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误打误撞,天涯何处不相逢(下) (第2/2页)
如今再见母亲的故人,即使对方不愿坦白身份回宋,也应为自己母亲和她的师妹晚蝉聊表后人的心意。虽然自己未见过刘子幽本人,但是当年栖香馆头牌舞女夏晚蝉常跳舞蹈的伴乐,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她猜测那必定也是刘子幽最熟悉的曲子。
见暗处走出来这么个小姑娘,抱着一张筝要为自己弹奏一曲,金幼山看了一眼清乐。眼前这小姑娘抱筝的姿态,这眉眼,就连那声音都和当年的顾云栖如此相似。
看到清乐坐下开始抬手弹奏,金幼山似乎看到当年顾云栖一抬手后,翩然起舞的夏晚蝉,看到她娇倩的身影和舞姿。筝声依旧,过往却早已难回首,金幼山一时间心事万千,他将背影停在了清乐的筝声里。
良久,清乐住了指尖的声音,立在月色里的背影终于缓缓转了过来,金幼山对孟远和清乐行了一礼,静静地说到:
“刘子幽无挂于宋,金幼山有念在夏!待芍满盛于夏,吾自当归矣!”说罢,抬起头,噙着泪光,毅然转身离去。
望着金幼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孟远知道他要自己转告官家,他的子幽哥哥在夏的夙命未成,待大宋能荡寇夏贼之时,待邵圣年号能成盛世代号之日,自己才敢身退归宋。
孟远不禁在心中叹到:如今终于能坐在大殿上睥睨群臣的官家,依然也有他难以割舍的情谊和遥不可及的无奈。想想自己还能在东京城内护着姐姐周全,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无可奈何的那一天。
金幼山走后,任羽让孟远和清乐回车内休息,自己和杨三生火守着。
夜深露重,清乐在车中裹着毛毡依然觉得有些冷,难以入睡,所幸就下了车,出来活动取暖。
下了车后,清乐抬头就见漫满天星斗,月色皓凝如玉脂,西北的夜色竟然如此冰冷温柔,就像此时坐在繁星下的孟远一样。清乐见孟远也还未睡,便走了过去道:
“侯爷可是觉得冷的睡不着?”听见清乐的声音,孟远如同夜里被风吹动的树枝一样,轻轻看着清乐抬头道:
“我不冷,倒是让清乐姑娘受苦了。”
“不必这么客气!”清乐也走到了孟远旁边坐下,托着下巴说到。接着歪头看了看孟远又道:“侯爷是不是还在想没有带回刘子幽,回去不好向官家复命啊。”
“刘子幽今夜若不回,只怕与他同在夏的暗探都要暴露,暗处的人有暗处的无奈,杨三有,刘子幽有,恐怕就连官家也是不能摆脱这暗中的冰冷无奈。”
“侯爷觉得自己在暗处吗?”清乐朝着火堆搓了搓手道。
“明暗本就如阴阳,相互依存。”孟远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继续道:“就拿杨三来说,虽在暗里行事,可他也有恨在明处的夏人,有信在明处的章经略,也有护在明处的乡亲。”
清乐知道年轻的侯爷在朝堂中无根基,只听命管家,但唯一的姐姐孟皇后在宫中也是处处艰难,便对孟远说:
“或许人人皆有明暗,难言之事是暗,助人冷静知足,衷爱之事是明,催人活络奋进,侯爷,可以找到自己的明处,终有一天,侯爷的明处多了,暗处自然就少了,便可明暗相宜,阴阳平衡了!”
清乐闪着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对孟远说到。孟远没有想到这个养在闺中的小丫头竟然也有如此通透玲珑的心思。是啊!自封爵以来,行动爱恨皆在暗处,可是自己也未曾想过要寻找自己的明处。
“那清乐你可知愿做我的明处?”孟远对着清乐那被如瀑的青丝遮住的半边脸,轻轻地说到。
而埋在那青丝里面的脸庞也已经微微发热,让清乐忘记了寒冷,
“我愿意助侯爷找到自己的明处!”清乐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就跑回了马车里。此时,夜沉迷,人清醒,无言的穹庐载着人间的儿女情长和豪情壮志,终将压向那沉沉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