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刘彻 (第2/2页)
桑弘羊无奈极了:“陛下才说了不分君臣之礼的。”
周围李陵灌夫等人一下就笑趴了,一向活跃的李陵直接拿着空酒尊敲了敲漆案,“老桑你这胆子简直能跟张汤比了!你酒量一向好,今日必须喝!快快快,给他倒酒,老郭让我来!”
另一边无辜躺枪的张汤只是坐在案边,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那边的情况。
他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却见到刘彻端起酒尊,将内中酒一饮而尽,一双素见威严的眼一低,却似乎含了几分自嘲的伤怀,宽袖一举,遮住了他面上的表情,那绣工精细的衣袖再次落下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任何的端倪。
刘彻回眸,却正好触到张汤的目光,于是一笑:“老张,怎么了?”
张汤镇静抬手一举:“只是在想今日朝堂之事。”
他这一说,整个殿中便有些安静。
桑弘羊已经被李陵郭舍人二人灌了酒,无奈地落了座,此刻殿中以刘彻为首,俱是当年的太子党一干人等,张汤李陵灌夫郭舍人加一个桑弘羊。
听了张汤这句话,郭舍人顿时觉得头疼,做出一副哭脸来:“哎哟老张诶,你能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儿啊?这九哥才为这事儿发了火……”
刘彻重重地放下酒尊,眼中却有几分狠厉之色,凌厉狭眼一挑,却道:“你如今这样说,可是有了什么解决办法?”
张汤摇头:“暂时没有。”
“那便罚酒吧。”刘彻口气冷淡,给自己倒上,却右手端起来,又分出一根食指,指着他道,“不许推拒,高兴的场合干什么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
张汤何尝不知道刘彻的难处,窦家势大,主和者多,窦太皇太后还把持朝政,如今虽然不如以往,但是整个朝政还没有完全纳入天子掌中,办起事情来也就束手束脚了。
他端起酒尊,站起来,声音还是惯常的没有起伏:“张汤自罚一杯。”
李陵瘪瘪嘴,“老张你这死人脸怕是好不了了。”
刘彻又一下笑出声来,却不去看张汤了,而是颇为好奇地看向桑弘羊:“老桑你向来是跟老张一样的,有什么事情都是办得妥妥当当,怎么今日说好了时辰,你却姗姗来迟?”
桑弘羊摇头苦笑:“九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破毛病,一闻到酒香就走不动了。”
“我宫里的酒难道还比不得那街头巷尾的吗?你要美酒尽管到这宫里来——”刘彻笑道,言语之间却是随意极了,这周围都是他的心腹,说起话来也不必顾忌。
他们在与匈奴有隙之际饮酒,如此不放在眼里,也能让窦家的势力松松劲儿。
郭舍人向来是这宫里对小道消息最明白的人,桑弘羊爱酒人人皆知,他嘿嘿一笑,转到桑弘羊背后去:“我说啊,你该不会是又去那酒肆跟老板要酒啦吧?”
果然是什么小道消息他都知道,桑弘羊苦笑,摸摸鼻子,他算是这几人当中最不得武帝重用的一个,毕竟现在还没有用武之地。他叹气:“我原本看着要跟老板把酒坛子磨下来了,谁知道今日去看,酒肆竟然换了主人了。”
“哈哈哈……”灌夫一下大大咧咧笑起来,“那你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桑弘羊这心里苦啊,给自己斟了酒,“谁说不是呢,这主人还是位夫人,她大约知道那乌程若下酒的事情,却与我说,让我开张时再去看看。”
“是位夫人?那老桑你如此英俊,一表人才,风流长安,直接——美男计!”郭舍人不靠谱地一推他肩膀,这句话却把桑弘羊吓了一跳。
他连忙摆手:“郭舍人勿要胡言!这话可说不得……”
上首位刘彻大笑起来,抚掌道:“瞧把你吓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老郭说得不错,你这样的美男子,向一位夫人要一坛酒,她竟然不给,要你下次去看,这莫非是——”
这陛下胡言起来也够呛,桑弘羊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
张汤手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刘彻一听,转过来看到张汤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顿时无力:“老张,这私下场合,开开玩笑又怎么了?”
“陛下注意言行。”死板的张汤只有这一句,可是一低头却是悄悄弯了弯唇角。
张汤的乐趣,向来只有他自己知道的。
一场酒席完毕,众人都带了些醉意,张汤也准备走,却被刘彻叫住了:“张汤留下,我有事问你。”
其他人没理会,直接走了。
只有桑弘羊觉得刘彻表情有异,多看了一眼,他心思灵巧,此刻却也不懂到底是什么事情,最终还是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殿中热闹散尽,一下就显得冷落起来,刘彻将樽中残酒饮尽,之前的笑容却已经被冰冷取代。
张汤弯身一礼:“陛下留张汤可是有事交代?”
刘彻看着已经空了的酒尊,忽然随手一扔,任由那酒尊落在案上,滚了几圈,声音颇大,他无情无感,问道:“是你为陈皇后扶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