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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又是来得哪一出啊?
那四位学长可是整个学校的大众男神们,临言出名还不是因为和他们走得近?自己也是想要多接触一下学长们的,多条人脉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好。结果想着学长们大概是为了临言而来,才忍痛叫临言过去的。
结果这位还装上了?刚刚不是和秦一韶学长单独出去那么久吗?不是很熟吗?不是厉害到四位学长十几年的交情都差点因为他掰了吗?这会儿装什么不乐意呢?
方甜甜就是脾气再好也维持不住了,冷着脸强行把托盘推过去:“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我还急着送其他桌的饮料,不像某些人,一偷懒十几分钟。”说着转身就走,还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
临言握着托盘边缘的手气得颤抖不已。
黄历上莫不是写他今天诸事不顺吧?怎么会点背到这个地步?攻略出问题也就罢了,这种普普通通的女生也敢给他甩脸色!
临言强忍着怒火端着托盘过去一号桌,本身穿得萌萌的,猫耳猫尾更是亮点。可惜,再可爱的装扮,一脸控制不住的郁色也让人看着丧气。
他将饮品一杯一杯放在四个人面前,黎树泽现在心情差得不行,面沉如水,一语不;秦一韶是心虚和难堪,让他没办法在同时面对临言和黎树泽的时候说话;
结果居然唯独临言最讨厌的关白越、和最“神经病”的霍时辰跟他说了谢谢!那两个都头也不抬,像看不到他一样。
临言一阵委屈,不是平常装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鼻酸和难堪。他付出了那么多,绞尽脑汁讨好他们,可不过是一点小错误,这两个人就都这样无视他!
黎树泽也就算了,就当他是吃醋、脸上挂不住吧,秦一韶呢?自己都差点和他亲了啊。
临言说到底也只是个高中生,哪怕这段时间来的巨大变化让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变能力都更强,一连串的烦心事加上被无视的屈辱感让他连攻略的心情都没有了,一贯可爱讨巧的笑容也摆不出来,放下饮料话也没说——往常他必然是要借势和几人聊两句的——转头就走,还用皮鞋把地板踩得咔咔作响。
给旁边桌倒水的方甜甜直翻白眼。
她是真不明白,都说黎学长,甚至秦学长喜欢临言,可是临言这样的,到底哪里值得喜欢了?
难道是男神们的审美比较特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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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到底是没有喝完。
黎树泽只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说要走,然后毫不回头地离开。霍时辰紧跟着也起身,关白越有些尴尬地笑笑,找借口说晚上的晚会有自己的节目,两个人是准备去琴房联系。
秦一韶不知道信了没有,笑得勉强。
晚会是七点,关白越有个单人独奏的节目,要弹的是《晨曦》,是白越还没来到这里以前就报了的。
关白越从小学钢琴,参加过不少比赛,国内外青少年钢琴界都有些名气。然而这样出色的一个少年,在原本的故事线里,却在一场小小的学校晚会上一败涂地。
