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过招这就叫后发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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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风冷冽, 吸入肺中像是吞刀子般难受。面前关山兀立,城外黄沙万里。
祁炎再次梦见了十六岁那年关山雪夜,年逾花甲的祖父披甲执锐, 朔风卷起他黑『色』的战袍猎猎,浓密须眉上苍白一片,挂着冰霜。
而他脚,是折断的兵刃和成堆战死的尸首。他眼前,是颓坯破败城墙和敌军滚滚狼烟。
他受朝廷之命诱敌深入,血战七个日夜, 却直到死, 也没有等到朝廷许诺的援兵。
祁炎记得祖父弥留之际样子,原本高大魁梧的老将军躺在榻上, 被褥上全是血,却几乎看不到身体起伏轮廓,血沫染红了他白胡子, 每呼吸一次都能听见淤血堵在他胸腔里“喀喀”声。
他用粗树皮般皲裂手,颤巍巍将穷奇墨玉交到了祁炎手中,告诉他:“老夫气尽, 将随先帝而去,回想此戎马,叛过忠过,已无憾矣!唯挂念孙儿祁炎, 『性』桀骜, 多慧近妖, 恐因老夫之死而事端……”
“……今将穷奇军信物予吾孙炎儿,若有一日不得已要动用此物,愿炎儿是用它去保护重要之人, 而非是去背主弃义之事……切记,切记!”
祁炎跪在榻,双手接过块沾血墨玉,将它紧紧地攥在掌心。
然而一刻,画面陡然翻转。
他见自己亲手将墨玉解下,挂在了一名女子柔嫩的脖颈上。
那女子穿着嫣红嫁衣,身上浅浅软香氤氲,一如昨夜烟火之,姿容绝『色』的小公主一袭火红石榴裙,轻轻握着他手吐气如兰。
还未看清梦中那女子脸,祁炎便觉察到有刻意放轻脚步声靠近。
骤然惊醒间,他已探手循着脚步的方向抓去,一刻,熟悉惨叫声响彻厢房。
“是我是我……嘶快放手,痛痛痛!!”宋元白的手被祁炎反扭在身后,痛得龇牙咧嘴,整个人呈麻花状扭曲。
祁炎定神松手,将他推开。
“天快亮了,我只是好心来叫醒你!”宋元白翻了个大白眼,扭了扭生痛手臂。
祁炎从小榻上起身,『揉』了『揉』眉心。
昨夜他心神不定,满脑子都是纪初桃水润微颤眼眸和温柔女儿香,原以为将心事藏得很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动摇,却被宋元白一语戳破。
祁炎自小就是个自制到近乎可怕人,他不允许自己有超出掌控之外发展,索『性』留在酒楼过夜,没有回公主府,借此平复躁动了一晚心神。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连素来只有黑暗血腥的梦里,也会出现那样熟悉温软女儿香。那块穷奇墨玉是祁家的命门,他绝不可能赠给任何一个女人。
“一步你打算如何,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罢?”宋元白打断了他思绪,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笑『吟』『吟』打趣祁炎,“要,咱们换条路走?昨儿夜里,你可是连梦里都喊着殿下名字呢!”
祁炎一顿,随即冷嗤:“我从不说梦话。”
见没有诈到他,宋元白颇为无趣地撇撇嘴。
不过,宋元白的话却像是投石入水,在祁炎的心中『荡』开些许暗流。梦里祖父的死和温软香交织,一冷一热,拉扯着他思绪。
祁炎握紧了手指。
片刻,再睁眼时,他已恢复了冷静。
“计划不变。”祁炎站起身,顺手取了搭在榻沿的外袍利落穿上,矫健的身躯在黎明晦暗光线总显得沉稳有余。
宋元白欲言又止,最后只长长叹道:“好罢。不过,我建议你与三公主关系可以稍微缓缓,尽量减少与她相处机会。”
祁炎穿衣的手一顿:“为何?”
一提到感情攻略,宋元白自是说不完怪招:“我问你,昨夜三公主有无对你含情脉脉,举止比往常亲昵些?”
祁炎沉思。
回忆起那双握住自己细嫩小手,以及她注视过来的那双通透眼眸,祁炎的手指无意识屈了屈,声音哑沉几分:“嗯。”
宋元白颔首:“可是个好兆头!证实你已在三公主芳心中留了一席之地。”
“那为何不乘胜追击?”祁炎轻轻皱眉,定神敛心,自觉在宋元白对面盘腿坐。
熹微曙光透入窗棂,照在案几上。两人就像是在传授绝世兵法师徒,严阵以待。
“兵法有云,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用在感情上亦是同理。若持续不断取悦三公主,她便会将你好当做是理所然,而不加以珍惜,样,你就已然落于被动局面,难以施展咱们最终计策。”
宋元白下意识『摸』着颌,侃侃而谈:“所以,你要在‘趁热打铁’之后,再冷落三公主一段时间,哪怕她抓耳挠腮地问你为何不理她……”
“她不会抓耳挠腮。”祁炎打断他。
纪初桃永远都是优雅灵动的,站在哪儿都是一幅美画,绝不会做出有辱斯文动作。
“……那只是个譬喻,不重要。总之你一定要稳住,待三公主失落之际,你再去寻她,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让她心绪为你一个人起落。”
宋元白一锤定音,“就叫‘后发制人’,俘获芳心。”
“……”祁炎漠然看着宋元白,问道,“你用这种烂招骗了多姑娘?”
宋元白一噎,『揉』着鼻尖,眼神飘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意这些甚!若心软,只会一败涂地。”
不过经过宋元白这一番歪理打岔,祁炎梦醒后的那种沉郁情绪倒缓和了不。
他倒了杯茶饮尽,将茶盏反扣在桌面上,起身道:“走了。”
“对了,险些忘了正事!那边尚在等你回复,你决定好了?”宋元白问。
祁炎侧首,眉目张扬幽暗,道:“去告诉纪因,若想与我合,便将他埋在公主府眼线供出,为我所用。”
“……行,你还真敢开口。”宋元白苦笑。
想起昨夜情形,祁炎剑眉一皱:“还有一事,昨夜在画桥酒楼动了手,你去处理一。若有损耗,记我账上。”
他本来不在乎忠勇伯家如何兴风浪,但至少,不要因此事牵连到纪初桃。
“成。”宋元白手喇叭状拢在嘴边,朝着祁炎的背影道,“别忘了啊!后发制人!”
话为落音,门已被哐一声关上。
鸡鸣时分,长信宫烛台未尽,纪妧已起来梳洗,准备临朝听政。
近来她常感疲乏,晨起时总是精神不济。秋女史一边给她『揉』着太阳『穴』省神,一边汇报道:“忠勇伯卯时就来了,现今跪在门外,说要见您。”
纪妧闭目道:“他不去崇政殿候着,来本宫儿作甚?”
秋女史道:“说是他儿子昨夜被镇国侯世子街打了,想请您做主,讨个公道。”
“祁炎?”纪妧悠悠睁眼,“有意思。”
想到个主意,纪妧吩咐道:“你去告诉他,祁炎现今是谁人,就让他去找谁讨公道。”
秋女史按压『穴』位指尖一顿,垂首敛目,行礼道:“是。”
辰时,永宁长公主府。
“哈秋!哈秋!”纪初桃掩唇,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娇弱的身子也连带着一颤一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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