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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危险 (第2/2页)

谢星阑吩咐:“将人带进来。”

卢文涛进门便见谢星阑站在水缸之前,他便道:“制作玉器需要不断往水櫈上浇水冲刷,因此每次有活儿的时候,会在水缸里存满水,如此便无需一直出门打水,这也没什么好古怪的。”

水缸里黑嗡嗡的,谢星阑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上房,先看到正堂摆着一套桌椅,西厢乃是处布置简单的书房暖阁,东厢则是睡觉之地,谢星阑在两边转了一圈,复又返回正堂,四下一扫,谢星阑目光落在了角落高柜上放着的一套青瓷酒具之上。

那酒具颇为精致,一只酒壶配着一套八个酒盏,瓷色温润,青釉生光,但此刻,那八个酒盏之中六个倒扣,两个却是正放着。

他缓步上前探看片刻,目光又扫过屋内的方桌椅,不知想通了什么,他眼瞳微亮,又快步往前堂行去,到了前堂,他直奔水缸,吩咐道:“将水倒出来!”

翊卫们一拥而上,将水缸搬到侧门处,缓缓将里头的死水倒在了门外,等快见底之时,谢星阑喊了停,他走到水缸口,拿着火把仔细地打量水缸边沿,而这时谢咏在不远处轻咦了一声,“这是何物?”

谢星阑温声看去,只见谢咏指尖捏着一丝赤色绒毛走了过来,“在靠墙的长案角落发现的,像是什么东西的羽毛。”

谢星阑便问卢文涛:“你们老爷初一可来过此处?”

卢文涛摇头,“老爷已经许久没来了。”

谢星阑问:“那这鸟羽作何解释?”

卢文涛抿了抿唇,“老爷爱鸟,身边人都帮着伺候鸟儿,身上沾上染上从而带过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谢星阑冷笑,“既然你说你初一也未曾过来,那隔壁邻居初一那日听到的动静是谁?”

“或许……是铺子里的掌柜,我曾在铺子里留下过钥匙,可能是他们缺货了。”

谢星阑眼风如刀,卢文涛却还算镇定,谢星阑吩咐道:“仔细搜,所有角落都好好搜搜,一根头发丝都不得放过!”

翊卫应声而去,谢星阑也往窗边走,他转身时,不远处的谢坚正高举着火把搜查房梁,也是这刹那,水缸里不知怎么生出道微芒滑过了谢星阑眼角。

谢星阑剑眉微蹙,回身往水缸里看。

水缸颇深,一眼望下去只看到底下一层水垢,谢星阑不由将整个灯笼都放了进去,只等到灯笼里的光洒入缸底之时,谢星阑又看到了那一抹荧光,他倾身而下,不多时,指间多了一抹赤红碎玉,待看清那碎玉形状,谢星阑眉眼顿亮。

他站起身来,喝问卢文涛:“我再问你一遍,初一那天到底是谁在此处?”

卢文涛苦着脸道:“小人真的不知,大人实在想问,我去铺子里问一声?反正小人和老爷是不可能在此处的——”

卢瓒在旁道:“便是问出当天晚上在这里的是谁又如何?”

谢星阑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又如何?此地是赵镰遇害之处,初一当夜在此之人,便是谋害赵镰的凶手!你猜我要如何?”

卢瓒拧眉,“你有何证据?”

卢文涛也道:“大人慎言,这好端端怎就成了害人之地了,这传出去,我们国公府往后生意可就难做了……”

谢星阑缓缓抬手,指间那抹南红碎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寒肃道:“若不是赵镰遇害之地,那他玉佩之上的南红珠碎块怎会在此?”

卢家做玉石生意,便是卢瓒也一眼看出那枚玉碎乃是上好的南红玛瑙,他惊道:“我们做玉石生意的,虽大都是翡翠,却也有不少其他宝石,玛瑙也是有的,只凭这么一点碎玉,如何肯定是赵镰身上的玉佩?”

见谢星阑发现了此等证据,所有人翊卫都神色大振,只听谢星阑语声迫人道:“赵镰身上有一块极好的翡翠玉佩,那玉佩之上还穿着几颗南红珠子,珠子色泽大小,皆是一模一样,当日验看尸体之时,我曾发现珠串颇松,一看便是少了一颗,如今却知,不是少了,还是碎了。”

“我手上这枚碎玉虽只有珠子的一小半,却能看出珠子形状大小,中间本是穿绳之孔,如今只需将玉碎拿去与赵镰珠串上的南红玉珠作比对,便能证明这玉碎是他玉佩之上的无疑。”

见卢瓒还想争辩,谢星阑当先道:“总不至于你们刚好打磨了一颗同样大小的珠子,还刚好有同样大小的绳孔,甚至连绳子对玉石的磨损都一样?”

卢瓒惊得神魂俱震,一时竟无法反驳,他忙去看卢文涛,便见卢文涛也僵愣在场,只是目光复杂变幻,见二人无话可说,谢星阑吩咐道:“仔细找,珠子应当是在水缸上撞碎的,剩下大半应当还在屋子里,务必找到!”

