼安回答。

“往后会怎么处置呢?”她随意问着。

楼安想了想道:“这几批只是普通岛民,没什么要紧人物,拷问完如果没查出什么异常,按惯例他们中模样好的会被送去黑市作肉货,一般货色会被送往他处做苦力,或者直接喂鱼。”

霍锦骁点点头,不再多问。

心里只道,幸而她做的那张脸皮,还算标致。

该死的魏东辞!

————

楼安一行人跟着霍锦骁到明王阁前就止步,明王阁里另有侍卫出来,领着她往楼上去。

阁有五层,皆用来藏书,每层都有挑廊高窗,可远观岛海,随着楼层增高,每一楼可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越高,看得越远,到第五层时,不仅可尽览全岛,还能远眺长空碧海,大有将山海尽收眼底之势。

霍锦骁却无心多看。

三爷在明王阁第五层见她,可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距离,她周身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凌厉的杀气若有似无地由上而下笼罩,异常的熟稔。

侍卫将她带到第五层楼梯前便停下,做了请的手势,让她独自上楼。

迈过最后一级木阶,冷风乍然拂面,霍锦骁脑头长发被风吹得如马尾乱甩,她将鬓边发丝勾开,这才开始打量明王阁的最后一层。

偌大的阁楼空旷,没有藏书,正对东方是整面的棂花槅扇,此时全都敞开,楼外城与海一览无余,风恰从此处进来,将檐角风铃吹得叮当作响。

楼里正中有扇屏风,将阁楼隔成两边,靠近她的这侧设着高背锦凳与几案,屏风那边只有朦胧的影子,看着陈设与她这边差不多,不过没有人坐在里面。

那股杀气越发凌厉,像要化作有形之刃。霍锦骁心头暗惊,面上却是不显,见楼中无人,索性一屁股坐到锦凳上。几案上放了沏好的茶与几碟精美果点,她随手拈了两块玫瑰酥吃起。

“大胆。”粗沉的喝声响起,有人从长廊转角处拐入楼里。

霍锦骁抬起眼皮看人。

进来的是个年约四旬的男人,鹰眼瘦颊,颧骨削高,着一袭黑色劲装,右边袖子空荡荡悬着,正冷冷打量着她。

霍锦骁心头一跳。

果然是他。当初追杀魏东辞被逼自断一臂,跟在梁同康身边的天级高手。梁同康死了,他竟然没死?

“老四。”轻斥声响起,有人从他身后迈入阁楼。

霍锦骁只看到青色衣袍晃过,那人走到了屏风另一侧,从实到虚,成了道朦胧的人影。

老四闻言退到楼梯阶前垂目静立,屏风那头的人语气温和:“小景……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年轻的声音略有些沉,陌生,不属于霍锦骁印象中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属于上一次见过的海神三爷。

她拍拍手上碎屑,端起茶喝了两口,将酥饼咽下,这才起身。

“不过是个称呼,三爷随意。”她抱拳行礼,又道,“景骁见过三爷。”

“坐吧,不用多礼。一大早突然把你叫来,还没用早饭吧?”三爷在屏风后坐下,人像抹开的淡墨。

霍锦骁只能通过影子看出他的动作。

她坐回椅上,随意歪倚着,换了样糕点送入口中:“没有,所以到三爷这里讨果子了。”

屏风后的人低声一笑:“喜欢的话,回头我叫人送几盒过去。”

“那就多谢三爷了。”霍锦骁道谢,咬了两口糕点又撂开手。

“昨夜在梧棲宫歇得可好?”他端起茶问道。

“高床软枕,如何不好?比在海上不知强出多少倍。”她抖抖裙子,目光望向槅扇外的风景。

漆琉岛与远处的海被这门框一框,像幅远景开阔的山水画作,而她身处楼中,仿若山海藏胸,竟有睥睨天下之意。

“你住得惯就好。”三爷话里透着笑意。

“三爷有心了,多谢。”霍锦骁一边说着,一边从袖里摸出张单子,“三爷,不知此前萧兄可将平南的要求呈禀于你?”

