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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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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在明公公的印象中, 太子很少被气成这样。

就算平日里生气,也是面带微笑, 从不会显露于面,今日不同,殿下连个笑脸都懒得挂了。

明公公弓着腰,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大抵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龙鳞寺唐姑娘受伤,殿下便没打算瞒着, 回来后便将人带到了前殿,亲自上药过夜,甚至连司闰都请过来了,就为了给唐姑娘一个名分。

试想殿下何曾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过。

唐姑娘却跟着五公主走了, 还成了五公主的伴读。

比起唐姑娘的突然变卦,恐怕殿下更气的是自己被她耍了。

明公公也不敢再提什么阮嬷嬷了, 见太子上了撵轿,赶紧一把拉过小顺子,附耳吩咐道,“去将那位阮嬷嬷叫来。”

就怕待会儿万一殿下要寻人。

小顺子折回了凤栖殿, 并没见到阮嬷嬷。

问了一番,苏嬷嬷才道,“适才陛下心疼五公主,让娘娘派人送了些荤菜过去,阮嬷嬷这会子怕是快到觅乐殿了。”

小顺子又跑了一趟觅乐殿。

因唐韵有伤,五公主并没有过多打扰, 天色一黑, 便让人带着她回房歇息了。

皇后送来的吃食一到, 五公主只让人留了一半,余下一半没动,“劳烦嬷嬷,走一趟西厢房第二间屋,将这东西拿给里头的姑娘。”

“是。”

屋内唐韵正拿笔写着信笺,门外便响起了“咚咚”两道敲门声。

“进。”

阮嬷嬷一把推开门,身影快速闪了进来,转身便将房门关上。

唐韵惊喜地起身,“嬷嬷怎么来了。”

“可算同姑娘说上话了。”阮嬷嬷上前一把握住了唐韵的手,眼里的泪也跟着溢了出来,心疼地看着道,“姑娘伤口可还疼?”

“不疼。”

昨夜阮嬷嬷被明公公叫去东宫给唐韵包扎,阮嬷嬷亲眼见到了伤口,周边的皮都翘起来了,怎可能不疼。

当时碍于有旁人在,阮嬷嬷不好太过于流露出心疼。

如今忍了一夜加一个白日,再见到唐韵,阮嬷嬷的心肝子都憋得发疼,“姑娘这一趟龙鳞寺,可没将奴婢吓死,刀子要是再深点,您让奴婢怎么活。”

“嬷嬷放心,太医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唐韵将阮嬷嬷拉到了身旁坐下,抓紧问起了正事,“那些香包可有起到作用?”

阮嬷嬷点头,脸色也总

算缓和了一些,“姑娘做的那些香包,祭月当夜皇后娘娘便派给了各个宫里的主子,几十个人里,倒是真有个识货的。”

唐韵眼睛顿时一亮。

阮嬷嬷便道,“是西六所的徐美人,刚进宫不久,在宫中没有根基,正急着找人依附,巧好撞上皇后娘娘喜欢香包,哪里肯放过机会。”

唐韵认真地听着。

阮嬷嬷继续道,“祭月一结束,徐美人便来了凤栖殿,带着宁家铺子之前卖出来的香包,拿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赏了她两块绢布,可比起那两块绢布,更让徐美人欢喜的是,有了亲近皇后娘娘的机会,这不,前几日便让人给徐家送了信,让徐家出面,去打听扬州宁家的香包铺子了。”

唐韵知道徐家,徐家长房徐大人在宫任职光禄少卿,掌管祭祀、朝会等酒醴膳宴,也是京兆府高大人&a;ap;ap;303

40;岳丈。

由徐家出面去寻六年前消失的一间店铺,并不难。

事情虽顺利,唐韵心头却轻松不起来。

当年突然一把火将扬州宁家的几处店铺都给烧完了,水路又接连遭劫,宁家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人们的眼皮子底下。

六年了,宁家硬生生地被人赶到了绝路,连自个儿的家国都回不了。

阮嬷嬷见她眉目间并无半点喜悦,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宽慰道,“姑娘放心,宁大公子已经到了扬州,咱往后不愁出头的日子”

阮嬷嬷说完脸上又是一喜,“姑娘不是教了奴婢那果子酒的酿造法子吗,奴婢做了好几坛,今日刚开封,便被皇后娘娘拿去招待了陛下和太子,陛下还问过娘娘,这酒是如何酿造的,明儿娘娘必定还会前来问奴婢,届时奴婢能否说出西戎?”

