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落定 (第2/2页)
李非白简直要气笑了。
“她是我妹妹,你…”他愣了一下,又红着脸道,“…你也是我妹妹。你的命也是命,别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懂吗?”
穆穆尚不懂做妹妹的好处,可她是能感觉到李非白的关心的。
“懂了,懂了。”穆穆笑道,“你别抓我,我胳膊很痛。”
李非白忙将她的袖子捋上去,见她胳膊上被树枝划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回去清理。”他小心地将她的袖子放下来,“这会儿别出汗,万一衣服粘到伤口上,揭下来的时候能疼死你!”
“哎!”穆穆高兴地答应着,也不知道伤成这样她到底高兴个什么劲儿。
萧让对萧潋道:“下面我带人收,公主在后面。”
萧潋道了声不必:“我自有安排。”
说罢,他带人一起去后面寝殿寻明月。
待见到寝殿时,萧潋突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不明所以,尤其是李非白,打算直接进去寻人。
“我自己进去。”萧潋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也不等李非白同意,他一个人走进寝殿。
“我妹妹我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找她?”
李非白说着,正要抬脚跟上去,却被萧让制止了。
“他俩这么久没见,你总得给他们些空间。”萧让道,“人家夫妻一体,你个堂兄凑什么热闹?”
李非白碰了一鼻子灰,讪讪道:“好吧…那等着就是了。”
萧潋独自一人进了寝殿,触目便见明月坐在床边。
她低着头正摸着肚子喃喃自语,侧脸是一如既往地恬静安逸。
萧潋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的疲累好像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瓦解了。
他张嘴想唤她,可“明月”二字到了嘴边却酸涩无比,堵得他喉咙发胀,心口发慌。
明月察觉到有人来,疑惑地转过头。
她咧出一个笑,却带着哭腔道:“你来了呀…”
萧潋险些便绷不住。
他没说话,走过去将她抱进怀中。
明月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在后背上不断游移的大手安抚之下松懈下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低声道,“所以我没怕过。”
萧潋被她这句满含期待的话击碎了心防,双手无措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和后脑,揉乱了她的长发。
“我把元京打下来了,孙贺死在陛下灵位前。”他说出她一直以来的心结,“明月,你能回家了。”
明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力气大到似乎要将他的腰勒断。
她没将“谢”字说出口,只因此时无声胜有声。
萧潋感觉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一看,见一根脚镣正锁在她足踝上。
此刻的萧潋恨不得将魏迦陵的尸身翻出来烧成灰。
他跪在地上,捡起自己身边的亮银枪往链子上一戳,便见它应声而断。
明月见他抓着枪,没有抬头。
她想将他拉起来,却意外地看到他身前的绒毯上滴了两滴眼泪。
她是头一回见这个大男人掉眼泪。
“你别呀…”明月伸手抱住了他的头,“你这不来了么…你哭什么…别哭呀…”
萧潋伏在她膝上,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揉着通红的眼睛站起身。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无助又委屈地道,“就是心里难受…”
明月笑了,为了让他能开心点儿,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拽。
“我有孩子了,你知道吗?”她笑眼弯弯,“咱俩的。”
萧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
“怎么不是鼓鼓的…他怎么还不快点儿长大?”他摸了摸她的肚子,神态明明是高兴的,可偏偏就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明月觉得好笑——这个人这时候像个傻子一样了。
“它还要好几个月才能长得鼓鼓的呢!”她提醒道。
萧潋见她笑靥彻底绽开,眉宇间再也没有从前那抹忧郁,心底觉得终于踏实下来。
他将她大横抱起,明月也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
她指着元京的方向道:“带我回家!”
萧潋点点头,同她一起离开寝殿。
李非白等人见他们出来,忙上前查看明月是否遭受什么虐待。
明月摇头说没有:“虐待倒是不曾,只是魏迦陵不让我出去…”
萧潋听到魏迦陵的名字,转头阴沉着脸吩咐萧让:“咱们走后,让人将这座山烧了。”
魏迦陵心眼儿多得很,不烧山他实在难以放心。
他抱着明月带人向外走。
“打了半天你也累了吧。”李非白还时不时地凑上来,“让我抱抱?”
萧潋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上山难,下山却容易,那些阵法不知为何皆消失不见。
他们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之后,萧让便命人放火烧山。
“烧山也有烧山的讲究。”萧让道,“不会殃及附近的林子,堵住所有的水路,魏迦陵当初造这座山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里会是他的陵寝?”
萧潋不置可否。
熊熊火势燃遍整座山,足足烧了五日才将一切化为灰烬。
而这五日,他们回了元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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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淡月,银汉无声。
更夫已经换下了麻布外衫,穿上自己婆娘做的新单衣。
数月前的元京尚还有宵禁,自打永嘉公主的夫婿上位后,便将国号改为“晋”,年号“泰清”。
“泰清”是为了纪念太清帝,只是觉得“太清”不吉利,便换了一个字。
一阵香风吹来,崇明河上花灯摇曳。两岸商铺客舍通宵达旦,迎来送往着路过的游人。
东方有淡淡红光溢出,更夫敲了五下梆子,拉长了声调道——
“平旦已至,天下太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