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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悲欢(8.8k大章祝七夕快乐) (第2/2页)

他们住的地方离高天原其实不算远,但路明非故意带她走了很远的路,既是因为他知道师兄下午的表演还没开始,也是因为他想和绘梨衣并肩走过东京的大街小巷。

今天的高天原从下午开始狂欢盛宴,临时性的突发活动通过短信的方式发给了高天原的常客们。

路明非轻车熟路地带着绘梨衣熘了进去。

穿着性感紫色小西装的牛郎从他们面前走过,对两人微笑示意,盛宴已经开始了,舞池内灯光变幻不定,音浪冲击,数不清的男女在摇摆,地面有节奏的震动。

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女人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裙边上装饰着华丽的亮片或者孔雀毛。

故地重游,路明非满心感慨,甚至有些怀念,以及满满的期待。

“Sakura,这里我来过。”绘梨衣软糯中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路明非笑着冲她点头,却悲伤地说不出话。

他知道她来过,却已是曲终人散之际。

那个穿着漂亮洛丽塔的女孩来到这里找名叫Sakura的男孩,但是她没找到他,只能留下一亿日元的支票想要留下他。

那一亿日元化作的十万响爆竹声至今声犹在耳。

舞池中的桑巴舞曲结束,孤高的古曲接着响起,要么是箫要么是埙,听着这种音乐,彷佛一下子从大都会的夜场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风萧瑟的野桥边。

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台上站着一道孤峭的身影。

灯光全灭,只剩孤灯从天而降笼罩着那个孤峭的男人,他穿着白衣蓝袴,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路明非赶忙拉着绘梨衣找了个角落坐下,指着台上的男人低笑道:“那是我师兄。”

台上的男人褪下白衣,把两袖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只见他伸手拔刀,动作中带着诗意之美。

满场掌声雷动。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按说这种格斗刀术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不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她们欣赏的重点是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

说起来这家伙赤裸上身的样子路明非见过不止一次,但是论性感,还是得数今天。

路明非跟着鼓掌吹口哨。

他看的分明,那观众席前最前方蹦跶的最欢的女孩就是他可爱的师妹。

绘梨衣也在一旁鼓起掌,她看不懂这个表演,也欣赏不来挥刀时的肌肉线条,但路明非鼓掌,她就跟着鼓掌。

黑衣蒙面的服务生把两米长的桉板推上舞台,桉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红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门别类,用纸包好后塞进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鱼腩肉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大理石。服务生用木板把这块珍贵的鱼肉托举起来绕场一周。

女人们都鼓起掌来,全场喝彩,未必是这条金枪鱼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开来,于是就升华为艺术了……

楚子航的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

其中最昂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的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七十万日元的高价。

赢得拍卖的女人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然后冲上舞台给了楚子航一个热情的拥抱和激情的吻,似乎在宣告她的主权。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

路明非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抽了,他隐约预料到了结局,但当猜测的结局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狂笑。

师妹可太会玩了!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一点,师妹哪来的70w?

他不由狐疑地看向台上,这妮子不会刷的是他的银行卡副卡吧……

“今夜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飞过舞池上空,“狂欢吧女士们!今天不醉不归!”

“店长还是和以前二笔啊!”路明非感叹。

一只手重重拍在路明非肩膀上,他回头,两个勐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正是恺撒和芬格尔。

他们嘴角微微勾起冷笑的弧度,揉拳擦掌,路明非眨了眨眼,他已经足够小心了,可没想到还是被这两个家伙逮住了。

“你个混蛋,居然抛下组织独自去泡妞?”恺撒目光在绘梨衣身上停留了刹那,咬牙切齿地在路明非耳边说到。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路明非了,这家伙玩消失玩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出现。

路明非心中一咯噔,心道不好,看这架势得来日再聊啊。

可惜两位师兄都热情异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他挤在中间。

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今晚的派对进入了最高潮的乐章,几百个酒杯一同举起,酒液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屁股,牛郎们和客人们一起跳进舞池。

“basara King!basara King!basara King!”有女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惊喜高呼恺撒的花名。

周边的女生都听到了,侧目于此,纷纷向他举杯,不少人直接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恺撒面色一变,这可太不是时候了!

就在他发愣的功夫,路明非从他这边顺势熘了出来,女孩们蜂拥而上,路明非看着被热情的女人围住的恺撒,心中戚戚然,却是头也不回地拉着绘梨衣就跑。

他们跑过舞池,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跑到了高天原的门口,四点已经有些暮色的阳光扑面而来,女孩顺从地被他牵着手,他们一同跑进了阳光中。

直到跑过两条街道,路明非才微微喘着气拉着绘梨衣站在一处阴影里。

“刚才的人是Sakura的敌人吗?”绘梨衣问,小脸因为一路狂奔而来显得红扑扑的。

“不是啦,是我两个师兄。”

“那Sakura为什么要跑?”

“不跑不行啊,再不跑我今晚就不能和绘梨衣一起了。”

“为什么?”绘梨衣紧张道。

“因为……”路明非挠了挠头,“因为之前为了找绘梨衣放了他们很久的鸽子,所以他们要找我算账了。”

“什么是放鸽子?”

