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执拗的医者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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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档子事，林副主任哪里还会有心思认真听取俞天恩的汇报？ 在她极度敷衍的状态下，俞天恩把发现绿纹蛙病毒的经过详细阐述了一遍。 林副主任心不在焉地做了记录，说她会转告程主任，至于下一步行动，程主任自有安排，让俞天恩和丁禹回去等候消息。 “你说他们会重视吗？这种病毒从植物身上发生变异，能转移到绿纹蛙身上，就有可能转移到人体。” 俞天恩的嘴唇稍微消肿，基本上可以流利地讲话，要是不去对照之前的样子，基本上看不出来。 丁禹真是服了他，皇帝不急太监急，林副主任的态度明显是在敷衍他。 不过丁禹感触颇深，重生回来之后，有两个人对他的影响特别大。 一个是周红喜，另一个就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俞天恩。 周红喜一心想要制造优良品，任何不良品在他眼里，就是战场上打不响的子弹。 俞天恩以身试药，明知道子枯草有毒，仍然坚持自己嚼。 “重视不重视，让他们自己去判断吧。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无权安排疾控中心的工作。” 丁禹随口说了句劝慰他的话，没料想俞天恩突然急了。 他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指着丁禹说：“病毒当前，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丁禹，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回家吧，我自己走。” “耶耶耶，我说的都是实情，怎么还发火了？你说你这个人，林副主任明显是在敷衍我们，你还当真了呀？” 丁禹追上去拦住他，俞天恩气得小脸刷白，瞪着丁禹说：“人命关天，他们敷衍，我们也要跟着敷衍吗？道不同不相为谋，算我俞天恩看错了人。” “别呀俞大哥，我没说不去争取，我是说争取要用办法。像你这么逼着人家立马展开调查工作，他们能答应吗？人家是有组织有流程的，不像我们小老百姓，可以想到什么立马去做。” “我逼他们了吗？你说我什么时候逼他们了？” 俞天恩开始认死理，让丁禹想起在大西村村委会第一眼看到他的情形。 这种书呆子惹不起，惹急了跟你拼命。 于是丁禹安慰他说：“别急呀大哥，你说你刚才在办公室，追着林副主任，问她什么时候组建医疗队，什么时候去黄天荡。程主任没有回来，她一个副职能做决定吗？” “那不是逼，是确认进程。” “好好好，确认进程。老实说，俞大哥我挺佩服你的，子枯草那么毒的东西，无非嚼烂了喂给病人吃。你愣是自己嚼，不让病人家属代劳。这种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如果每一位医生都能向你这样就好了。” “这有什么稀奇？我太爷爷就是吃乌头吃死的。乌头剧毒，但是能治中风。” 说到这里，俞天恩的脸上泛起兴奋向往的神色。好像太爷爷的举动不是自寻死路，而是某种伟大的证道精神。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金匮总论，翻到后面几页，指着密密麻麻的毛笔字蝇头小楷让丁禹过来看。 “看到了吗？写到这里的时候，太爷爷写不下去了。是他老人家口述，由我爷爷添上去的。” 页面上明显的墨点，把其他地方的字迹都涂模糊了。 在那些墨点周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很显然，是后人按照记忆，重新做的记录。 蝇头小楷终结的地方，是钢笔字的续写。 内容非常详尽，包括乌头毒性，针对各种病症具体的用量，以及不同的人体所能承受的程度。 望着俞天恩兴奋的表情，丁禹心里嘎噔一下揪住了，一种不祥的预兆迅速升腾。 这个书呆子，不会跟他太爷爷一起犯傻吧？ 治病救人的本意值得推崇，以身试毒，要自己的命不可取。 在这种时候，他不敢过多地劝慰俞天恩，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夸赞道：“了不起，太爷爷这样的医者，让人肃然起敬。” “必须的，在我们镇上，没有人不说我太爷爷好。当年那些人押着我爷爷游街，没出镇公所就被老百姓们拦住了。那规模，一眼望不到边。” 俞天恩越说越来劲，说着说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的精神骤然萎靡下来。 “都怪那时候年纪轻，错怪爷爷十几年，把他当成见死不救的败类，对中医不屑一顾。要是小时候跟爷爷学中医就好了，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半路出家，好多记录看不懂，找不到实例佐证。” “俞大哥，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必为了过去的事情自责，那都是年代造成的错误，以后会越来越好。不过我想提醒大哥一句，为了能走得更远，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保重身体？你是说我尝草药吗？”俞天恩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又黑又亮的小竹管，在丁禹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放心，我不会傻到自己毒死自己。这是上次爷爷来看我的时候留给我的，能解百毒，你信不信？” “信，肯定信，只有陆远峰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才会不信。” 丁禹示意俞天恩上来，载着他往家里去。 “其实不能怪陆远峰，他妹妹在广济医院住了二十六年，以他对亲妹妹的呵护程度，肯定找过好多名医大家。像我这种没有经验的小医生，人家肯让我给病人把脉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正常人的眼睛里，家丑不可外扬。” 丁禹点了点头，自行车拐上护龙街，绕过文庙的时候，往广场上看了一眼说：“就是不知道建军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为了这件事跟南门地主闹起来。” 只要不跟俞天恩辩论，他的理智便会一直在线。 听丁禹提起周建军，俞天恩把书包挪到后背上说：“肯定要告诉建军的，毕竟他和他二叔都很关心陆小青的病情。” “这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以前每天来我们家蹭饭，昨天和前天竟然没来。” 说到周建军，丁禹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 “那我们去他家，从省城带回来的板鸭他还没有过来拿。” 俞天恩建议，丁禹点了点头：“行，回家拿了板鸭找他去。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住在哪里，去印刷厂基本上能碰到他。” 二人说干就干，毕竟俞天恩刚从省城回来，办完市里的事，还得赶紧去大西村处理圣泉水的问题。 回到家里，梁倩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笑，看见丁禹和俞天恩回来，忙不迭地把居委会王大妈送过来的表扬信和证明拿给他们看。 “这下铁生的事情有着落了，见义勇为，居委会主任特地往上级部门汇报过了。” “嗯，刑警官说过，虽然我们不符合领养条件，但是政府针对特别情况，有特别处理办法。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得抓紧时间让上级领导知道。” 三个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弄堂里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 周建军头发凌乱，像只煨灶猫似的出现在院门口。 “怎么了建军？我和俞大哥正要找你去呢。” “嗨唉，不提了，印刷厂的大订单被张志勇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