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死不能 (第2/2页)

“不就几个奴隶吗？”胡亥诧异，“我可是秦公子，阿父难道还要我那几个奴隶道歉不成？”

“司空律有言，百姓有亲属为隶妾，若无犯法记录者，戍边五年，可免其一位亲属从奴隶变为庶人。”赵高道：“还有军爵律，隶臣可以军功脱离奴隶身份。”

赵高擅律法，大秦律全被他记在脑中，始皇帝正是因此，才派他来教导胡亥判决狱讼。赵高念出来秦律，胡亥脑子也有这么个印象。

胡亥困『惑』：“老师你念这个做什么？”

赵高道：“奴隶有机会脱离奴籍，他们自己，或者家人上了战场，便会因为这两条律法为我大秦拼命，大秦为何力压六国？不正是秦为虎狼师，悍不畏死？可你只为一己私，便伤害奴隶，让他们如何想，让他们家人如何不怨恨？何况，陛下现在缺人。”

赵高强调了一遍：“别缺人。”

修长城缺人，修路缺人，种地缺人，哪哪都缺人，始皇帝缺人都快缺疯了，你这倒霉孩子还当着他面浪费人命，他不生气才怪。

胡亥将鞋袜踢掉，往席上一躺，嘟囔：“烦死了。几个奴隶而……我知道啦，我会向阿父认错。”

*

青霓站在一条小溪边，是从外面引来活水，九曲回环，首尾都藏树荫中，远远望去，清幽可人。

系统一言难尽：“那是胡亥？他不是一直都装乖吗？被秦始皇看到他欺负奴隶，居还能当无事发生，不怕人设崩了？”

“世人往往以奴仆为次于平人一等，至目为禽兽，随自己喜怒以横虐，不知彼亦人也。”

“什么？”

“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来话。”青霓缓缓地说：“你看到你家小孩玩斗鸡，让鸡累死了，会觉他太冷血无吗？”

系统板块装有感模式，青霓这一段话，一个比喻，让它瞬间头皮发麻。

青霓正要说什么，瞧了一眼小地图，发现代表始皇帝绿点在靠近，便低声飞快地说：“不过你放，始皇帝肯定不会轻拿轻放。他还要顾及女感受。”

只要女人设不崩，始皇帝做事时，便会衡量一下到底怎么处理，才能获最大利益。

这才是她立女本『性』为善义所在。总不能让她上来就始皇帝说，奴隶不，你要解放奴隶，好好待百姓吧？

听到轻微脚步声，青霓迅速调整好脸『色』表，调整了角度，往旁边一站。“赶紧，帮我拍条鱼上来。”

始皇帝转过弯来，第一眼便看到少女俯身在溪边，将一条似乎是误跳上岸鱼轻轻放回水。亮日光照着粼粼波光，亦照女一身碧绿通透，如同静水侧倚立翠竹。

陛下脑子千回万转，一瞬间给胡亥定下了不伤及『性』命下严厉惩罚。

好像才察觉到他到来，女起身，静静看着鱼在水中游弋，不曾回头。

“陛下怎地来了？”

始皇帝一，行步过去，“是政将先生请入上林苑，难道要客人扔下不管吗？”

“方才是我失礼了。”女淡淡道。显她不觉自己失礼是错，只不过是出于教养，才致歉了一句。

始皇帝很自道：“那小子确实该打，吾想起一事，急着请教先生，便先将他关起来，随再做处置。”

女投来疑『惑』一瞥。

始皇帝眼底逐渐布起了阴云，“吾本以为是胡亥过于优秀，吾才选了他弃扶苏，可今日看他，残忍不仁，视杀戮轻如嬉，吾绝不可能将帝位传给他。先生，政想知道——”

“吾家麒麟儿……”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是用哪些漂亮手段，夺权篡位。”

……行吧，既你坚持。

“今夜早一些睡吧。”

顿了顿，青霓好提醒：“燕食也少用一些。”

别看到鲍鱼吐出来。

*

“衣衣，你想要做什么？”系统好奇。

“你等会——”青霓翻着系统商城，“找到了！”

系统一看，是一个道具，能够让宿主为别人编织梦境，不过鉴于它是宠妃系统，所以只能给一个国家老大造梦，方便成为国君梦中人。

“这是一次『性』道具，三十万积分，死贵死贵，衣衣你真要买吗？不如买个入梦道具吧？就是不能编织梦境，只能现成梦。”