若能合成整颗珠子,便更令卢家人无话可说!

翊卫们纷纷点着火把搜寻,刹那间将整个工坊照的灯火通明,不多时,谢咏上前道:“公子,又找到了两缕鸟羽,还是赤色的。”

谢星阑一看,果然和前面找到的同一颜色,他看向卢文涛,“你们二爷上一次来此处,是何时?”

卢文涛僵声道:“两个月以前。”

谢星阑不再问下去,他更像找到那珠子,但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翊卫们将工坊各处都摸索了一遍,连角落里的灰都快要帮忙擦净了,也未找到那剩下的南红碎珠。

谢坚苦恼地来回禀,谢星阑也百思不解,卢瓒见状道:“所以你们怀疑是谁呢?是不是铺子里的掌柜?”

他转身去看卢文涛,“卢管家,初一那天来的人是谁,你快点说清楚啊,你不说清楚,金吾卫要怀疑你和二叔!”

卢文涛道:“小人只留下了钥匙,不知是谁拿了钥匙来,按理说只能是掌柜的用,但……但小人对他们向来宽松,后来也有伙计为了送货自己来的。”

卢瓒听得生气,“卢管家,我自小看着你做事,你从前在我父亲跟前,可是从不出差错的,怎么这些年跟着二叔,越来越糊涂了?!”

谢星阑眉峰微抬看过去,忽然下令道:“留下两人守在此处,谢咏带人去柳儿巷卢宅,一看到卢二爷,立刻将人请去金吾卫衙门,其他人跟着我回卢国公府,看看卢二爷今夜是回柳儿巷还是回国公府,卢文涛也带去国公府,看看国公爷如何说。”

一听要去见卢炴,卢瓒眉眼微松,卢文涛的神情却更是凝重,又看了一眼这作坊,谢星阑带着人当先出了小院。

等翻身上马之后,谢星阑轻声吩咐谢坚,“派个人去临川侯府走一趟。”

无需谢星阑细说,谢坚便知他是要将今日所查告知秦缨,等众人去往国公府之时,去临川侯府通传的翊卫也快马驶出了长街。

……

下午金吾卫的出现,好似祸从天降,卢瓒带着他们离开之后,杨氏的心始终没放下来,卢炴却还沉得住气,一直劝杨氏宽心。

但他越劝,杨氏心弦蹦的越紧,眼看着快到二更,夫妻二人都毫无睡意,待听到金吾卫和卢瓒一同返回之时,二人脚步如风地往前院跑去。

刚走到院门口,夫妻二人都是一惊,只见不知卢瓒跟着一道回来,竟连卢文涛也一并带了回来,而卢文涛被两个翊卫押着,显然是对待重犯的态度。

卢炴快步上前,“谢钦使,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出了岔子?”

谢星阑往后宅方向看了一眼,“听说卢二爷并未回府?”

卢炴应是,又关切地去看卢文涛,卢瓒见状忍不住道:“父亲,母亲,他们已经查明,说京畿衙门的捕头赵镰,死在了卢管家在芙蓉巷买的宅子里,那宅子本来是为铺子里存放货物的,还有许多制玉的家具器物都在——”

杨氏听得眼前一黑,身形都晃了晃,“凭何说赵捕头死在那?”

卢瓒艰难地道:“说是在那里找到了赵镰死的时候,所戴玉佩之上的一颗碎玉珠……”

杨氏惊震不已,卢炴也惊愕难当,又去问卢文涛,“文涛,这是怎么回事?”

卢文涛苦涩地哭诉,“小人不知,谢大人说是初一出事的,但初一那日,小人和二老爷都没去那宅子,谁也不知生了何事,小人从前留下过钥匙在漱玉斋,许是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去过吧,小人有罪,小人不该有如此疏忽。”

卢炴喝道:“你好糊涂啊!那般重地,怎能将钥匙留给外人?如今那宅子死过人,你和二弟都脱不了干系!”

卢炴说完看向谢星阑,诚恳道:“谢钦使,既然是下人之事,此刻时辰已晚,不若明日我派人好生查探清楚,而后将那人扭送去金吾卫衙门,也不劳烦你们辛苦。”

见卢炴三言两语便将罪过推给了不知名下人,谢星阑眉眼间寒霜似刃,他看向卢炴,忽地问:“卢文涛从前是国公爷身边的管家,后来国公爷为何将此人调到了卢二爷身边?”

卢炴眼皮一跳,“这与此案有何关?”

谢星阑道:“只是觉得奇怪,卢二爷在外的名声不好,卢文涛既然十分得力,国公爷为何要将他送给不成器的弟弟?而卢二爷原来的管事呢?”

卢炴面色几变,“我与卢旭是亲兄弟,他原来的管事犯事被惩处,我便将自己的给他用,都是自家兄弟,又有何不对?”

