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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简陋,气味难闻,程锦估计这应该是在地面建筑被毁坏之后,为了要进地下室而挖的。他们打着手电走了很久,先走的下坡路,再走的上坡路,似乎是在绕圈,程锦道:“思觅,我们没错过任何一个路口吧?”
杨思觅道:“我没发现有暗门。”
再往前走了不久,他们发现了一堆动物骨骼,还好不是人骨,杨思觅蹲下来仔细查看,“是被老鼠啃干净的。”
啃得这么干净?程锦道:“这里的老鼠很节约。”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朝杨思觅凌空扑了过来,杨思觅一侧身,刀锋扬起从半空切过,一条血线飘下,那东西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程锦照了照,“一只兔子?”
杨思觅看了眼,“被污染了的兔子。”它长了长而锋利的爪子,腿部肌肉也变得发达,能攀爬在石壁上,还能轻松地进行长距离跳跃。
再往前走了不久后,终于走到一个比较大的空间,像个石室,程锦和杨思觅听到有锁和门响动的声音,他们立刻往那个方向奔去,拐过一个弯,他们看到通道的尽头是有一扇门,但两人马上刹住了脚步往回跑,因为那门前有只猛兽正懒洋洋地甩着尾巴,看他们跑了,它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程锦和杨思觅在石室那里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外跑,先别说出去的路上会遇到什么,就他们的速度,不一定比得上那只动物,跑到通道里去还不好动手。
程锦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紧了枪,“小安不在这,要不她就能知道什么是怪兽了,或许还会觉得很酷。那是只狗吧?”虽然像匹小马一样大,而且长了獠牙,爪子也又尖又长,但总体来说它像狗胜过于像其它动物。
杨思觅左右手各拿了一把刀,“被污染了的狗。”
“我认为说变异更合适。”
杨思觅注视着通道,不在意地应了声,“哦。”
那只大狗一出现,程锦马上对准它清空了枪里的子弹,枪声连绵不断地回荡着,震得人耳鸣,子弹全中目标,但那狗只是行动缓了了一缓,然后怒吼着朝程锦扑来,杨思觅冲了上去,程锦迅速扔下手上的空枪,换上另一只杨思觅的枪,但已经插不上手了。
灯光中,杨思觅的速度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他的刀在那只狗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大狗的吼声慢慢变成了哀号,人影闪动,血花飞溅,这是一支修罗之舞,杨思觅偏头朝程锦一笑,程锦怔怔地看着,没有笑。
杨思觅脸色一变,然后动作一缓,在那只大狗朝他扑来时,他仰身后倒,大狗扑到了他的上方,程锦对准它再次清空了弹匣,杨思觅扬臂朝上狠狠一划,切断大狗的喉咙,热血喷洒而出,杨思觅在触地的瞬间把身体往旁边一翻,再顺势站了起来,大狗的尸体重重地落在他原本的位置。
杨思觅走到了在换弹匣的程锦身旁,“你不高兴?”
程锦笑道:“你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他用衣袖擦去杨思觅脸上的血迹,“没有不高兴。”
“你有。”
程锦想了想措词,“你本来可以尽快杀了它。”
“哦,好。”杨思觅靠到程锦身边,程锦抱着他,两手立刻沾满了杨思觅身上的血,湿滑黏腻,其实他想说的是可以杀但不要虐杀,杨思觅却以为他说的是要提高效率。
程锦和杨思觅继续往前走,那扇门没关,程锦刚一推开,看到向潮水一样涌出的老鼠,而且都有着尖锐雪白的牙齿,两个人不得不再次往回跑,杨思觅拿着罐东西边跑边往后喷,跑出通道,杨思觅打着了打火机往通道一扔,轰,整条通道都烧了起来,老鼠吱吱地惨叫着在火里乱窜,杨思觅拿过程锦手里的枪,看到有老鼠逃出了通道就补上一枪,子弹打完了,他就提刀上。
程锦道:“那罐东西是什么?”
杨思觅道:“杀虫剂吧?用途很多。”
“……”程锦怀疑只是外号叫杀虫剂,实际上是某种高危化学药品。
两人踩着一地的焦黑老鼠尸体走过通道,这次再推开门后,没有什么冲出来了,但是差点一脚踩空,因为门后是个电梯通道,而电梯不在那里。程锦小心地把头伸进去,拿灯照了照,电梯在上面,“有人吗?能聊聊吗?”