晚会一天前,关白越得知一位蜚声国际的钢琴大师弗嘉诺娃要来。彼时已经坏了名声的关白越急于摆脱困境,又希望得到弗嘉诺娃的另眼相待甚至收徒,临时改变曲目选择了一非常炫技的曲目《降B大调协奏曲》,想技惊四座。但他草率换曲、晚会前才又遭到一波“想要的耳机被黎树泽当众给临言”的打击,心理失衡,登台时竟越弹越糟糕,变成车祸现场,令弗嘉诺娃大为失望,当众指责他“名不副实”。
而临言,又一次把关白越当成了陪衬物:他的演出不偏不巧安排在了关白越后面,凭借兑换的“婉转莺啼”属性,成为在关白越“车祸现场”之后拯救整场晚会的转折点,一曲引爆全场。
关白越来到这里,当然不会选择更换曲目,而是依然延用了那《晨曦》,这段时间也勤加练习,将原身的技巧和自己的经历融合起来,更好地理解和体会这支传世之作。
这支钢琴曲并不厚重,而是温柔轻快的,是17世纪的钢琴家在初冬的某一个早晨醒来,看到窗棂上阳光而灵感忽生,一气呵成谱写了传世之作。这支曲子一经表便风靡了当时的上流社会,彼时一位艳名广传的交际花称赞它“优美如情人的胴体”,虽然这一赞美被作曲家本人厌恶不已,但还是很快流传开来并推动了钢琴曲的传播。
这钢琴曲的技巧难度不是最高——所以原本的关白越才会觉得显现不出自己的水平而临时换曲——但其轻快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如果演奏得好,实际上十分打动人。
晚上七点,能够容纳五千人的大型剧场座无虚席。
后台的人员匆匆小跑着经过,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确保前台是一片秩序井然、灯光舞美一如安排般完美。
“关学长!关学长!”学生会后台的工作人员踩着小高跟跑过来,“再过两个节目就到你了。请到上台的入口等候。”
“好的。”关白越对她点头,从善如流地走到登台的地方。在他前面表演的是个相声,一男一女两个高二的同学正在互相鼓励。
他过来片刻,后头节目的临言也过来了,见到他的刹那就下意识错开了目光。关白越也没打算粉饰太平,没同对方打招呼,别过头假装专心看前台的表演。
等前面那对同学的相声演完,主持人嘹亮的串场词响起,幕布拉上,几个高大的男生迅速而无声地帮着把钢琴推上舞台。
“关学长,加油!”
后台确认节目顺序的同学给了他一个握拳加油的姿势,关白越不由笑了:“谢谢”。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到舞台上,幕布拉开的刹那过分明晃晃的舞台灯让他完全看不清下面的人影,只是带着微笑对舞台下方鞠躬,然后伴着掌声在琴凳坐下。
他的双手在钢琴上听了一会儿,等待掌声渐歇,忽然敲响了轻快的跳音。小行板以奏鸣曲的形式拉开了全篇的序幕,好像是月光渐渐隐没,一点点初晨的光芒糅合进清晨的微风,轻灵而宁谧。
那种灵动与俏皮的意蕴完美地在少年双手间流淌出来。
坐在下面的观众们很快沉浸其中,欣赏着美妙的旋律。
“这孩子的演奏十分出色。”
观众席的前几排留给了这所贵族学校邀请来的来宾们,其中弗嘉诺娃无疑是备受瞩目的一位。
此刻这位钢琴大师眯着眼睛,手上轻轻打着拍子,侧过头对身边请她来的好友低声道。
“关原本就很出色,但之前还有些匠气,可现在却好像跳脱出桎梏。”她的好友同样是位奥地利的乐团指挥,曾经出席过一届全球青少年音乐大赛,当时关白越就是选手之一,最终得了第九名。
弗嘉诺娃认同地颔:“技巧虽然难以掌握,但更难能可贵的是传达乐曲的内核。……不过还要再看,《晨曦》的部固然灵巧,但之后的慢板技巧上没有那么难,然而节律和轻重的要求却更高,许多成名的演奏家都会在这上面折戟。”
可惜许多人却因为它柔缓的节奏以为这是难度较低的曲目,轻待了它。
弗嘉诺娃想知道,关白越会怎么处理。
他们短暂地交流了两句,便接着认真地听了下去。
乐曲走过最初轻快的旋律,慢慢展开成柔和的散板。这一段的旋律极其富有节律,左手弹奏的每一小节的一二拍加重,形成稳固的基调,而右手主要落在高音区,以一系列修饰音一个比一个紧凑,渲染出色彩明朗的氛围。
