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新兵入伍(一) (第2/2页)
杨霆风示意众人席地而坐,笑道:“诸位刚到蹶张营,就烦请你们自己介绍吧,大家混个脸熟。”
话音刚落,一个浓眉大眼,膀阔腰圆,手上肌肉犹如青砖的赳赳壮汉,粗声大气道:“大人,小的原先在当地刘老爷家种地八载,没混出个人样!这不,看见贺若大人,在刘庄竖起招兵旗,俺就来投奔。没曾想贺若大人,一见面就给了个伍长的官儿,在下知足啦!今后若不好好给贺若大人卖命,我他妈就是城南桑家瓦子片养的!”
“桑家瓦子片?”杨霆风怔了一怔,但并未多想,急忙纠错道:“记住,你吃得是皇粮,是给朝廷百姓卖命,不是贺若弼!懂吗?”
赳赳壮汉吞吐着:“有啥子区别嘛,不都一样?”
杨霆风眼有隐忧,叹了口气,道:“你记住,这话以后不可再说。”
壮汉吞了口唾沫,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兀自坐下。
跟着,又站起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貌憨厚的汉子:“俺叫陈大本事,瀛洲人,年轻时,随姑父做过杀猪买卖,但不知为何,伙计们都喜欢,背地里喊俺‘陈大傻......’
他话音刚落,众人‘哄’的一声笑了。
见状,陈大本事急了,连忙解释:“其实,俺不傻,俺只是......只是老实而已!”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杨霆风与萧狼也自笑了起来,半响过后,杨霆风示意众人安静,请他继续。
陈大本事拱手谢过,继续道:“俺姑父后来,举家迁徙至紫塞,投托在‘骁骑军’李大人门下,做了个肉铺户;后来,李大人见俺杀猪杀得好,本想举荐在下,去给他当个哨官,但俺总觉得心里不是个味儿,这不,见了贺若大人的告示,就投奔蹶张营来了。
“骁骑军?骁骑营扩编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李兄都没庆贺庆贺?”杨霆风暗付道,瞅了瞅陈大本事,摇头道:“确实有够傻的,去李府当了哨官,那也就是李府的家丁,这起步就比一般的士卒高太多了。”
可接下去的话,却让杨霆风与众人瞠目结舌。
你猜他说啥?
只听,陈大本事说道,“贺若大人说了,说在下自幼‘与猪打交道,有福相傍身!’所以,封了在下,当他的伯长?”
“伯长?”杨霆风诧然:“他娘的,自己才是个军尉,这晋升伯长,连他也只有推荐之权,却无任命的权力。这贺若弼真是大胆!”
如今的杨霆风,完全不明白,可以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按规制,除非是他的蹶张营,从一营扩编成一校,如此才算符合军制。
他那天,也本想问哥舒关于扩军之事,可老帅临行匆匆,似乎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太重太烦杂了,杨霆风实在不好开口。
介绍过陈大本事,他旁边“噌”的同时站起三人。
杨霆风一眼望去,但见三人面色严肃,身材短小,人人皆手挽长弓,形容剽悍。
萧狼附在杨霆风耳边,低声道:“这三位,皆是出生山中猎户,从记事起,三人便一同打猎练武,起居饮食,都在一起,宛若亲兄弟一般。为不可多得的精通射术之人。我听说,贺若弼这小子,已经私下任命这三人为箭勇教头。可这教头可是九品武官......”
“若有真本事,倒也无妨!”杨霆风示意三人坐下,默默点头。
三人唱了个诺,“啪”的一声,齐声盘腿坐下。
就在这时,紧挨着三人的一个汉子也站了起来。
杨霆风一眼瞅去,但见此人生的长得獐头鼠目,细小干瘦,两片狗油答胡分布两边;他还没开口,有几个汉子就吃吃笑将起来。
杨霆风一楞,感到很纳闷,好奇道:“我说,他们怎地一见你就笑?”
鼠目汉子倒也不在乎,大喇喇地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启禀大人,小的原是紫塞内城,街南桑家瓦子片的伙计。这几位爷,是那里的常客,是以,他们看见小的就笑。”
杨霆风“啊”了一声,问道:“桑家瓦子片!”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地名时,不免好奇。
鼠目汉子拱了拱手,解释道:“启禀大人,就是勾栏之地,还是最腌臜,最低贱的那种,并非是大人们经常去的青楼。”
“原来是勾栏。”杨霆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也难怪他们要笑你,这兔儿爷都上阵打仗了。”
他话音刚落,差不多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那几个汉子,更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手舞足蹈的。
杨霆风曾经听说过,紫塞一地,青楼勾栏,紧挨一处,都在城南桑家瓦子片一带经营,却有着严格的划分。
青楼花厅,乃是朝廷直营,且官妓地位较高,非达官显贵,巨富商甲,高级军官不得接待。而成为官妓的,多数是犯官家属,名门千金,虽不必天天接客,但大多是犯罪之身;有锦衣玉食,却没有任何自由。
勾栏就纯属私人经营了,且占据了城南大部分区域,是边军士兵以及单身闲汉最爱逛的地方。
私妓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出生,因为家境贫寒才被迫出来赚钱,但无论生意有多火,实际落在她们身上的钱都非常少。
即便还清了老鸨债务,虽能落个自由身在,但随着年岁渐长,年老色衰,也不免晚景凄凉,终老一生。
但绝大多数人,都等不到这一天,许多人在疾病与饥饿的双重摧残下,不到桃李年华,便早早去世了。
也是天意,她们的尸体,也统统葬在了紫塞内城羊肠小道的乱葬岗中,倒是能和历代边关牺牲的将士们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