滑轮声响起,电梯缓缓地停到了他们面前,空的,程锦和杨思觅走了进去,电梯上升,停下后,程锦和杨思觅发现他们来到一个有着昏暗灯光像监狱一样的地方,中间是通道,两边是两排带铁栏或者带铁网的牢房,里面关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动物,而且都是变异版本的。
通道尽头被铁栏隔断了,对面站着的是夏树森和一个白发老头,程锦边朝那边走去边向夏树森点了点头,“你还好吗?”
夏树森苦笑:“不好。”在家时他听到程锦问他每次回家后都会去哪里,他就想了这个地方,虽然他不记得,但这里好像也没另的特殊的地方能去。他走过来后,发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很失望,还没等他仔细查看,一个老头出现在他身后,“来了在外面东张西望什么?或者你又忘了?”夏树森跟着老头进到地面下的研究所,并听他讲了些一面之词的往事。
现在这白发老头正瞪着程锦和杨思觅,并挑剔地道:“弄得这么脏,像什么话。”
程锦和杨思觅身上都血迹斑斑,“这得感谢您老的招待,我是程锦,您老怎么称呼?”
白发老头哼了声,“戚文清。”
杨思觅道:“没听过。”
戚文清看起来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倒也没杨思觅激怒,只皱眉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程锦道:“我们找夏树森有点事。”他看向夏树森,“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夏树森欲言又止……这是程锦看到的最后情景,然后便脚下一空,往下落去,旁边杨思觅离边沿近些,他反应极快,一手抓住程锦,一手把刀插进墙壁。程锦想,如果不是他在这里,杨思觅一人应该能上去。墙壁质地坚硬,杨思觅的刀插得不深,两人仍然加速地往下落去,程锦搂住杨思觅,杨思觅把手上的刀往远处抛开,怕落地时割到程锦。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我看迟一些能不能贴出这个故事的结局啊。
35
35、迷失6(完) ...
程锦先摔落在地上,他闷哼了一声。
杨思觅慌忙从程锦怀里起来,他手一撑到地上就感觉到地面上有很多杂物——有一些很尖锐,他找出身上的手电,打亮,地面上全是半碎的骨架,人的,动物的,程锦身上有血,他扶着程锦坐起来,程锦直冒冷汗,“思觅,你怎样?”
“我没事。”杨思觅半跪下,检查程锦的伤势,他被一根锋利的断骨插入了肺部,杨思觅一下子僵住了。
程锦微笑道:“思觅,我……”
杨思觅把手指轻压在程锦唇上,“你别说话。”他仰头看向没有完全关闭的地板,他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发觉地板下面是空的,那地板踩在脚下并没有什么不对,“夏树森,程锦受了伤,你最好说服那老头弄我们上去。否则,我如果活着,一定会杀了你们之前在乎的、现在仍然在乎的、以后会在乎的所有人和所有东西。就算我会死,在死前我也能通知其他人帮我这个忙。你们有五分钟考虑。”他边说话边小心地放开程锦,然后在周围的墙上摸索着,看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这个坑有五米来高,他能上得去,然后可以把程锦弄上去,这里是研究所,会有动手术需要的器械,他能帮程锦做手术,至于血液,夏树森和那老头和程锦血型匹配或者是O型血的概率很大……
戚文清听清了杨思觅的话,他看向夏树森,“他也是安全部的?这么嚣张?”
夏树森道:“和我们这行相关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他说的真的。”
“哦?那他十年前肯定还没出道。”戚文清笑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也没什么在乎的……”他犹疑地没有再说下去。
夏树森看戚文清不再说话,他压抑着急躁道,“或许我应该先杀了你,再弄他们上来?”
戚文清惊讶地道:“我以为你很想要解药。”
“或许我以前是很想,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而且我不认为你能做得出解药来。另外,我确实仍有在乎的人。”
听到夏树森说他做不出解药,戚文清蓦然转身,他很恨别人看轻他的能力,他盯了夏树森几秒,“行,先把他们弄上来吧。”
夏树森放下了绳子,把程锦拉上来后看到了程锦的伤势,他倒吸口冷气,这能怎么办,医院远在千里之外,而且就这边的路况,程锦坚持不到医院的。他又打算放下绳子去拉杨思觅,结果杨思觅自己上来了,把夏树森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地把他再踢下去。
杨思觅翻身上来时,顺便用刀戳了戳地板,是某种能减震的特殊材质,难怪会一不小心就没察觉到它下面是空的,他收好了刀,揽住靠边旁边的已经昏迷的程锦,“手术台在哪里?”
