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唱鬼戏 (第2/2页)
七月是鬼月,而今天又是七月中旬,恰巧又是鬼月中的鬼节。我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一天做寿。
然而做寿的,正是土家寨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吕拾遗。
我手中攥着一份对联,急匆匆的赶往嘎子岭山神庙,吕拾遗老先生的寿礼,要连续唱三场大戏,而且还偏偏选在晚上唱。晚上唱还不算,还非要选在山神庙跟前唱。得亏现在有了电灯,不然吕拾遗老先生的灯戏恐怕只能在烛光下唱了。
师父受到吕拾遗老先生的盛情款待,饭后,便是写下了这副对联,让我送到嘎子岭山神庙,送与戏班张贴起来。
拐了两道弯,前面不远,便是山神庙,而坐落于山神庙跟前的戏台,也依稀显露出了几分轮廓。
我喘了两口大气,急匆匆的继续赶路。而来的时候,师父让我速去速回,只要把对联送到,便马上要回到寨子里,不能耽搁半刻。想了想,我不禁咧嘴一笑,师父在寨子里陪着吕拾遗老先生喝茶,让我跑这么远不算,还不准许我耽搁。
土家寨,又名土家十三寨,位于黔江小南海镇附近,为十三个原始古朴的土家寨子,聚族而居。吕拾遗老先生是本地非常出名的一位老善人,他一生致力于团结寨民、帮扶乡里。故而,土家十三寨的寨民,都非常的敬重他老人家。
由于土家寨做寿的风俗很是特别,尤其是这位吕拾遗老先生。别人家做寿多是一年一次,唯独他老人家,五年一次。而且五年一次的寿礼,却是要办成祭礼。
土家寨的寨民尤其敬重祖先,所以每次举办的祭礼,都是十分的隆重。但在做寿的当天举办祭礼的,却是不多见。
听人说,吕拾遗老先生的母亲还在世时,曾是一名巫医,也就是俗称的神婆。或许是为了纪念自己的母亲,吕拾遗老先生每次做寿,都要行“大祭”,所谓大祭,乃是当地的说法,实际上就是祭礼的意思。
略一分神,忽然看到戏台后面迎接我的,正是这家吉祥剧团的刘班头儿,刘班头儿已经是花甲之年,个头很矮,身材枯瘦,而又略显驼背,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时不时的“吧嗒”两口。
见到我,刘班头儿忙敲了敲烟锅子,并微笑着起身说道:“送喜联的?”
“是,家师让我早些送来,您就是刘班头儿吧?我叫七谷,是李诣道长的徒弟。”
我连忙点头应承了一声,并笑着递上对联,抱拳行了一个道家礼数。
“南茅宗师李诣的徒弟,果然是一表人才。对了七谷,你一路辛苦了,吃晚饭了没有?”
刘班头儿拿到对联,便是转身往戏班走,一边走一边向我询问。
“刘班头儿,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吕老先生做寿却是要办什么祭礼?而且祭礼为什么是唱戏?唱戏也就算了,还偏偏选在这远离寨子的山神庙跟前唱,这也太让人费脑子了吧?”
我忽略了刘班头儿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把疑惑说了出来。
刘班头闻言,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向我解释。待我们来到后台化妆间内,刘班头儿随手将对联交给了一个年轻的伙计,并让他立即张贴对联,并准备开戏。
“七谷,你先坐在这后台休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泡杯茶水。”
刘班头儿说着,便是匆匆走出后台,似乎他非常的忙碌。
而在这后台的化妆间内,则是有着几个即将登台的角儿正画着妆容。他们一个个浓妆艳抹,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每个人都是一声不吭,却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我别扭的坐在一旁等候,不多时,便是看到他们一个个画好妆容,陆续走出了化妆间。当化妆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顿觉此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别扭,不但别扭,似乎还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此时,前台顿时传出一道道敲锣打鼓的声音,听着这个声音,我哪里还坐得住,强行平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急忙冲出了后台,乃是向着戏台的正前方绕了过去。
可当我来到戏台跟前,看着上面青衣花旦卖力的唱着戏文,好不热闹,但台下,居然连一个观众都没有。
要说没有,也不对,至少还有我!
惊愕之际,我莫名的抬起头,向着戏台两侧看了去,只见上面的对联写着两句:“逝者如斯未尝往,后之视昔亦犹今……怎么会用逝者这两个字来书写喜联?刚才刘班头儿也说这是喜联来着,做寿不应该是写喜联吗?难道师父写错了?”
当我抬起头,看向上面的横批大字后,不禁再次愣住……“福与天齐……福字,福字的下面,怎么没有封口?怎么会少了一横?”
突然间,一股阴冷的山风,顺势席卷着我的裤脚,直至将我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我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再次回过头看向戏台上面,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幕,却是变得朦胧了起来。
好像他们舞动的姿势越来越慢,而且每个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我的身上。他们的眼神好像变得很是怪异,没有任何表情,空洞而又冷漠!
他们唱他们的戏,我听我的,他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我的心脏莫名的狂跳起来,而四周的山风,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大。不多时,我实在忍不住,用力的甩了甩头,转身就跑。可刚跑两步,脚下立时一滑,整个人重重的摔了个狗吃屎……
慌忙爬了起来,但我一扭头,居然冷不丁的发现四周站着满满的一大群人。这些人正专注的听着戏,他们的脸上,除了一丝丝的冷漠,似乎还挂着一丝丝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