“他和我提过此事。”屏风后传出他搁下茶碗的声音。

“那便无需小景赘言了。此为我平南与双狮岛一役的耗损,请三爷过目,就让宫本家按这上边的银两赔款吧。”她将单子往那边一推。

老四上前接了单子送到屏风那边。

阁楼里就只剩风声与他翻阅单子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也不知他想到什么,翻了两页,突然笑出声来:“小景,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岛你已经占去了,沙家的船银也都归你所有,还想再敲一笔?”

“三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平南离双狮十万八千里,这一战可不好打,耗费巨大,沙家那点钱哪里够犒劳弟兄的,岛上又都是无辜良民,换不到钱,我当然要想办法填上这一战的大窟窿。”霍锦骁轻轻敲着桌子。

“行,这单子先放我这里,这事我们改日再议,我今天叫你过来,不为公事。”三爷将单子阖上,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不为公务,那三爷同我之间莫非还有私事?”她挑起眉。

“我就想见见你。”他直言不讳。

屏风后的目光灼灼落在霍锦骁身上。

“我有什么好见的?”她不以为意道,隔着屏风与他对视,唇角半翘,有些勾人。

“你如今不一样了,三岛之主,实力直逼东海海枭前三,外头多少人想要巴结你?我若不将你安置在明王殿,你在外头恐怕得被那些人烦死。”三爷说着将手放在屏风上。

“那三爷呢?”霍锦骁倚在椅背上,脸往屏风处贴去。

他手抚过之处,有只小小的金鲤刺绣,而她的脸庞恰成墨影落在其上。

“我当然……也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挣扎,是写剧情还是写言情……

☆、蛇蝎美人

“三爷真爱说笑, 上次来的时候我都没发现。”霍锦骁将脑袋用肘支在桌上, 歪着头看屏风后的男人。

他也看她。

她和过去不同了,眉梢挂的风情千折百转, 却是冷的,明明在笑,又像嘲讽。

“祁望不在了, 你一个人, 撑得辛苦吧。”他便把这话题按下,聊起别的来。

“苦,苦死了, 真想撂挑子不干,不过欠了恩情人情总要还,还完这次,就真的无拖无欠了。”她顽皮地皱眉, 一边抱怨一边喝茶。

风一阵阵涌入,似乎吹乱屏风那头男人的衣袍,他整整衣袍, 问她:“欠谁恩情人情?”

“自然是祁爷和平南。”霍锦骁似笑非笑。

“听你这意思,不想在东海长留?”他声音变得有些沉。

“三爷真有意思, 您怎么听出我不想留在东海呢?我杀了魏东辞,惹下六省英豪, 就算我想走,恐怕中原也无我容身之所。”她舔舔唇。

绵软的声音入耳像猫叫,撩得人心发酥, 也像他指腹摩挲过屏风上绣的金鲤时微沙的触感。

“那就别想着走,安心留在东海,若在平南燕蛟呆腻了,可以上漆琉玩。漆琉有趣的地方很多,我让顾二陪你四处转转。”他笑道。

霍锦骁哈哈笑起:“三爷这是邀我来玩儿了?”

“你不喜欢?”

“喜欢,可我不是来玩的。”她笑一收,话有些冷。

“你想见宫本大名,我可以安排,不过需要些时间。你也别走了,留这住段时日,想去哪里就告诉顾二,他会带你去。你在漆琉多看看,多逛逛。”三爷说着站起身,走到敞开的棂花槅扇前,负手而立。

霍锦骁看到被风吹乱的衣袍与劲瘦的背影,模模糊糊,像一个人。

“不是为了玩。”他又道,“漆琉岛有些地方该变变了,你是聪明人,替我看看哪些地方该改。”

