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捉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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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六点刚过。再过半小时, 就是绿地中心的闭园时间。员工小王站在出口处,正不住观察着朝外行进的人流,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在注意到门口广场的一抹白色影子后, 她的笑容却一下僵在了脸上。那是一只大白熊——严格来说,是一个穿着大白熊布偶装的“人”。当然, 在这儿工作了这么久, 小王早已隐隐猜到,那套布偶装的里面,藏的大概率不是什么人。见的次数多了,最初的恐惧也在逐渐褪去, 有时如果碰巧是在烧烤摊边上遇到, 她甚至还会自己掏腰包,偷偷买俩烤串放在它能看见的地方。但今天……今天的大白熊,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它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广场一角, 静静地注视着来往的人流, 笨重的身躯, 莫名透出几分严肃。……还有就是它的眼睛。小王不知道是它自己贴的还是怎样——只见那大白熊的两只黑点般的眼睛上, 正分别贴着一小片墨镜镜片。镜片的四角各自粘着一截黄色的胶带,将它牢牢固定在大白熊的脑袋上……很喜感。喜感之中,又透着那么几分诡异。因着这份诡异, 小王明知道应该无视, 却还是忍不住朝那个大白熊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冷不防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转头见是负责带她的老员工之一, 方松了口气。“刘叔。”她向对方打招呼, “是准备下班了吗?”“下什么班, 我今天值夜班。”被称作刘叔的员工笑了下,“你今天不是要去约会吗?你先回去吧。还有点收尾,我来做就行。”“……啊?”小王闻言,却是愣了一下,“夜班?我们什么时候需要有夜班制度了?我怎么不知……”她话未说完,眼神无意中与对面人对视一瞬。话语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又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好的,那就谢谢刘叔了!”她轻快地笑起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她说着,径自跑向旁边的员工休息处。跑出几步,忽似想起什么,又往大门外的广场上看了一眼——只见那里空空荡荡的,已然看不见什么大白熊了。又三个小时后。绿地中心内静得像是与世隔绝,所有照明也已关闭,唯有埋在花坛中的地灯,透过草叶,朝外投出幽绿的光芒。所有的出入口都已落锁。最后一批员工也已经离开——或者说,是最后一批“正常”的员工,都已离开。公园内的阴影处,仍有人影浮动。他们三三两两,从黑暗中走出来,眼中无一例外,俱亮着黄色的光芒。将临进入公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联系不上姜临,她是从围墙那里翻进来的。在公园内茫然转了一会儿,又跟着几个生着眼带黄光的游客后面走了一阵,方来到了绿地中心的最深处。姜临本临正在那里布置祭坛,准备工
作都已差不多做完。注意到将临的身影,他拍拍手直起了身体。“好久不见。”他与将临打招呼,“感谢您拨冗前来。太荣幸了,我还以为您要等仪式举行完了才会出现呢。”将临:……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她只拨了下自己蓬乱的头发,平静地辩解道:“高铁过来要十多个小时。我订的已经是最早的一班了。”“又或者,你其实可以选择提早两天就过来帮忙,而不是非得等到我今天给你发最后通牒?”姜临抱起胳膊。注意到将临躺平任嘲的模样,又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人来就行。”他放弃般地说着,往后退开几步,仔细检查起地面上的符文阵。却听将临低声说了句:“有意思,渔夫也是这么说的。”“?”姜临莫名其妙地转头,“什么?”“一个笑话。”将临道,“渔夫和蚯蚓的故事。你没听过?”姜临蹙了蹙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咕哝了一句“无聊”,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符文阵上。那些眼睛中泛着淡黄光芒的人们,则静静围在一旁,仿佛行尸走肉。他们之中,大多穿着便服,也有穿着员工制服的。将临随意扫了一圈,估摸着这些人肯定是已被姜临的分体所控制。想想又觉得好奇:“只靠这么些内部人员,想要完全做到清场,很难吧?”“确实不容易。”姜临头也不抬道,“所以我提前从一个永昼可憎物那里复制了一个催眠技能。”他半转过头,看了将临一眼:“但你要是早点过来的话,我也用不着费那么大劲了。”