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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别当一个破砚台就能收买人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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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雍正爷反应过来,自己被佟佳氏贵妃摆了一道以后,所有事情都已经徐徐落下了帷幕。

    他上辈子对佟贵妃虽然敬重多于儒慕,但是也从未想过自己亲笔写下“抚冲龄而顾复,备蒙鞠育之仁,溯十载之劬劳,莫报生成之德”的佟额娘会有如此狠戾手段。但是……他早该反应过来的不是么,深宫后妃又有哪个是简单人物?真真是堪称阴沟里翻船。本来他只是有些心寒德妃的无情,气愤胤禩的“背叛”,冲动之下才出口伤人,却到底没起克害生母,报复幼弟的念头。

    亏得他在听闻自己将被正式过继给皇额娘时还真心高兴过……

    但是细细想来……

    雍正爷倒在自己阿哥所的床铺上,深深叹气了。早应该反应过来的,其实佟皇后之所以十年无子嗣,并非五年前诞下公主时伤了元气,而估计一如当年自己对待年氏那般——虽然情感不错,但是母族家大业大,难道还真能让他们生出“继承人”顶替了大清江山?

    年氏一族尚且如此,何况权倾朝野的佟半朝?怎也是要防范的。不论血脉,单是皇父对太子的青眼,也断不能让任何人压了保成一头去……

    所以当佟妃母意识到并不能再拥有儿子时候,守住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某种底线。本来自己与她也算是十几年母子贴心贴肺,犯不上为了一个“生母名分”冒如此大的风险,怪就怪在自己的生母恐也是一遇到自己之事就头脑发热,率先挑起事端,一下子触及了佟妃母的逆鳞。

    其实在自己的印象中,自己这位亲母算得上是个能忍耐,亦心思灵巧之人,否则不会在短短五年从宫女登上妃位,而且上辈子里十几年持续受宠。只不知是不是他们娘俩儿八字不合,但凡见面必定呛声,看到对方也能大脑冲动,再不复以往冷静藏拙。加之她与佟额娘应当是早有不睦,这才冲动之下剑走偏锋……

    想到此境,雍正帝不觉扶额郁卒,但是再多思一层,面上却只得苦笑了——虽然上辈子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德妃,不,德嫔娘娘的这个性格,还真是同自己十足的相似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倘若她面对自己之时的行事作风能有一丝的委婉……

    不过现下想什么也无用了,德嫔触及了佟额娘的底线,她那一桌子的酸菜又何曾不是倒刮了自己的逆鳞?多行不义必自毙,十二年寒冰,便且权当丢开了手,等日后自己登基再让她当了圣母皇太后,保不齐还能记他点好呢。

    想到这里,他不觉又忆起了那天晚上被自己一顿狠话骂回去的胤禩。除却可惜,心里两辈子却头一回对这人起了些愧疚的心思。

    他几乎是有些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早有预兆的,在佟额娘那晚上和自己说“胤禩出身低微,我儿交友要慎重”的时候,就已现端倪。佟额娘不能忍受德嫔和自己抢儿子,又哪能忍受欲图帮助德嫔的“帮凶”呢?

    加之一个“宫女勾引年幼阿哥”的名头扔下去,不仅能给德嫔“争宠夺子”找到证据,更是一举用“德行败坏”将她摁死在那里。而倒霉的也只是痴心妄想的德嫔与为虎作伥的玉桂。今年刚刚九岁尚不知人事的胤禩,最多是让教养嬷嬷提点几句,皇父在敲打一番,也就完事了。

    倘若他当真只是十二岁的胤禛,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叫做“皆大欢喜”。

    唯一损失的,恐怕也只是皇贵妃高贵的儿子与辛者库贱妇之子之间,十足廉价的友情。

    ◆ ◆ ◆ ◆

    思及那天晚上他怒吼胤禩的时候,那张素来温婉和顺的小脸儿上一片惨白,捏紧的拳头手指都抠进了掌心,雍正爷心头一紧。

    其实想也知道,聪慧傲气如胤禩,明知德嫔此法行不通,又怎会故意来触自己的霉头?再联系他打小儿斡旋于惠妃与卫氏间的经历,与玉桂之事,怕是德嫔用卫氏来敲打过他吧?所以授人以柄的他不能明说,就只能想到要来劝解自己多多周全。

    奈何……

    他自康熙五十一年两人彻底失和以后,从来都是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度胤禩,认为他包藏祸心。动辄将他与上辈子的老八联系到一起,多有狷介。但其实,允禩虽然忤逆于他,可那都是他们在斯情斯景中能做出的唯一选择。单从个人角度,允禩从未做错,他亦没有做错,不过立场不同理念相悖而已。

    而此生他是想着要打小儿“圈”人,现今胤禩又何曾能多看到几十年?雍正帝依在引枕上忆起冬至雪夜,胤禩露出的那个温煦笑脸,以及低低的一声“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顿觉得悔恨非常。

    胤禛啊胤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同九岁的幼弟锱铢必较?!

    他禁不住狠狠地敲了敲脑壳,只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是审事偏颇任性了,或许在对于佟佳氏的敬重孺慕之中,他亦还应该多添一分思量,二分谨慎。

    于是不想就此将关系弄僵重蹈覆辙的雍正帝,两辈子头一回儿巴巴儿地上去哄人了。先同佟贵妃暗示一番个中缘由,又开始变着法儿地想着胤禩到底喜欢什么,他这个做哥子的也好讨好一二不是?

    只是思来想去,他对胤禩的了解,除了儿时不喜葱姜,同样懒怠骑射,并偏好安静以外,再往后竟都是流于表面的政治需要,加上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都开始慢慢地隐藏自己,最后居连一丝丝的真心也找不出来了。

    雍正爷立于原地许久,头一回做出了些反省……

    只得硬着头皮找康熙爷讨来了法帖,又拜托太子置办了一方安徽歙县金星坑中的罗纹砚,石质莹洁温润,雕工浑然天成。顺着缝隙开凿出的墨池,边缘乍看嶙峋,细品之下起伏委婉多有韵味。而砚台左上角用张旭狂草刻了一首卢楠的“赠友人归别墅”。

    「绿杨漫垂舞,摆动春风情。

    吏役甘作苦,瓜期思田萦。

    寻溪观游鳞,出谷听流莺。

    别有漆园客,长歌怀友生。」

    他这一举自有好几番用意:他现在是佟佳氏皇贵妃的儿子了,身份水涨船高,为了不扎了皇父的眼,与太子亲厚一点自无甚坏处;而烦劳太子寻了这么一方砚台又刻了闲云野鹤的诗,表明寄情山水无心皇位;最后那一首“赠友人”,自然就是希望挽回胤禩的心了。

    “四哥如此大礼,弟弟受不得,快请拿回去吧……”

    没料想,尚未成长为笑面虎的小八此番径直让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八弟……”

    “四哥如此客气,让弟弟我着实承受不起。上次母难之日拿来的怀表,弟弟已然愧受,目今无功受禄,何以克当?哥哥人品尊贵,断莫要再折煞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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