“三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也站起,与他隔着屏风并排站在棂花槅扇前。

海阔城宽,俨然是个繁华国都。

以东海国都比喻漆琉,一点都不为过。

“东海这么大,岛屿众多,枭雄辈出,可惜从没有哪个人能统领东海,建成海上王国。你难道就没想过,东海在你的执掌下,会变成何种模样?”他平静说着,手指向遥远海面,划过长长的弧线,将抱负化作指尖蓝图。

“……”霍锦骁恍了恍神。他不是第一个与她说这番话的人,很早以前,她和祁望也有过同样的争论,那时她以“国之海疆”为名驳斥了祁望,可今天与她对话的人是海神三爷,她再扯国家便显得可笑,所以沉默了。

“三爷,您就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他话里有话,她不想与他再兜圈子。

他的抱负虽然恢弘,可永远不会与她同路。

“想你留在东海,留在漆琉帮我。”

“为什么是我?”她奇道。

“因为只有你,站在黑白之间,从来不曾动摇过。”他转身,正面朝她。

霍锦骁只看到半张银亮的面具。

“三爷既然知道我从来不曾动摇,便更该清楚,我虽身处黑白交界,却永远不会走向黑暗。”她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帮的事,应该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他的声音从银亮的面具后传出,莫名勾人心动。

“何事?”她问。

“驱逐倭寇。”

霍锦骁骤然睁眼。

驱逐倭寇是这次大安水师出兵东海的两大目的之一,而她之所以只身赴漆琉,除了要查探海神三爷的身份之外,还有个更大的任务——查明倭寇在东海的动向。

这是她在东海最后的任务。

而海神三爷却和她说要驱逐倭寇,这些倭寇最初不正是他招来的?

她可以肯定,海神三爷换人了。

那便意味着,旧的三爷已经不在,而梁同康刚好死了。若梁同康真是海神三爷,那么这个新的三爷会是谁?

应该……是熟人。

他太了解她了。

————

是夜,星晰月朗,海神三爷在明王主殿行宴,专为霍锦骁接风洗尘。

霍锦骁在梧棲阁梳洗更衣后方带着楼安过去。

“今晚都有哪些人?”她一边走,一边问。

步伐很慢,她不急。

前后都有小厮挑着琉璃灯,楼安跟在她身边,回道:“禀姑娘,今晚宴请的人有顾二爷、邱愿邱爷、孟义春春哥……”

楼安一下子报出十来个人名,霍锦骁默默记在心里。这些人有些是霍锦骁知道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顾邱二人自不用说,都是漆琉岛的老人了,孟义春却是十枭里排行第三的,十枭中行二的岺肃也是三爷的人,不过如今领船前往双龙,正和庞帆打着呢。

“乌旷生呢?”楼安报完名,她盘了盘,发现没有乌旷生。根据消息,乌旷生心计重,擅谋,常在海神三爷跟着献计共谋,颇得三爷欢心,在漆琉也有些地位了,只不知为何这趟过来她竟没看到乌旷生。

“乌爷通倭语,被倭人借走了,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估摸着近期该回了。”楼安回道。

“你知道得倒挺多,可就这么随意告诉我,不怕你主子生气?”霍锦骁笑了。

“我跟着顾二爷办事,多少知道一点,来服侍景姐前,顾二爷交代过了,景姐若有问题,我知道的都能说,所以不用担心,况且我跟着景姐,就只有景姐一个主子,只管景姐不气我便好。”楼安哈着腰笑道。

“你倒会说话。”霍锦骁敲了下他的脑袋。

明王主殿已近在眼前,她径直入内。

殿上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正中有婀娜身影不断旋过,彩衣翩然,长袖飞天,舞得正酣。霍锦骁来得晚,宴饮已经开始,舞姬也登场。

“干。”丝竹声中还有觥筹错之声,有几人执杯在分席之间走着,到处敬酒。

除了舞姬,殿上没有女人。

霍锦骁迈入殿门时,眼前恰有舞姬快步旋过,有个男人捧着杯摇摇晃晃地跟着舞姬转,满眼色迷,嘴里说着:“三爷,这些女人随我挑吗?”