戚文清看到杨思觅自己上来后,对他就有了些兴趣,现在又听到他这么问,“你能做开胸手术?”
“能。带我去手术台。”
“走吧。”戚文清在前面带路,夏树森帮忙找了个推车,然后和杨思觅一起小心但迅速地推着程锦跟上戚文清,“有动手术的工具,但是这里缺乏药品,而且没有血液。”
杨思觅道:“你们是什么血型?”
夏树森道:“我是O型,但我的血好像不太安全。”
戚文清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就是这里。没用的,他会死。”
“闭嘴。”杨思觅换了衣物,洗手消毒,冷静地进入了手术室,检查着所有的医疗设备。
戚文清在门外道:“我有办法救他。我研究的生化药品有非常强的修复能力——虽然也有些轻微的副作用。”
夏树森在一旁苦笑,“可以参考我这个实例。”
杨思觅手上动作一顿,“对伤口有多强的治愈能力?”
戚文清道:“它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这将减少血液的大量流失,对外伤内伤的效果都非常好。”听起来就像是最夸张的广告。
“你的要求?”
戚文清道:“我要你帮我试验我的另一款作品,它能增强生物的各项指标,虽然会让生物发生小小的异变,但这个可以忽略……”
“好。”
夏树森忙道:“就是让外面那些动物发生异变的药,而且他还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
“谁说我没有。”戚文清反驳道,“而且我已经在那个基础上又改良了好几次,不会再有异变,不,有也可以忽略不计……”
杨思觅打断了他:“我说好。把药能拿来。”
戚文清坚持要杨思觅先注射他需要试验的那管药水,他怕杨思觅等程锦好了后就不守承诺了,或许还会把他们全部杀了后再逃跑。
杨思觅闭了闭眼,“它多长时间后发作?我需要看到程锦醒来。”
戚文清道:“我不能保证。但我能保证他会活着。”
杨思觅把那管蓝色的药水打入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帮程锦打入一管红色的药水,然后把程锦肺部插进的断骨拔了出来,程锦的血溅到他脸上,他的指尖不自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冷静地拿起手术器械准备打开程锦的胸腔,缝合被刺破的肺。
戚文清道:“你可以等等。你看到了么,出血量在减少,他的肺上的伤口已经开始修复了,肺里的气泡也在排出来,这药剂非常高效,他的骨头没断也没伤,不需要先接齐断骨,愈合速度会快很多。我估计,一小时,它就能基本修复好他的伤。你可以用透视机观察。”
杨思觅道:“那么副作用呢?会造成失忆,而且也同样高效?”
戚文清有些惊讶地道:“失忆?哦,症状表现出来是这样。但实际上,我怀疑是药剂对某些大脑细胞的识别度不够,它会误杀一些脑细胞。”他再次申明,“我已经尽量降低这个副作用了。”
这些杨思觅已经基本猜到了,他用透视机观察着程锦的伤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不知道它杀死脑细胞的速度是不是同样的快,最好能尽快到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他已经通知了韩彬他们尽快过来,带上能带的武器和能帮忙的所有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程锦的症状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杨思觅这才察觉头有些疼,他看向夏树森,“帮我照顾程锦。还有,别告诉他是我给他注射了那药。”他走到了门外,靠在门边站着,戚文清跟出去观察着他。
再不久后,程锦醒了,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一点也看不出他在一小时前还生命垂危。
一直守在程锦身边的夏树森道:“戚文清说我没有中过毒,但是我把别的药水当抗菌药注射了,那药在当时救了我的命,但同时也一直吞噬着我的记忆,或者说它在杀死我的记忆细胞,直到让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夏树森说话的时候,已经够程锦想清楚这些事了,他问道:“你是说我现在也注射了这种药?我发现我没有那么疼了。行尸走肉?你吓到我了。”
夏树森苦笑,“抱歉,我帮你注射了那种药。”
“……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着不是?”程锦接受现实的能力一向很强,他露出了个微弱的笑容,“但别告诉杨思觅。他呢?”