将临同样持有永昼倾向,而且至少辉级。如果她能及时到场,他们的效率肯定还要再高一些。将临不置可否,而是转开目光,又向幽暗的四周扫了一圈。“我嗅到了可憎物的味道。”她低声道,“你还控制了高阶可憎物?”“我需要有人来帮我展开域,以免仪式被中途打断。”姜临检查完了符文阵,又开始检查摆放在各个角落的材料,没忘趁机再刺一句,“老实说,控制一个高阶可憎物还挺吃力的。要是我俩之中至少有一个辰级,肯定能省力不少。”“……倒也是。”将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召唤仪式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再等等。”姜临咕哝着,退开些许,又拿出滑石笔和其他材料,在另一片空地上画起了又一组符文。想要让可憎物展开域,相关的仪式也是必不可少的。将临眼睁睁地看着他画好符文,摆上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新鲜肉块,又煞有介事地围着那个小符文阵游走唱跳一番——随着仪式的进行,周围的空气,果然出现了微妙的改变。像是有一层坚固的穹型的膜,正在他们的周遭迅速成型。四周的景致并没有改变,但在姜临仪式结束的那一刻,将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隔绝感,抬眼看向天空时,都像是隔着玻璃
。“……你控制的这个可憎物,它不弱啊。”将临感受着周围涌动的力量,颇为惊艳地开口,“它有辰级?”……不,应该只有爟而已。姜临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低头看向小型符文阵中毫无变化的祭品,心微微沉了下去。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将临,方才虽然他唱跳得很认真,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沟通上那个待机的爟级可憎物。不仅如此,就连藏在对方体内的分体,也已经与他彻底失去了联系。可憎物没有响应,祭品也没有动静,换言之,他的仪式根本就没有成功——那么现在这个域,到底是谁布置下的?一股凉意沿着姜临的后背窜了上来。思索几秒,他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身,朝着将临走了过去。他决定瞒下关于这个域的可疑之处——反正不管这个域是谁布置的,是星星也好,是其他人的存在也好。他们要在这里召唤育者的投影,这个目的绝不会改变。也没必要改变。“行了。”他向将临点了点头,“所有前置工作都已经完成。可以正式开始召唤仪式了。”将临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鲜血递给了他。动作间露出缠在手臂上的厚实绷带。姜临目光从上面掠过,淡淡道:“其实你没必要提前放血的。仪式中现放也一样。”“现放万一止不住怎么办?我很惜命的。”将临说着,安静退到了一边。姜临深深看她一眼,趁机快速扫过将临的回忆。在确认这血确实是从她体内放出来的之后,方走上前去,将之倒入了一个银色的盘子。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不住蠕动的黑色碎片,小心放在了其中。那块黑色碎片,是他从其他人身上取回的分体。既然是要以“星星碎片”为名义献祭,那么这种更为原初的形态,自然比取自于人身上的血液更好。“确认一下吧——就像之前说的,每人出一部分。”姜临向将临展示了一下银盘,旋即将它摆回了符文阵中。围在附近的人类们随着他的意志,自行排列成型,围着祭坛,跳起了一种古怪的舞蹈,泛着黄色光芒的眼神中,逐渐浮起相同的热切与疯狂。“伟大的母神!亲启星门!伟大的母神,诞下星辰!”“我以我卑劣的躯体,与我丑陋的灵魂,呼唤您的垂爱与不仁。”“请将您的残光赐予我,我愿为之奉献所有的热烈。请将您的影子赐予我,我愿为之陷入最深的混沌。请将您的目光赐予我,哪怕它会融化我的骨血与躯体。请将您的残忍赐予我,让我变成灰烬与永恒……”喃喃的念诵声,似歌似唱,伴随着奇异的节奏,舞蹈越来越疯狂。将临站在角落,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看到眼前舞动的人群,影子逐渐与地面脱离,一点点地直立而起,同样狂热地加入到当前的舞蹈与祈祷之中;她看到符文阵中的银盘发出咯咯的怪响,鲜血与黑色的碎片
在其中打转,渐渐融为一体。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祭坛之外、域之外、公园之外。甚至是这座城市之外——无数正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的人类,正随着他们的祈祷,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驻足、他们抬头、他们侧耳倾听。肉眼难以捕捉的黑色光点从他们的耳朵与眼眶中爬出,如同小小的蚊虻,接二连三地飘向空中,又像是集体迁徙的蝗虫,成片成片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遥远的公园内,召唤的仪式还在继续。