青霓肝脾肺肾都在疼，但是看了一眼道具介绍，能选择启贴合被入梦者认知字眼，咬紧牙根：“买！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投资呜呜呜呜呜——”

始皇帝今晚难没有熬夜，入睡，他才白女为什么会让他早睡了。

梦，他理智万分清醒，动了动五指，抓握自如，在他做动作时，衣袖微微震颤。轻轻一迈，便漂浮了起来，更显老态李斯完全看不见他，从他身体穿过，入了前方那辆辒辌车。

始皇帝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跟着飘了去，就看到了自己尸体，赵高和李斯在商议要怎么处理蒙恬蒙毅两兄弟。

始皇帝眉宇微皱，却并未有什么大反应。倒不如说，他早便有了猜测。他不可能立胡亥，而以胡亥本事，指望他能想出万全策瞒过所有大臣不可能，必有人帮他谋划。

他猜到有赵高，但是没想到李斯也……

，始皇帝就听到李斯一句：“陛下尸体腐烂，会有味道，我们以陛下指令让百官皆在自己车上放鲍鱼，掩盖尸臭。”

始皇帝非常平静，甚至还有思为李斯和赵高缜密点头。

尸体会有尸臭，他死亡肯定是突发才能让赵高李斯做手脚，这种况下，他们根本无法找到水银来保持尸身不腐，用鲍鱼是非常绝妙手段。

鱼可作辟邪厌胜物，在臣子车上放鲍鱼，臣子只会觉是他这个做皇帝想自己病转移给臣子，再加上鲍鱼味道奇臭，更不会想到是他驾崩了。

李斯与赵高有才能，朕能压住，纵使是大逆不道了又如何，留着……

赵高恰此时出声了：“陛下车上也放鲍鱼，和尸身放在一起，鱼可通巫术，鬼魂产生危害。”

“这……”李斯犹豫了。

赵高阴狠道：“李相，我们做下这些事可都是死罪，万一陛下魂魄尚在车中看着我们，李相，你可想过万一陛下受天庇佑，回魂了……”

李斯没说话，胡亥先打了个冷颤：“就放鲍鱼吧。”

而陛下，真幽幽飘在车，阴森森看着他们。

鲍鱼？

和他尸体放在一起？

始皇帝唇角慢慢地，慢慢地拉平了。

李斯留着，赵高还是死了吧。

梦境外。

系统茫：“秦始皇尸体什么时候被鲍鱼腌入味了？”

青霓：“没，《史记》记载是往随行大臣们车放一石鲍鱼，不过我这不是要刺激他嘛，就……赵高和李斯，总有一个人要提出来，赵高干缺德事更多，我就选择他了。”

系统微妙地瞧了一眼梦境赵高，顺便祝梦境外赵高能留个全尸。

*

梦境。

始皇帝一直跟着自己尸体回咸阳，看着赵高李斯力压群臣，看着胡亥登基，看着自己重视宠爱蒙恬蒙毅兄弟俩身死，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很快，引爆点就来了——

六个公子在杜县被处死。

十二个公子在咸阳街头被斩首示众，陈尸街头。

十个公主在杜县被活着肢解而死。

公子将闾与二位公子被『逼』拔剑『自杀』证自己无罪。

公子高为保母族，主动提出为父殉葬。

……

始皇帝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没有一次闭上眼睛不忍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谁也辨不清他此刻如何。

*

梦境外，守夜宦人忽听到一声细微痛苦闷哼。

上前一看，只见始皇帝面『色』通红，额头冒汗，叫也叫不醒，手往额头一探。体温烫掌灼热。冷汗不停往外滚，濡湿了白『色』内衫。

宦人慌忙去请侍医夏无且前来，诊脉，才知：“肝气郁，阳卫不能升发，陛下发热了，先煎几副『药』，一会儿撬陛下牙关，喂去。”

通俗一点说就是，始皇帝自己气发烧了。

宦人紧张：“呢？”

夏无且沉默片刻，含糊其辞：“等陛下醒来。”

言外就是，若是醒不来，很可能人就没了。

宦人“啊呀”一声，犹如风暴中被摧折大树，不堪重负地跌坐在地。

*

梦境。

始皇帝看着胡亥被赵高糊弄，指鹿为马成了话，被哄骗着不上朝，将政事全交给赵高处理，直到被赵高派女婿阎乐将其『逼』死，讽刺是，是和公子将闾一样拔剑自尽。

始皇帝听到身女声音，飘渺如春雨——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胡亥，他便是天上荧『惑』星君下凡，专来『乱』你大秦。”