“他没什么事。你说别告诉他?”夏树森眼角余光能看到杨思觅仍然站在门边,但程锦的视线被他身旁的柜子挡住了。
程锦笑道:“因为他知道的话会杀了你。”
夏树森苦笑,杨思觅离开了门边。
程锦很想起身,但全身乏力,只得继续躺着,“你以前受伤后也会动不了?”
夏树森道:“我不记得。抱歉,没什么经验可以和你分享。”
“之前你说有些记忆的味道不对,我以为那是因为有些记忆是你自己编造的,但实际上有可能并不是那样吗?”
夏树森道:“我不知道,或许它们真是我编造的,或许我只是忘了那些回忆中的感情。”
程锦思索着:“那就是说一种情况是会忘了某些记忆,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是记忆没忘,但忘了记忆中的配乐或者说调味品——感情?”
“或许?”夏树森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我想或许你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记下来比较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做,结果不得不得突然接受这些。”
“你想知道?”
“当然。”
程锦道:“那我可以帮你猜一下,你就当故事听。”
夏树森笑道:“而且我不想记住也还能忘了它。”
程锦道:“六年前,研究所的生化药品研究造成了污染事故。他们做了某些被禁止的实验?总之,等政府进行干预时已经太迟了,形势稳定下来后还存活的人已经不多了,你们给还活着的人注射了杀菌药——或者说是解药,但有趣的事是那些杀菌药也是研究所提供的,而且仍然是未完成品,但当时看起来是有效的,你们没想到它会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你和军方的人也近距离地接触了病原体,当时你们不知道并不会被传染,所以你们也都注射了杀菌药。”
“后来你们回了京,再后来有一人自杀了,他要么是受不了失忆,要么是他注射的药和你的不同,有其它更严重的后遗症,我想这个研究所不会只出产失忆药水。还有一个在疗养院,他应该是和你一样的症状,但他的症状更严重,看来病发的速度或许和人的体质有关。”
“你没有记下来所有重要的事,开始是因为你不信,后来是因为你怕被人发现,因为你在当年就知道了这解药有一定问题——给你们药的人肯定还是说明了这一点,但你还是冒险用了。给你药的人应该就是戚文清,我怀疑你瞒着其他人和他谈了条件,一个秘密有太多人知道,肯定不可能保守得住,而且军方的人忠于职守,他们如果知道肯定不会同意这种计划,当然,也不是说安全部的人不可靠,但思维与行动确实更具有不可控性,这也是职业要求吧。”
“戚廓清的条件是让他能继续在这里研究,然后他会想办法研制出解药,应该说是解药的解药,当然肯定还有其他人或者团体支持着他,毕竟这些研究需要充足的资金,而你只是帮他挡住安全部的视线而已。”
“事故发生不久后,研究所被毁了,相关研究人员非死即伤,谁也没想到这地下还有人在,你隐瞒了这点,你每年会回来一次以上,看戚文清的进度如何。但其实他对解决你的问题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如何改进他的药水,如何让它们更有威力。你不敢让人知道你在失忆,甚至暗示自己一切正常,总之,症状越来越严重,你还不知不觉。但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你的恋人水欣爱。”
“局里并不允许同事有感情纠葛。所以你们瞒过了所有人。你一直想带水欣爱来凤鸣山见你的亲人,但你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不认识她。那天,你回到了家,发现了一个陌生人在,而你又是个身份敏感的安全部员工……”
夏树森打断了程锦,“别说了。”后面的他还没忘,想忘但还没能忘,或许有生之年忘记的最后一件事将会是这件。那天他刚回国,回家后发现家中有个陌生女人,他动手了,对方也反抗了,后来他回想起来才注意到对方当时根本没当真,只是以为他在闹着玩,可是他当真了,他杀了她,然后搜出她的武器时,才怀疑她或许是和自己同一个局的,他想了很久,既怀疑杀错了人,又怀疑是局里因为什么原因想要他消失,但最终他得不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只得先处理了尸体——在浴室用强碱把尸体溶化掉了……
戚文清一直在外面听他们讲话,后来发现他们沉默了,他便走开了,在附近的某个房间里找到了仍然清醒着的杨思觅,“那个程锦真有意思,还有你也很有意思,你注射的药量都可以让一匹马立刻晕倒了,你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
杨思觅眼神已经涣散了,“因为我在记住你给我们带来的痛苦,然后计算,该让你失去多少。你现在离我远一点,以免我失手杀了你。”
戚文清愣了愣,然后退远了些,他抓着头,“可是你自己愿意的,这应该算是等价交易吧?”