先夫人一死,宁家前后遭劫,全家老小都被逼到了西戎。

这些年唐文轩派人卡着关口,不让宁家人踏进大周半步,如今工部尚书一职已撤,宁老爷子也该回来了。

“先别贸然提西戎,若娘娘问起来,就说是从之前邻里那学来的酿造法子,陛下一生征战,怎品不出美酒,过不了几日,自会想起,先前已经有了香包之事,如今又是果子酒,太过于频繁,可别让皇后起了疑。”

且宫里还有位贵主子盯着。

唐韵不急,六年都等了,断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阮嬷嬷忙地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可眼下阮嬷嬷心头还担心一事,“唐家的案子一翻,吴氏也该回来了,过不了几日,定会想着法子寻到这

宫里来,姑娘可要堤防一些。”

唐文轩的通敌之罪洗清了,接下来唐家会想各种法子去恢复官职。

以吴氏的聪明劲儿,断不会去麻烦西六所的那位贵主子,只会寻上姑娘,用姑娘对五公主的救命之恩,来啃姑娘的骨头。

唐韵点头,“嗯,我知道。”

阮嬷嬷憋了几日,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整个人都舒坦了,这才记起端来的吃食,“娘娘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姑娘趁热吃。”

虽说这些口食上的东西,姑娘不该去稀罕。

可这六年里,只有她知道,姑娘在唐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何曾又用过一餐好饭。

“嬷嬷再帮我跑一趟。”唐韵并没有动筷,而是起身拿起了笔。

将适才没有写完的信笺写好,又从袖筒里取下了一个荷包,一并交给了阮嬷嬷,“呆会儿你出去,想个法子交给太子。”

她虽来了公主这儿,但这宫里谁说话算数,她非常清楚。

她也从未想过要和太子一到两断。

她知道太子想要封她为良娣,但她并不想要。

一旦她入了东宫后宫,她在太子面前便绝无翻盘的机会。

手到擒来的远没有得不到的香。

自上回唐韵被太子带去了龙鳞寺,阮嬷嬷便有了心理准备。

阮嬷嬷一句也没问她同太子之间到底如何了,接过荷包和信笺便放进了袖筒收好,“姑娘放心,奴婢待会儿就送过去。”

“好。”

唐韵将她送到门口,轻声嘱咐了一句,“嬷嬷好生照顾自己。”

阮嬷嬷再也没忍住,回过头一把抱住了唐韵

,哑着声音道,“在奴才心里,姑娘永远都是高贵的。”

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比起那些所谓的纨绔儿郎,都要高贵得多。

唐韵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头的一股酸涩涌出来,一下堵在了喉咙口上,唐韵及时地偏过头,没再说话。

阮嬷嬷出去后,背着灯火刚用袖口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迎面便撞上了小顺子。

“嬷嬷可让小的好找。”小顺子松了一口长气,笑着上前,“阮嬷嬷忙乎完了?可需要小的搭把手?”

阮嬷嬷也认出了小顺子,忙地迎上去,“也就过来替娘娘给五殿下送了些菜,已经忙完了,哪敢劳烦刘公公。”

平时日被人叫着小顺子叫惯了,如今这一声刘公公,叫得小顺子甚是熨帖。

“那敢情好,阮嬷

嬷要是忙完了,便有劳嬷嬷随小的去一趟东宫。”明面上阮嬷嬷虽是东宫的人,可小顺子心头知道,她是唐姑娘的人,说话自然是客气。

“行。”阮嬷嬷笑了一声,提起手里的灯笼,往前照了路。

东宫。

太子回来后,直接去了净室沐浴更衣。

明公公打起精神守在了门外,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见小顺子进来禀报,说将阮嬷嬷带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心情,只吩咐了一声,“让她先且候一阵。”

小顺子却突地递过来了一个荷包和一张信笺,悄声同明公公道,“唐姑娘送来的。”

明公公:

明公公正犹豫要不要接,里屋内突地传来了太子的声音,“进来。”

明公公脊背一寒,赶紧将那荷包和信笺塞进袖筒,走了进去。

太子已经沐浴完了,坐在了里间的床榻上。

明公公掀帘进去,便见太子倾身从床头上,拾起了一只玉簪,递了过来,“给她送过去。”

要走就要走得干干净净。

别试图留着这些东西,日后好找个理由再来攀附。

明公公一愣,自然知道那簪子是谁的,上前捧着手接过,脑子里的念头一闪,鬼使神差地从袖筒里拿出了那荷包和信笺,呈给了太子,“殿下,适才唐姑娘让阮嬷嬷送来的。”

太子极为不耐地抬眼。

便见到了一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荷花,底部挂了一排流苏,能看出花了不好功夫。

太子倒是想了起来那日在龙鳞寺,她也曾来送过自己一回荷包。

但他不缺荷包。

太子没接。

明公公迟迟不见他出声,没拒绝也没接,斗着胆子将掌心里的信笺给露了出来,冒死道,“唐姑娘许是另有想法,殿下何不瞧瞧?”