倾耳谛听,仿佛是晨风里柔和又明媚的阳光一点点探出云层。初冬的早晨空气清冷,音乐家从床上苏醒,接触到冷空气的鼻子不甘愿地出咕哝,呵出白雾。而在一片清淡到冷肃的色调里阳光是唯一的暖光,缓缓爬上窗棂,驱走昨夜的寒凉,慢慢光耀大地。
少年白皙的手指有如玉雕琢出的工艺品,但更柔软灵巧,也更富有生机和美感。他的十指在琴键上舞动,身体也下意识随着旋律小幅度的摇摆。大屏幕上投影着他放大的身影,脸上是全然沉浸其中的、享受的表情。
他不是在弹奏,而是在回味,回味一个美好的早晨,回味一段美丽的记忆。那感觉是如此惬意,以至于他需要用旋律来歌颂和传达这份享受。
愉悦的感觉被传达到听众心里。人们轻轻用手指合着拍子,感受一波一波规律性涌动的音符。
而后的主题被顺畅地从右手交托给左手,分解和弦的跳奏勾勒着轻快明丽的乐章,复沓回环,像是晨曦中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又如同母亲的手安抚昏昏欲睡的婴儿。
《晨曦》的最末是华丽的篇章与浩大的早晨,在滚滚的音符里酣畅淋漓地展开。
缓缓铺陈的音乐变得急促高昂,一连串的三度音刻画着主旋律,节奏的加快带来震动人心的张力,好像是阳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终于突破厚重的云层一跃到了天空之上,光芒大放。
晨起的鸟儿一展歌喉直冲云霄,原本静谧的黎明忽然变得热闹奔放。由慢到快的八度跳音似乎彻底将之前的温柔面纱撕去,露出弗拉明戈般热烈奔踏的步伐,召唤着早晨的劳动和歌唱。
关白越的身体也开始大幅度地摆动起来,他的手臂动作越来越快,敲击琴键的动作也越来越强硬。那些音符已经不是手指或者手腕所奏出的,而是用上了大臂的力量,宣泄般地在琴键上制造出令人惊骇的声势和磅礴的号角。
少年的丝在空气中飘动着,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
一曲钢琴曲,绝非只是手指轻飘飘挪移的游戏,而是全身心浸入其中的热烈歌颂与呐喊。
少年的眉梢眼角透出明丽的笑意,用力敲击琴键的指尖因为过分的施力而在指端露出过分鲜妍的粉润,而指背反而因为用力缺血显出近乎透明的白。
观众们沉迷于那奔涌的音乐,也赞叹地注视着大屏幕里因为热爱而眼睛亮的少年。他和音乐仿佛是一体的,融洽地共同呼吸着,并且一同感染着听众。当乐曲在最末的一连串高音和弦中被推上最高-潮——同时也是最后的尾声,旋风一样炽烈的乐曲几乎引得人想要从胸臆中痛快地大吼。
“珰!”
而音乐则就这样在最高-潮的一点,伴随着最后一个华丽的重音,明确而又清脆地为之前欢腾的乐章划下句点。整个会场都为这金石般的震响而屏息,旋即是潮水一样汹涌的掌声,轰然响彻了全场。
“难以置信!”
弗嘉诺娃在乐曲结束的刹那站起身,高举双手激动地鼓掌。
“完美!这是最美的《晨曦》!我的天呐,我不敢想象一场校级晚会竟能够出现如此震撼人心的演奏!”
“我敢说如果格罗威尔知道这是一曲怎样的演出,他也会嫉妒我们的幸运!”她的指挥家好友也情不自禁地一直鼓掌,“关太令人惊艳了,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仅仅是一年多以前他还只是十七岁以下年龄组别的第九名!这样的表现力,即使是我乐团里的钢琴家也未必能够媲美!”
台上,关白越对于自己获得了大师们的青睐一无所知。他缓了口气,耳膜慢慢将那些台下的掌声传递到大脑,因为全情投入而产生的近乎失真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他站起身,面向观众鞠躬,迎来又一波轰然的掌声。掌声一波又一波,久久不肯停歇,关白越不得不鞠了三次躬,这才让掌声慢慢平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