符文阵中发出咕嘟嘟的声音,祭坛都变成沼泽,有枯瘦的手臂从中伸出,争先恐后地朝着阵中的银盘抓去;而符文阵的上方,大量的黑色光点正在聚集,在茫茫的夜色中,已然拼凑出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轮廓。……然而,很快,那个轮廓就不动了。不再有黑色光点飘入,上方的轮廓也不再产生变化。献祭阵中银盘哐啷啷地滚了一圈,里面已变得空空荡荡。姜临垂眸看了一眼银盘,毫不意外地叹了口气。“不够。”他转头看向将临,“祭品,还是不够。”“什么意思?”将临眸光微闪,“仪式没法成功吗?”“它可以成功。”姜临道,“但我们必须将补上足够的祭品。而且整个仪式,不能频繁中断……”他瞥了眼空掉的银盘,目光再次落在将临身上:“你上来吧。”“……”将临闻言,却是一动没动,只再次确认,“你什么意思?”“补充祭品。”姜临认真道,“我还要控制其他人进行仪式,不能离开。只能由你来补充。”“放心,只是放血而已。你只需要站在阵中,朝银盘放血。等补充到差不多了,我会及时叫停的。”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锋锐的小刀,催促地看向将临。后者见状,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默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说的却是全不相干的话题:“你真的没有听过,那个渔夫和蚯蚓的故事吗?”姜临偏了偏头,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你在说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扯什么……”他说着,习惯性地顺着两人对视的目光,将视线探进了将临的意识当中——紧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什么都看不见。在将临的意识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同一时间,将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一个渔夫,和蚯蚓约好去钓鱼。蚯蚓很兴奋地问他,自己应该带什么工具,渔夫却说,不需要,你人来就行了。”她抬眸看向站在祭坛中的姜临,眼珠上忽然覆上了一层浓烈的黄色。“你知道吗?在你那天和我商量祭品的事情时,我想到的就是这个故事——作为一个高阶永昼,我虽然没法判定真假,但窥探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拼凑的祭品是肯定不够的,不是吗?你叫我来,只是纯粹想让我当蚯蚓。”一人一半,只是谎言。祭品中途
便宣告不够,也早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对方从始至终唯一的打算,就是要将自己骗进献祭阵中,充当真正的祭品而已。也因此,将临也玩了点小花招——比如,将并不纯粹的血液,交给姜临。“你说什么?”姜临脸色瞬变,“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想说自己明明看见将临放血的场景,然而话未说完,便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现在的他,无法从将临意识中窥见任何内容。那也就是说,将临实际是有能力防住他的窥探的。既然能防,那么故意放出一些有误导性的内容,也并非不可能。对于别的倾向来说,这或许并不现实。但将临持有的倾向是永昼。意识修改、心理暗示、情绪操控……这些本就是永昼的专长。唯一的问题是,一个辉级的永昼,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吗?姜临深吸口气,只觉一切忽然都有了解释:“你已经到了辰级。”将临静静地看着他。这一次,她没有否认。“有意思。”姜临笑了下,“是什么时候升上去的?你居然一直隐瞒着这事。”“在你告诉我,匠临和江临一时回不来之后。”将临坦诚道,“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事。”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四个终将是会合为一体的。而最终得以保留的意识,也只会有一个。因此竞争是肯定存在的。她本身又不占主导地位,如果被人发现等级过高,很有可能会被提前针对,索性一直就瞒着这点,就连升辰,都是在确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前提下悄悄进行。匠临和江临都被困在他处,剩下的姜临,只要找到附身对象,就不会轻易改换身体,不太可能跑到升级空间中来找自己——这个时候升级,是最保险的。“……原来如此。”姜临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所以你一直藏着。原来你的野心在这儿。”“行吧,愿赌服输。”他摊了摊手,“你想当主导的那个,那就让你当。反正现在你是等级最高的那个。但我只有一点要求。”“我可以充当这次仪式的祭品。不过我会至少保留一个分体,用来存放意识。将育者投影召唤过来之后,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但在所有事情结束前,我希望你能保留我的意识。”姜临摊手:“怎样,这点不难达到吧?对你来说,稳赚不赔。”将临却是摇了摇头:“不,你没懂我的意思。”姜临:“……?”“我从来都没说过,我要和你们合体。”将临一字一顿,“我也从不觉得召唤育者的投影是个好主意。”姜临:“……”“等一下。”他脸色再次变了,“可之前是你提议,要在盒中循环结束后,召唤育者……”“我只是想把和星星正式冲突的时间尽可能地往后推而已。”将临摇头,“因为就像你说的,盒子里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在这里,他们也有追逐权柄的权利