荧『惑』守这个天象，自古以来便与战争、饥病、灾祸、亡国相关，始皇帝倒映着梦境胡亥双眼，慢慢冷凝上了冰雪。

——可不就是和女所说一样，是战争，是饥病，是灾祸，是亡国吗？

始皇帝转过身来，说出来话却让青霓惊诧了。

“先生既能告诉政，胡亥为荧『惑』星君下凡，那么，其余星君……”

女先是一怔，随即流『露』出赞赏目光。

她竖起三根手指，“事不过三，我只能再告诉你两位星君。陛下是想知道祸『乱』大秦根源，还是起兵作『乱』大秦人，亦或人才？”

“人才。”始皇帝不见任何犹豫，“祸『乱』大秦根源？朕在，他们如何能祸『乱』大秦。起兵作『乱』？谁敢？只能在暗中做鬼祟，刺杀朕罢了。”

而星君下凡人才，必是人中龙，才能够辅佐自己君主夺了大秦江山。

“只要是人才，朕就敢用。”

而他自信能压住他们，将他们压悦诚服。

青霓道：“此二人，一名萧何，一名韩信。”

“萧何乃天上太白金星下凡，擅内政，善识别人才，世曰：堂堂萧公，王迹是因。如今为沛县一小吏。”

“韩信乃天上白虎下凡，擅兵戈，言兵莫过孙武，用兵莫过韩信，便是世他美誉。如今是淮阴一黔首。”

始皇帝略有动容：“先生有了。”

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一看就知道是精挑选出来，而非敷衍地随指两个。

女含：“陛下客气了。”

毕竟，刘邦项羽不符合始皇帝要求，其他，她其实也就记这两位籍贯。

张良现在不知道在哪儿，陈平印象似乎和萧何是同乡，但是萧何名气更大些，而萧规曹随曹参，她不太记了，唔，印象就这几个了。

唉，她学也不是历史专业，了解不多。

女道：“陛下，你该醒了。”

梦境外，夏无且守在床边一晚上没敢合眼，俶尔听到床上有动静，低头去看，便上一双黑沉沉眸子。

夏无且脸上忧『色』一晃眼就退了下去，换上惊喜：“陛下可算醒了。”

感受着口舌间苦『药』味道，始皇帝平静地“嗯”了一声。

夏无且二话不说下跪请罪，“臣冒犯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他说是强行撬始皇帝嘴巴，给他灌退烧『药』这事。不论是否出于好，按律讲，确是冒犯了始皇帝。

低头夏无且只看见视野中出现一片白『色』衣角，下一秒，他被扶了起来——

陛下微：“无且爱我，我又如何不知。”

这是夏无且第二次听到“无且爱我”这句话了，第一次是荆轲无礼，刺杀他家陛下时候。哪怕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夏无且依眼眶一热，说不出感谢话，便说：“陛下还请回床，地上凉。”

始皇帝依言卧了回去，又说夏无且救驾有功，赏了他黄金二百溢，让他下去，召来郎中令，“你去寻两个人，务必以礼相待，将他们请来咸阳，朕要给他们封官。”

郎中令领命而去，连夜出了宫门。

始皇帝醒来，身体便不再发热，也没有大病时软弱躯壳，他就猜到应当是女施法了。

——也确实如此，入梦道具会在被使用象醒来破碎，在这一刹那，会顺带清除其身上一些负面态度，毕竟，你听说过梦中一晤，就因为外嗝屁宠妃文男主吗。

始皇帝拔｜出了自己挂在墙上宝剑，烛光闪耀剑芒，带着怒火一劈，厚厚几案应声裂成两半。

外面护卫就要冲来了，始皇帝：“不必，是朕在试剑。”

始皇帝低头，用布擦拭着剑身，拭寒光凛冽，“来人，传朕旨——”

“中车府令赵高泄吾语，去其中车府令一职，充为奴隶，其女亦充，其子孙世代不可入仕封爵。家产抄入国库。”

“公子胡亥不孝不悌，囚于府中，永世不出，去公子规格，以隶臣待。”

死，有时候太轻松了。

始皇帝着烛火，凝望这柄剑脊好似浸润着寒霜长剑，森黑瞳孔却呈现出了薄薄一层冷冽，望仿佛精钢质感。

要就是，求生不，求死不能！朕就要他们只能看着，大秦越来越昌盛，领土越来越宽广，百姓和乐富足，贵族家业殷实，行者万，不持寸兵。

但是，所有发展都与他们无关。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在往前去，而他们，被留在了旧日大秦中。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