“随你。”大殿正中传来温和声音,笑着,却无情绪。

四下一片笑声,有人道:“这黄七又喝高了,见了女人就想上。”

黄七已伸手去抓眼前飞过的纱袖,舞姬转得飞快,他一抓抓了个空,眼前的人影散开,露出从殿外走进的人,黄七双眼眨了眨,继而呆呆看着来人,涎着脸道:“三……三爷,我要她,要她!”

话都说不利索了。

众人便尽皆望去,殿外来的正是霍锦骁。

“滚开。”霍锦骁沉斥一声,迈步入殿。

殿上已然安静,偏那黄七醉酒不清,仍跟在霍锦骁身边,一边道“美人脾气真冲,让爷好好疼疼”,一边伸手要搂她的腰。

“黄七!”有人暗喝了他一句。

黄七眼珠直盯着她,对他人的劝告不加理会,眼见那手就要搂上柳肢似的腰,近在咫尺的人影忽然一晃,消失在他面前。他正转头要找,背心忽被人狠踹一脚,整个人趴到大殿正中。

千娇百媚的女人成了罗刹,站在他身前,一脚踏上他右手手背。

黄七惨叫出声。

殿上舞姬吓得全部退下,整个大殿除了黄七的惨叫外便无其他声音,片刻之后,顾二才出来打圆场:“景姑娘,这人喝糊涂了,还请看在三爷份上饶过他吧。”

“景姑娘,这位是青蜈岛的黄七爷,也是三爷请来的贵客。”邱愿见状也跟着走出,蹙眉看着地上的黄七,他与霍锦骁本来就有些旧怨,今日见她比从前再加张狂愈发不喜。

“好,看在三爷份上,让他给我滚远点。”霍锦骁松开脚,往前走了两步。

大殿正中是垂着珠帘纱幔的玉座,海神三爷端坐其间,只见衣袍一角,这时才出声:“没事吧?”

仍是早上霍锦骁见他时的语气,略沉,冷淡,少了温柔。

“回三爷,黄七爷没事……”邱愿已经扶起黄七,正回答着,被三爷打断。

“小景,你没事吧?”他不是问黄七。

霍锦骁在殿上看了一圈,没瞧见空的席位,只能站在殿上,冷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三爷这洗尘宴当真别开生面。”

三爷叹口气,从帘后伸出只手朝她挥挥,无奈道:“你过来,坐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殿上已有人将主座左手边的纱幔拉开,露出其间席位,紧挨着海神三爷,面向众人,高高在上。

在座的人尽皆愣住,这份殊荣,东海之上从来没人有过。

“把黄七扔出去,鞭三十,逐出漆琉,不准再入。”三爷冷淡的声音再起,“今后见景骁便如见我,如有不敬,皆同黄七。”

“三爷……”邱愿本还想替黄七争辩,待听到后面便知已不能再急,只能恨恨坐下。

稍倾,殿外便有人进来,将哀嚎的黄七拖下去。

霍锦骁不再多说,迈步坐上海神三爷安排好的席位,楼安从旁边绕来,一边给她斟酒,一边恭维她“景姐厉害”。

她仰头将酒饮尽,不语。

————

八月近末,漆琉岛依旧热闹,外间的战事波及不到岛上,岛民们不涉政事,该是如何仍旧如何,只是近日明王殿里传出的小道消息给人添了不少谈资。

新入岛的平南景骁深得海神三爷喜爱,已入住梧棲宫,日日都跟在三爷身边共同理事。

说起这景骁,那流言传得凶猛,不过几日就传遍全岛。都说她生得美艳无双,便是当初的东海第一美沙慕青也不及其,入东海之后她先跟着平南祁望,为他情人,后夺燕蛟,在祁望死后又掌平南,还杀了六省盟主魏东辞,真真是个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霍锦骁在漆琉最大的酒馆里听到客人如此形容自己,不由笑趴在桌上,然后问楼安,“你觉得我像?”