“不公平的等价交易,我为什么要对你公平?”
戚文清底气不是很足,眼前这个人似乎有着非人的意志,连药效发作的产生的巨大痛苦都能忽略掉,但却不忘记要让他付出代价,“……可你还在我的地盘上,你这么说不怕我对你不利?”
“贵重实验品怎么能损坏?”
“……”
程锦已经能起身了,他坐了起来,慢慢地站到地上,一直躺着没动,他的手脚都麻痹了,像被针尖刺着一样,他坚持着走了几步,好些了。
夏树森在他身后道:“你认为戚树清完全不可信?不能期待他能研究出来解药?”
程锦道:“对。他只在乎他的研究,想要的是数据,不会介意手段,更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夏树森叹气,“当时我为什么会相信他呢?”
“你只是没有其他办法,不得不相信他。”
夏树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程锦苦笑:“我不知道。”但他知道的,他会和夏树森做出相同选择——他无法看着无辜的人死在他面前,但他会一回头就把戚文清出卖给安全部或者其它国家机构,就算因此会前途尽毁。
“我好像没事了。”程锦边外走边道,“你能告诉我,杨思觅在哪里吗?”
夏树森道:“我帮你一起找吧。”
在最尽头的房间里,他们找到杨思觅,戚文清正拿着仪器试图靠近杨思觅,他想测量杨思觅的各项数据,程锦冲了过去,戚文清被他冲撞到一边,差点跌倒,“年轻人!我还以为你挺稳重的。”
程锦没理戚文清,他小心翼翼地把杨思觅
抱住,低头与他额头相碰,杨思觅的头很烫,“他怎么了?我记得他没受伤。”
戚文清皱起了脸,“你记错了。”
程锦皱眉,想叫醒杨思觅,“思觅?思觅?!”杨思觅没反应,程锦扶了他起来,“我要带他走,电梯能通往出口?”
夏树森帮忙把杨思觅弄到程锦背上,“对,电梯可以再往上升,然后出了电梯走一段就到了。”
戚文清拦住程锦:“你还有伤,虽然看起来愈合了,但实际上要恢复到受伤前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树森拦下了戚文清,程锦背着杨思觅走出了门。
“你们不能走。”戚文清想绕过夏树森去追他们,但他很快又停了下来,他笃定地点头道,“反正他们肯定还要回来,就算那个程锦不在乎他自己,也会在乎他朋友吧?我知道这种人,把朋友看得比自己都重,而且他们感情看起还不错。”
“他们不会回来了。”夏树森说完走开了,因为不会再有地方能让他们回来,而他们也不会再像自己一样,就算他们最终也会一无所有,但他们至少会有个不至于太痛苦的过程。夏树森逐一检查着研究所内的所有房间,他打开了很多管道,找出足够多的易燃易爆的化学药品……
戚文清没注意夏树森去了哪里,他正忙着从一个自制的潜望镜中观察程锦和杨思觅的动向,突然他看到了外边远处来了一群人,而且那其中有一个人他认识,他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地跑进电梯,把电梯升了上去,然后冲动电梯,快跑着钻出了那个隐蔽的洞口,他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他边朝那群人跑去边喊道:“韩彬!”
韩彬正在查看昏迷中的杨思觅的情况,听到有人叫他后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白头发老头朝他跑来,就在这时,轰!!地面一阵猛烈地摇晃,大家都不曾防备,好几人跌倒了,那老头也啪地扑倒在离韩彬不远处,蓬乱的头发和胡须上沾满尘土,他在地上拼命地扭动了身体往后看,哎哟喂,他的研究所这次是真的彻底被毁了,他凄惨地嚎叫起来……
韩彬提起了一边嘴角,“爸,原来你还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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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非关案件——休整1 ...