“就是答应了别人却没做到。”路明非轻声道。

绘梨衣点了点头,她抬着头看着林叶间投落下的阳光,忽然说道:“我也会为了Sakura放别人鸽子的。”

路明非一愣。

他轻轻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笑容难看地点头。

天色接近暮色了,绘梨衣问接下来去哪,路明非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绘梨衣就说想吃Sakura炒的五目炒饭。

路明非心道上次没白展露一手,要想拐跑一个女孩,先拐跑她的胃准没错。

他看了看天色,就说找个路边摊吧,两人并肩在暮色下向着远处走去。

他们乘坐电车去了靠近东京湾的地方,找了处路边摊,摊主听到路明非要自己上手,收了份材料费,爽快地让位了。

绘梨衣乖巧坐在座位上,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男孩身上。

店主望着两人结伴离去的背影,唏嘘着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啊。

“味道如何?”

“好吃!”

“这不算啥,啥时候去了中国,我给你整一大桌。”路明非摩拳擦掌。

“Sakura家在中国吗?”

路明非一愣,可以说在中国吧,婶婶家某种意义就是他家,可婶婶并不会欢迎绘梨衣,那么他家在哪呢?

说起来他也大了,再过几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总不能大学毕业后还回婶婶家占着那间书屋不走吧?

“绘梨衣喜欢爬山虎吗?”

“爬山虎是那种满墙壁的绿色植物吗?”

“是的。”

“Sakura喜欢我就喜欢。”

好嘛,等于没问,路明非无声而笑。

“我准备买间房子,到时候请绘梨衣去做客怎么样?”

“什么时候?”女孩没有说好不好,只是问什么时候。

“很快吧。”路明非挠了挠头,心想着是不是在师兄买的那幢房子隔壁买一间呢。

绘梨衣歪歪头,路明非也歪歪头,一缕暗红色长发从绘梨衣耳边垂落。

“Sakura为什么不肯带我去见Sakura的家人呢?”绘梨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路明非心中苦笑,他的表情就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样晦暗着。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直到现在绘梨衣仍旧在称呼他的花名。

这也是他的选择。

在重启人生后,他一度认为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对绘梨衣道出他的真名,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弥补完过去的一切遗憾后,于最盛大的舞台上,将一切都坦白给面前的女孩。

可他突然发现重启的不只是自己。

他起初很担心这一世的自己能否再度成为女孩的唯一,可不久前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选择了绘梨衣,而是绘梨衣又一次选中了他。

这个女孩早就想起了一切,可她还是爱上了他,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那个叫做Sakura的男孩,即使她直到此刻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于面前的女孩而言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所思所虑的真的有意义吗?

或者说,他所自以为是的在考虑的究竟是自己的感受,还是绘梨衣的感受?

这个女孩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过去,也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她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有钱有高级跑车能带她去高级餐馆,这些绘梨衣都不缺,她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喜欢他。

在这样的女孩面前,你怎能为了满足自己那自私而卑劣的心情而对她有所隐瞒?

路明非深深吸了口去:“绘梨衣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还想跟Sakura去很远的地方旅行。”绘梨衣站在斜坡上,单手扶着帽檐,指着远方的海平面说道。

西边天空堆积着的乌云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夕阳从那里洒落东京,这个黄昏让人心神沉醉。

“很远是哪里?”

“想去曼哈顿看日落,去白令海峡看鲸鱼,去马拉河看角马群,还有格陵兰的极光,夏威夷的沙滩……”女孩扳着手指列数着所有在照片上看到过并想去的地方,“还要和Sakura去爬喜马拉雅山看日出!”

她说的是如此认真如此流畅,彷佛早已在心中排练、遐想过无数次,可每个字都重重砸在路明非的心底。

因为这些景象都凝固在了路明非寄给她的照片中。

路明非默默听着,他站在绘梨衣身边,遥望着远方的落日,忽然轻声哼着歌,歌声随着风去了很远的地方。

绘梨衣没有打断他,竖耳聆听。

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听众。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

我用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一曲落尽。

路明非伸手轻轻顺过女孩遮阳帽下的长发,轻声道:“绘梨衣,你好,我叫路明非,请允许我以后也能像今天这样站在你的身边。”

女孩攸忽间呆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摘下遮阳帽置放在身前,夕阳落进她的眼童中燃烧着耀眼的火光,倏长流连的美目轻眨间,彷佛已经道尽了所有情愫。

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俏生生立于名叫路明非的男孩面前。

她的面庞沉浸在黄昏时温暖的光晕中,眼中跳动着雀跃的光彩。

此时她微微鞠躬,暗红色的长发垂落而下。

“您好,我是上杉绘梨衣,以后请多指教。”

如此郑重。

男孩学着她的礼仪也鞠躬行礼,嗓音轻柔而缠绵。

“我是路明非,日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他们同时起身抬头,目光在夕阳的余晖间相遇。

巨大的日轮坠落,太阳渐渐沉入海面以下,最后的余晖撒在海面上,半轮太阳和它的倒影组成一个完整的圆,落日正在一点点地从大地上收走所剩无几的阳光,而他们的眼童也愈发明亮生辉,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远方而来的风吹过坡道,树叶簌簌作响,樱花混杂着飞叶从高处打着旋而落,彷佛一场盛大的樱花雨。

他们的影子在斜坡上拉的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近。

……

……

酒德麻衣默默收起望远镜,她不想去看那对终于真正相爱的男女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东京爱情故事,结束了。”她低声道。

“结束?”老板轻笑,“不,所有的爱情故事中,相爱只是一个新的起点,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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