明公公说完,便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凌厉目光,腰身弓得更低了,背心的冷汗都快冒了出来了,正要跪下请罪,太子却突地伸了手。

薄薄的一张信笺“哗啦”一声被太子抖开,两行娟秀又不失气概的字迹,瞬间落入了眼底。

——凌哥哥别生气,我不能让凌哥哥因我而陷于不义。

喜欢你。

只有两行字,信笺的底下用笔隐隐地勾出了一个笑脸。

太子盯着那简单得没有半点文采的两行字,目

光又落在弯弯扭扭的几条线上,黑眸里的深邃一敛,满是讽刺。

那十年,她就学了这么

点东西?

太子突地冷嗤了一声。

幼稚。

这一声出来,明公公险些就跪上了。

“下去吧。”

明公公弯了一半的膝盖,及时稳了回来,如同捡回来了一条命,转过身赶紧往外走去。

“等一下。”

明公公心头一跳,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簪子先放这,今儿太晚了,觅乐殿已经下了钥,明日再说。”

“是。”明公公心头一片了然,垂目将簪子给他还了回去。

一只非常普通的玉簪,没有半点珠宝装饰,太子接过瞧了两眼,极为嫌弃地撂到了枕头边上。

果然穷酸。

想留东西,也该留个能拿得出手的。

太子坐上床榻,闭上了眼睛,外间明公公守了一阵,见其没了动静,以为是睡着了,轻轻地走了进来,正打算给他放下帷账,紧闭着眼睛的太子突地出了声,“退下。”

上回已经同她说了,不能佩戴香包,她又当成耳边风了。

歇了一夜,他这床榻上全是一股子乌烟瘴气的香味。

得散散。

明公公没再落帐,然而太子鼻尖的那股子香味却迟迟不散,甚至随着那股香味,渐渐地演变成了活色生香的画面。

仿佛那人就躺在自己的身旁,妙曼的身姿莹白如玉,丰益而娇娆。

“凌哥哥”

太子的喉咙猛地一滚,翻身坐了起来。

明公公刚走出去,听到动静回过头,便错愕地看着太子大半夜地又进了一趟净室。

翌日一早,明公公进来伺候,太子没再提什么簪子。

用过早食后,太子照例看起了奏折。

辰时一过,陆续有臣子进来,见到太子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明公公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京兆府高大人,刑部尚书张大人都来了,为了唐家的案子。

昨日顾景渊便将人给押到了京兆府,亲自交给了高大人。

实则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就唐家世子的德行,不可能通敌,只不过是倒霉了些,上头的人总得杀鸡儆猴,如今被顾景渊一搅合,找回了俘虏,唐家便也不该绝。

高大人如实禀报道,“殿下,臣已经审问过那俘虏,除了那份通关文书,确实同唐家没有什么牵连。”

太子伸手接过呈书,看了一遍后,便交给了刑部尚书,“既如此,张大人定案吧。”

“臣这就去办。”

午时,唐家的案子便有了结果。

唐家通敌之罪虽免,但工部尚书唐文轩滥用职权,贪污受贿,故革去尚书一职,剥夺唐家爵位,扁为庶人。

意料中的事。

五公主收到消息后,怕唐韵心里难受,陪着她在屋里坐了半日,两人捧着游记一面看,一面讨论游记上说的是哪处。

见唐韵脸上并无悲伤之色,五公主便也放心了,“等姐姐伤好了,咱也出去走走,就在这江陵城转转也好,本宫都快憋疯了。”

唐韵点头,“好。”

五公主见她唇角露出了微笑,不由握住了她&a;ap;ap;3034

0;手,轻声道,“姐姐不用怕,往后还有本宫呢。”

唐韵知道她是因为唐家的事,在安慰自己,感激地笑着道,“多谢殿下,托殿下的福我能有今日,已经很好了。”

五公主因陪着唐韵看了半宿的游记,第二日,直接睡到了巳时才起来。

眼睛还未睁开,东宫的明公公便来了,手里拿着一摞画像,笑着交给了五公主,“太子殿下吩咐,殿下尽管挑,这回定要挑个自己满意的。”

五公主的瞌睡一瞬醒了,赶紧去了一趟凤栖殿。

还未开口,皇后便先同她道,“过了这个年,宫中就得有人去西域和亲,你同蒋家的婚事未成,如今几个宫里的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你皇兄早上才过来了一趟,已同本宫商议好了,年前尽快许一门亲事,争取明年内完婚。”

五公主:

她就知道。

五公主从凤栖殿出来,又急急忙忙地去了一趟东宫,却被明公公拦在了门外,“太子殿下正在会见臣子,五殿下先回吧。”

一连几日,均是如此。

五公主便也明白了,是何缘故。

从她将唐韵带出东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果然

一入深秋,天气一夜之间凉了下来。

早上明公公推开门,见东宫门前的几盆腊梅枝上,结了一层霜。

明公公赶紧差人过来,在檐下装上了一排冬季挡风的竹帘,忙乎完了再进去,太子还坐在木几旁翻着奏折。

明公公怕他冻着了,进里屋去取大氅,目光不由又看向了床榻,那玉簪还在枕头边上放着。

七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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