程锦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雪白的房间,他身上穿的是条纹睡衣,他自己的衣服叠放在床头柜上,他脱□上的衣服,然后换上他自己的,正换着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接着程锦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惊叫声,他没有回头,也没听到那人出去的声音,他穿上衬衫,边扣着扣子边问:“我现在又是在某家研究所?”
那个女声惊讶地问:“咦?你怎么知道?你送来的时间是昏迷着的啊。喂,你身材不错啊,有女朋友没?”
“有男友。”程锦转身坐在床上,开始穿鞋袜。
“真的?没必要找这种借口嘛。”
程锦整装完毕,看向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短发圆脸的可爱姑娘,他道:“不是借口。有人让你在我醒后把我带去哪里吗?”
“是啊,你怎么又知道了?”
程锦笑道:“因为我现在还没失忆。”
“诶?”
屈跃和谢铭两人正在一个监控室里相对无言,那个大房间的墙上有一幅巨大的银幕。
谢铭背对着银幕站着,但她仍能想象出银幕上的画面:一个特殊合金制作成的大盒子,只有一面墙是高强度的钢化玻璃,盒子里关着的人面目冰冷,双眼通红,指甲长而锋利,身上的条纹睡衣已经被他自己扯成了碎布条,他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像只正在捕捉猎物的猛兽……谢铭道,“我会永远记住他曾受过这种苦。”
屈跃叹息:“这不是你的错。”
谢铭冷笑,“是我的错,也是你的错,而且你错得多一点。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戚文清一直躲在那里?你想要他的些研究成果是不是?否则他能在那里呆上六年而不被我们发现?”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他的研究成果肯定有人想要,但不是我。”
谢铭道:“那是因为你没得到机会而已。”
“……”屈跃无声地深吸了口气,“你现在说的话我不会当真,但别让我听到第二遍。我已经让人审过戚文清了,他不知道一直在金钱和物质上支持他的人是谁,但我们迟早能查出来。”
谢铭沉默了片刻,“把戚文清交给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事已经闹大了,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且夏树森炸毁了那个地下研究室,所有的研究成果和仪器设备也都一同被毁了,我们不知道戚文清是怎么做出这些药的,所以只有他才能研究出解药。”
谢铭嘲讽地道:“说到底,你们还是想要他的研究成果,他现在是安全部的贵宾了哈?!”
“你说的是贵宾犬吗?”屈跃平静道,“你冷静下来后,我们再谈。”
片刻后,屈跃从耳机里收到了程锦醒来的消息,“谢铭,程锦醒了,我让人带了他过来。”程锦从凤鸣山到回北京一直没有休息,他注射的药虽然让他的身体痊愈了,但也消耗了大量能量,最后他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屈跃先趁机让人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然后便送他去房间休息了。
谢铭猛然转身,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敢?!思觅说了不要让程锦来!”
屈跃皱眉道:“那你就打算按他说的做?按戚文清说的,这只是他第一次发作,难道每次发作时都要避开程锦,你认为这有可能?要痛不如一次性痛完。而且或许程锦能让他感觉好一些呢,生病的人身边有爱人在总会感觉好一些吧?”
谢铭脸色缓和了一些,“你最好是正确的。以后你可记得注意安全。”
屈跃终于脸色变了,杨思觅现在的力量更是恐怖,被他追杀的人真的会成为悲剧中悲剧……“我会随身携带保镖的。”
“嗯,多带几个。”
“……”
敲门声响起,来的正是程锦,一进门他的眼睛就锁定在了银幕上,人直直地走到了银幕前,“带我去见他。”他的声音在颤抖,为了让人能听清,他不得不放慢语速。
屈跃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右边的墙上打开了一道门,露出一个阳台,阳台下面的空间很大,分布着一些特殊材质的大盒子,周围安放着各种仪器及监控设备。
程锦跑上阳台,阳台两侧都有通往下面的楼梯,他跑下楼梯,跑到了杨思觅所在的那个盒子前,他的双手和脸都紧贴到玻璃上。
杨思觅正在用合金墙磨着他锋利的新指甲,墙上布满了清晰的划痕,他听力很灵敏,这个有隔音效果的金属盒子也没能阻碍到他,他回头好奇地看向程锦,然后放弃了金属墙,朝程锦走来。
程锦看到了杨思觅的眼神,杨思觅现在认不出他,最遥远的距离便是对面不相识。程锦的泪水滑出了眼眶,沾湿了玻璃。这一生要承受多少次心如刀绞?但如果我的心碎能换你的平安,那再多次又何妨。
杨思觅的手隔着玻璃摸向程锦的脸,指甲刮过加强加厚的钢化玻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并在玻璃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没能碰到他想碰的东西,他皱起了眉,然后使足了劲想撕开面前的阻碍。
“打开门!”程锦喊道,没有动静,他回头向摄像头大喊,“打开门!!”
