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水调歌头】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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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的声音比较小, 连弹奏者都需要静息凝神来演奏，吴普等听众自然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屋里弥漫着一种难言的静谧。

观众隔着屏幕都觉得里头肯定连根针落到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人机的收音功能出奇地好，悠扬的琴曲慢慢飘入所有人耳中, 让原本『乱』糟糟的直播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琴音空灵幽静, 仿佛一片片雪花徐徐飘落, 天地间只剩苍苍茫茫的雪。

当你忍不住伸想接住一片雪花的候，琴声骤然停了，天地一瞬间变得阒然无声。

苏轼回过神来，忍不住拊掌赞道：“好曲！”

这样简单的一句，不必吴普转述旁人也能听明。

工作人员朝苏轼做了个请字势。

苏轼会意。

他抚琴弦，身姿不由坐得笔挺, 了几分平日里的随意与不羁, 多了几分认真。

刚才一曲空灵旷远, 仿佛在描绘一幅幽远的雪景, 景中无人，琴声之中有人。

这人独立天地之间，孤寂而彷徨，仿佛不管往哪走都是茫茫一片，既无立足之地, 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苏轼弹了起来。

他的曲调饱满圆润，起初眼前还是茫茫一片，细看之下会发现雪之中有一枝梅花探了出来。它枝头的花骨朵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盛的花瓣比雪还，依稀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他弹的是一首《定风波》。

这些天他夜里读了不诗文，有自己的，也有旁人的，他觉得这首《定风波》恰好能回应曲中的『迷』茫：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首《定风波》是他写的, 可他目前还没有写。

苏轼后人的记载里读了“此心安处是吾乡”背后的故事——

好友王巩受他的乌台诗案牵连被流放岭南，歌姬柔奴毅然随着王巩一起去。后来好友归来后他们再聚首，他好奇地问柔奴：“岭南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柔奴笑着回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他听了只觉不仅自己幸运地交到了王巩这样的好友，王巩更是幸运地有这样一位聪慧通透的解语花陪伴左右。

是他写下了这么一首《定风波》。

苏轼“笑犹带岭梅香”弹到“此心安处是吾乡”便收了。

外行人自然听不出曲中的诸多变化，可所有人能感觉两段曲子仿佛在一唱一和。

有种奇异的契合感。

至苏轼两人弹的是什么曲子、用的是什么指法，外行人就听不出来了。

反正要是可以用感觉来评分的，正在看直播的人都感觉苏轼肯定是接上了！

果然，里面传来一声“可以”。

吴普耳朵灵敏，一下子听出是把略带沧桑的女声，方年纪应当不小。

琴声再一次屏风后响起。

这次的琴声厚重而深远，仿佛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前方道阻且长。

可人不能因山高路远就止步不前，所以琴声越发地雄浑有，似乎有着不跨山过岭不罢休的决心。

琴声戛然而止。

苏轼这次略作思量，和了一首《满江红》。

这是他读的颇酣畅的一首词，毕竟知晓了靖康之难后再读这首诗，他这个经历过宋鼎盛期的北宋人很难不心『潮』澎湃。

古曲谱用的是减字谱，它有一个特点是不标记曲子的节奏。

同样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理解，弹出来的曲调也可能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苏轼弹的《满江红》就弹出了洪浑雄壮之感，激昂处仿佛当真能把险隘重重的崇山峻岭统统踏破！

不管是屋里的人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这一刻都莫名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什么高山，什么险峰，根本就不算事儿！等着吧，我马上就要把它踩在脚下！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就一定能到达！

这是古琴能弹出来的感觉吗？

吴普只想到欧阳修评价苏轼的一句“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

文字能够做到令人“不觉汗出，快哉快哉”吗？

很多人钻研了一辈子，也不过写出几句酸诗几句酸文，读来一股子无趣的酸腐味。

可有的人写的文章就是能给人一种畅快非凡的感觉。

苏轼弹起琴来也一样，他的琴音和他的书法、他的文章一样，也许他的技巧不是好的，也许其中处处透着打破了世俗标准的“不羁”，可就是让人觉得酣畅淋漓，一如欧阳修所说的“不觉汗出，快哉快哉”。

几乎是苏轼弹完《满江红》的同，挡在正厅之中的屏风突然被人挪了。

一位鹤发老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她年近七旬，满面风霜，一双还稳稳当当，不见一丝丝不该有的颤动。

即使已经长出皱纹，依然是一双很适合弹琴的。

这位肯定就是百琴堂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