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笼中之鸟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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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哲茂的话让司惗皱了眉头:“虽说这肃王府里都是自己人,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若是让晏清知晓,你不怕她跟你拼命?”温哲茂不屑地嗤笑:“那也要她有命活下来再说。”说着,温哲茂又抬睫,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司惗,“还是你觉得我当真蠢到,会留不忠之人的性命?”“若非宫墙难破,需要借着她同老三演这出里应外悉索合的机会,让宫门大开。这种女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温哲茂阴笑着,瞥一眼司惗沉闷的神色,觉得有些无趣,讥嘲道,“就这样的女人,愚昧,无知,一枚任人拿捏的弃子,会是武安乱世后的君王?司惗,你这卜卦的手段,可是大不如从前了。”司惗盯着温哲茂,认真地强调:“在世人看来,我只是个走街串巷算卦骗钱的,所以我向来只捡吉利话说与人听,能得个好价钱。殿下是头一个我说了不吉利的话,也依旧信我的。我感念殿下恩德,入府多年,为殿下占过大小事众多,殿下可见有几件,是不准的?”“你既然自信自己的卦象,何故前后占卜结果不一!”温哲茂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阴狠的眸子揪着司惗,“当初可是你说,若能将晏清纳入麾下,本王必定为王。本王信你。但本王此次不过失利一回,怎就再与皇位无缘?!倒是那蠢女人,会坐上我温家江山?!”“什么少年将军,盖世英杰,还不是被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温哲茂拍案而起,双手支在桌上撑起上半身,弯着眼,自下而上地盯着司惗,面目狰狞,“什么天命,什么卜卦,本王只信,人定胜天!”温哲茂喑哑着嗓子,如水沟里的毒蛇吐信,又阴又冷:“司惗,你别忘了,若不是本王,你早就死了。”司惗瞧着温哲茂的阴冷眉眼,其中隐着一眼可见的不耐烦。他自那眉眼中,睹见了杀意。司惗垂下眼,低头作揖:“某,不敢忘殿下救命之恩。”温哲茂盯着司惗瞧了半晌,才眼珠一转,直起身掸两下衣袖,背转身逗弄起了笼中鸟,不甚在意地吩咐:“行了,你回去继续盯着晏清。不用刻意阻止老三的人跟她接触,只要保证她在可控范围内就行了。这段日子,你也不要再回肃王府了。虽说有暗道,但老头子知道这事之后,势必会警觉起来,你频繁往来,暴露了暗道所在,那可就不好弄了。”“某记下了。”司惗应一声,顿眼瞧了温哲茂背影几息,神色晦暗地敛了眼,朝着来时的暗道走去。掀开盖在暗道石门外的山水画,司惗却又顿住,未转身,却问了温哲茂一句:“殿下后悔当年救下某吗?”温哲茂搁下逗鸟的木条,不咸不淡地开口,却答非所问:“你这些年,还是为本王分了不少忧。”石门开启,甬道中漆黑一片。望着那黝黑的前路,司惗又问:“侯夫
人如今还活着吗?”许是没想到司惗会这么问,温哲茂愣了一下,眉毛一挑,转身瞧向在暗处回头的司惗,唇边勾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人命皆轻贱,能换来最大利益的处置,才是一个人最大价值的体现。这可是你当初的口头禅,如今怎么关心起别人的死活了?”司惗沉默地望着温哲茂。他站在窗边,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带着窗框的影子,映照在他小半张脸上,眉眼柔和,温润带笑。但逆着光的另半张一模一样的脸,那笑却是那么凉薄,让人骨子里都发冷。“没什么,只是担心晏小将军中途若是要求见侯夫人一面,而我们却交不出来人,会不好收场。”司惗淡着一张脸,说得轻巧,视线却一直落在温哲茂脸上。“就为这事儿?”温哲茂好似听了一个笑话,笑得面容都有了些许的扭曲,阴冷又嘲讽,“司惗,别拿本王当傻子。你还没有资格,指点本王做事。”“某就是这么一问,免得徒生事端。”司惗对温哲茂眼中的杀意置若罔闻。“呵,好啊,那边让晏清同她娘见上一面。”温哲茂冷眼瞧着司惗,“时间就定在出征前一天,让她们心里有个念想,回头路上搭伴儿才赶得上点儿。”得了答复,司惗敛了眼,准备走,却又被温哲茂叫住。“晏清攻城,你同她一起去。”司惗顿住,还没转头,又听温哲茂说道:“我要你,亲眼看着她死在战场上。若是你能亲自动手,那自然是最好的。”司惗掀着画布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牙根紧咬。他只是个江湖术士,能卜卦,对骑马打仗全然不知,却也知晓,战争的残酷。让他上战场,无疑让他去送死。更何况,是去偷袭一个从小习武,马背上长大,死人堆里活下来的少年将军。司惗最终没有回头,只是在暗道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打直了腰背,轻声应了句:“好。”画布落下,石门在一阵轻微的“咔哒”声后合上。温哲茂盯着安静如初的山水画,眼神阴冷,勾着的唇角弯下去,扭头瞧着在笼子里扑腾的画眉。“紫薇星?一个女人,不过就是别人养在笼子里的鸟。真以为领了几回兵,打过几年仗,就能跟男人争天下?十个算卦九个疯,本以为这回这个能不一样,却没成想,是疯得最彻底的。”温哲茂低声喃喃着,望着笼中挣扎得越发疯狂的画眉。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发疯般扑腾的画眉没了力气,委顿地趴在笼底,时不时抬一下胳膊,拨弄着鸟笼的竹条,徒劳无功。终于,画眉彻底没了声息,只有鸟笼子还在晃荡,笼中鸟食、清水倾洒,一片狼藉。这一切都落在温哲茂的瞳孔里,叫他勾了唇角。望着窗外的艳阳天,温哲茂勾着唇,眼神阴郁:“被关进笼子的鸟,到死,也飞不出这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