。“如果成功,我们或许就能摆脱育者的约束——但我想摆脱的,可不仅仅是育者而已。”将临偏了偏头,眼中的黄色更深:“还有你们。”她打了个响指,原本围在祭坛旁的舞者们忽然齐齐抬头,眼中的黄光却已经褪去,只以一种呆滞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祭坛上的姜临。——君权神授·御下。在辰级的前提下,她甚至无需任何言语,就能直接催眠控制所见的对象。哪怕对方已经处在其他碎片的控制之中,那也是她的优先级更高。甚至连祭坛上的姜临,都因她的注视而感到一阵恍惚。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了祭坛。被困住的意识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挣脱些许,艰难发出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话都说的这份上了,总不能再让你活着回去。”将临淡淡道,手指轻挥,被催眠控制的人群,立刻将姜临团团围住。“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确实是为了完成仪式的。不过不是召唤仪式,而是你我之间,互相吞并的仪式。”将临说着,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抬手又是一个响指,姜临刚刚才清醒一些的意识,瞬间便又沉入了浓雾般的恍惚之中——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咆哮。仿佛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边落下的一声咆哮。似是兽吼又宛如雷霆,炸开时连灵魂都撼动,就连已经半梦半醒的意识,都被一下炸飞回了清醒的高地。姜临不由一个激灵,再看将临,则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正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后。“……”姜临似有所感地转头,只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升起了一轮月亮。一轮巨大的红色月亮,低悬在他的上方,与那个半成型的黑色轮廓一前一后,两种巨大的压迫感彼此交叠,连呼吸都成亵渎,连大脑都在颤栗。姜临知道自己应该移开目光,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轮月亮,思绪变得支离破碎,脑海中似有大量想法翻涌,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甚至还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两步。浑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血色的河水汩汩冒出,恰拦在他与将临之间。“不好意思。”一个噩梦般的声音响起。穿着黑裙的身影自阴影中走出,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声音似是带着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冷。“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在你们内讧前,能不能先把正事给做了呢?比如——完成那个召唤仪式?”……徐徒然。是徐徒然。意识被这声音瞬间拉回,姜临一下清醒过来。他震惊地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域内的身影,大脑飞快转动,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我能够完成召唤!”他不假思索地开口,立刻将矛头指向旁边的将临,“只要你能够将她送上祭坛——”话未说完,他身体忽然一轻。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是他的身体被人扛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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