监控室里屈跃看向谢铭,“他会杀了他的。”
谢铭的喉咙被硬物哽住了,她很努力才发出了声音,“你敢让他去看他,倒是不敢开门了?打开。”
屈跃沉默着又按下了一个按钮。
厚重的玻璃往一侧滑开,杨思觅听到声音,警惕并灵活地往后跳开。程锦没有动,他想上前抱紧杨思觅,但怕惊吓到他。杨思觅又看了程锦一会,然后走上前,他抬起了手,他的手在空气中停了停,然后落到了程锦脸上,程锦脸上马上出现了一道血口子。杨思觅闻到了血腥味,好奇地收紧了手,伤口被划得更深,血涌出并蜿蜒流下,他通红的眼睛一亮,似乎又红了些。程锦捉住了杨思觅的手,把它慢慢地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思觅,我们该回家了。”他略低头拉起衣摆,擦拭掉杨思觅的手上的血迹,但他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落下了新的血滴,他再次擦去……
监控室里的屈跃和谢铭两人从打开玻璃后就开始摒住呼吸,到此时屈跃终于呼了口气,“有效果,看杨思觅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嗯。”杨思觅眼中的血色正在褪去,谢铭眼睛却红了,她把头往旁边转开了些,这时银幕上杨思觅开口说了什么,然后他失去了知觉,在跌落到地面之前,被程锦紧紧抱住,谢铭大喊,“医护人员!……”
戚文清绕着床上的杨思觅转来转去,他满脸惊喜的笑容,“我就知道他肯定能成,太弱的人根本扛不住药效,他适应得很好,在第一次药的副作用发作时他就能有自己的意识,他以后一定会越来越适应这种感觉的,直到他在发作的情况下也仍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他看到程锦拿着把剪刀试图剪杨思觅的指甲,他喊道,“你干什么呢?”
程锦头也没抬,“你认为我在干什么?如果你不想他一醒来就用指甲划开你的脖子的话,最好告诉我要用什么才能把他的指甲剪掉。”杨思觅的指甲从外观上看起来,除了长度变长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依旧薄并且有些透明,但似乎发生了某些化学变化,按戚文清的说法是他的指甲会吸收某些微元素,所以质地变得非常硬,甚至能在钢化玻璃和合金上留下划痕。
戚文清捂住自己的脖子小心地后退了几步,生怕杨思觅会突然醒来,“可以用激光切割机。”
“……”程锦冲戚文清笑了笑,“你可以走了。”要用激光切割机得去实验室,那得等杨思觅醒了才行。
戚文清又补充道:“或者你可以订制一套钻石的修甲工具。”
“……”程锦想着那得去查下存款了,不过人造钻石会相对便宜些。
“你已经检查完了?那行,你给我滚出去!”谢铭拉住戚文清的领子,直接把他拖了出去,然后用力一推,把他撞到了墙上,戚文清马上抱头蹲下,谢铭气极反笑,“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这德性哈?!你这个人渣!科学家中的败类……”戚文清在墙根下缩成更小一团,“你给我站起来!”
“我偏不。”戚文清声音的一点也不硬气。
谢铭道:“起来!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打你啊?!”
“我起来你肯定会打我,我不知道他是你侄子,要不我肯定不敢的……”
“你不敢?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无赖,当我面你当然说不敢,在背后你有什么不敢的?……”
屈跃拉住谢铭,“算了,大家都看着呢。”这研究所人多,时不时有人假装路过,用眼角偷偷地瞄两眼。
谢铭快火死了,她不知道多想狠揍戚文清一顿,但这个男人居然像只老鼠一样缩在墙角。
戚文清听到屈跃的声音出现了,马上站了起来,“小屈,你好,又见面了。”
“……别叫我小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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