“瞧景姐说的,哪能啊?”楼安赶紧麻利地给她斟了杯酒,“那是夸您貌美,手段高明。”

霍锦骁笑了两声,把酒饮尽,杯一甩,起身道:“走了。”

“景姐要去哪里?”楼安赶紧跟上去。

“黑市。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批俘虏要送去做肉货,我去瞅瞅,挑两个好用的男人放在房里。”霍锦骁摸摸下巴,半眯了眼。

都被人叫蛇蝎美人了,身边哪能没个男人?

“……”楼安顿时愣住,半晌才回神,霍锦骁已经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祁爷党党魁画了张祁爷,哈哈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我微博看,我舔了好久……

☆、男宠

巳时初, 太阳已升得老高, 黑市早早开门,如今已人声鼎沸。西角是进货的门, 一队囚车正慢慢被人押送入黑市,直接驶到六道所。

六道所买卖活物,人尽皆知。今日有双龙岛的俘虏送来, 作为肉货在这里拍卖。所谓肉货, 指的是人,男男女女,用笼子装着供人挑拣, 至于被买主买走后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新到的这批肉货货色不错,所以来黑市的人十有八九都奔着六道所来,还没等开市锣敲响, 青石筑的拍台下面已经坐满了人,不少人都是赶早来的,为了能占个好位置。

霍锦骁到黑市时, 里边已经开拍,台下的人喧哗声不断, 大多数是男人,也有些女人浓妆艳抹地挨着男人坐着, 污言秽语隔得老远就能听到,不堪入耳。

“景姐,您真要买男人?”楼安跟在她身边, 眼珠子不断转着,绞尽脑汁想劝她放弃这念头,但他已经劝了一路,她却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反越来越得劲。

“怎么?有问题?”拍台被重重人影挡着,霍锦骁看不清楚,便揪起楼安的耳朵,“有没办法让我进去?人这么多,我看不到。”

“疼疼,姐轻点儿。”楼安捂住耳朵,五官皱成枯树皮,“想进去很简单,但景姐要不要知会三爷一声,您这突然带个男人回去放在身边,似乎不妥……”

他说得小心翼翼,霍锦骁却满不在乎:“我挑男人,和三爷什么相干?再说了,你不是男人?”

楼安被她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心惊胆颤。整个漆琉都知道三爷对她另眼相看,这都住进了梧棲宫,偏这姑奶奶不按理出牌,要让她真带个男人回去,顾二怕会把他拆皮剥骨,可他拦不住她……

“我是男人,但我不一样。”他只好解释。

“不一样?”霍锦骁目光略往下滑些。

楼安猛地夹腿站直:“景姐别开玩笑了,咱还是回去吧。”

“别和我废话,让他们给我腾条道出来,再安排个位给我。”里边的锤音一声接一声,霍锦骁听得心烦,懒得再罗唆。

楼安挠挠头,见劝不动她,只好道:“这还不好办?您往旁边稍让让。”

霍锦骁依言退开半步,就见楼安走到六道所正中,扯开嗓门大喊一声——

“平南景骁到。”

人群立刻自动让开,霍锦骁一眼瞧见台上黑青铁笼里关的男人。

白衣,清瘦,低着头,面无表情,样貌俊美,冰棱似的人。

底下叫价已过三轮,坐在第一排巨鹿岛的倪旺看上这人,追着价咬住不松,旁人见他势在必得便都让给他。正等着定音锤敲下,门外忽响起一阵恭敬的招呼声。拥簇在门口的人群自然分开让出条道来,台上敲锤的人也罢手。倪旺不耐烦地回头望去,只见门口进来个女人,她身量高纤玲珑,穿了件交领红裙,外头罩着赤褐皮甲,勒出劲瘦线条,显得十分有力,却又比男人添了曲线。

等着定音锤的看客们有点怔愣。

这女人不止身段好,脸蛋也好,水掐的脸,染得鲜艳的唇,画着长长的眉,左眼斜下边有颗朱砂点的小痣,韵味十足,只要一笑就能颠倒众生。

但她不笑,抿着唇,目光清冷,在众人拥簇中迈入六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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