谢星阑紧追不放,“犯了何事被你惩处?那管事叫什么?如今卢旭消失了大半日,很有些古怪,眼下只有国公爷能回答这些问题了。”

卢炴牙关紧咬,眼底亦浮起了几分怒意,正在他忍不住想驳斥谢星阑之时,前院之外忽然生出了几分骚动,下一刻,一道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管事名叫卢元斌!”

谢星阑本背对着外间,此刻骤然转身,看着院门外挺秀的身影,眼底星亮一闪而过,他还未开口,秦缨已朝他大步而来,又道:“贞元十年末,卢元斌因为贪污府中银钱被赶出了国公府,他是被卖入国公府的小厮,并非家生子,之后自然要返乡去,可因深冬下雪路滑,马车失控,他死在了回老家的路上。”

秦缨一口气说完,人已走到了谢星阑近前,见谢星阑一错不错望着自己,她放低声道:“我到家没多久翊卫便来了,我都知道了——”

这两句轻得好似暗语,谢星阑又顿了顿,才将目光从她面上移开,而卢炴惊讶地看着秦缨,似乎没想到秦缨竟然知道当年旧事。

秦缨看了眼卢家三人,“我知道的不止这一件事,如今赵镰遇害之地也找到了,卢家二老爷和这位管家都难辞其咎,你们若觉得冤枉,让他出来对峙便是。”

卢炴僵声道:“县主这是什么话,一来二弟去了何处我们不知,二来如今案子尚有许多疑问,我们都还不知内情和经过,如何与你们对峙?”

杨氏这时也道:“县主也怀疑我们?昨日李姑娘才说县主有探案之才,还在众人跟前将县主好一番夸奖,可没想到,县主也这般凭白污人清白——”

“李姑娘?哪个李姑娘?”

“正是郡王府小姐。”

秦缨意外,“芳蕤?她为何说起这些?”

杨氏没好气地将昨日长公主府上设宴道来,又道:“她与我们府上的月凝交好,还来探望月凝病况,她对县主推崇有加,县主如今,却是辜负了欣赏你之人。”

秦缨没想到李芳蕤还有这一事,不用想,定是她等不住,又想帮忙,看有机会能堂而皇之进国公府,便以探病为借口上门,她心底叹了口气,面上沉肃道:“是不是污蔑,我们自有章法明证,只是也要让二老爷出来对峙才是。”

杨氏心跳如擂鼓,“我们真不知他下落。”

秦缨去看谢星阑,谢星阑虽不知秦缨查到了什么,可见她气定神闲,便知她所获颇丰,但他也难测卢旭下落,只道:“卢旭如今住在柳儿巷,我已让谢咏去那边等候,但如今都没有消息传来,足见卢旭并未回那边。”

秦缨只觉古怪,又去看卢瓒,卢瓒神魂离乱,急着辩解道:“我们都是昨日见得二叔,他做事也没个交代,谁也不知道他整日去何处……”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秦缨和谢星阑也打消了逼问的念头,秦缨微微定神,正想将今日所得先告知谢星阑,眼风却扫见沈珞带着一个临川侯府的小厮在院外探身。

秦缨一惊,那小厮不是她带来的,而她刚到国公府不到片刻,这人像是追着她来的,她连忙往院门口走去,“出了何事?”

小厮上前两步,“县主,不是我们府里的事,是郡王府,郡王府刚才派人来,说今天这么晚了李姑娘都未回去,来问问是不是跟您一道去做什么了,她们说今日一早李姑娘就出府了,连侍婢沁霜都没带。”

秦缨心头一跳,“没有,我整日都未见她。”

小厮松了口气,“那便好,那小人便回去跟郡王府的人交差了……”

秦缨秀眉皱起,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李芳蕤如今不再被逼婚,且对前次逃家之事闹成那边心存歉疚,这才不到半月,她绝不会再故意离家不归让郡王夫妻担心,秦缨抬眸看了一眼天穹,心底忧切更甚,已经过二更了,她孤身一人去了何处?

待秦缨面色沉凝地回来时,卢瓒正对着谢星阑奋力地解释。

“昨日为了给鹦鹉看病,我专门出门了一趟,当时李姑娘还在凝儿那里,我十分失礼地走了,等我回来之时,他人已经不见了,我怎知他会去何处?”

“我父亲昨日衙门有差事,回来的晚,我母亲要待客,根本就没和他打照面,下人说他走的时候,李芳蕤她们母女还在,他性情无常不喜应酬,当然也是避着客人的,今日出门或许还是为了寻——”

“慢着——”

卢瓒还未说完,秦缨忽然打断了他,她快步走到卢瓒跟前,急声问道:“你刚才说昨日芳蕤和她母亲来你们府上的时候,你二叔也在?”

卢瓒应是,秦缨忙问:“那你二叔可见过芳蕤?”

卢瓒立刻摇头,“那肯定没有,她去看凝儿之时,是我亲自送过去的,当时二叔已经从凝儿那里离开,后来我……”

卢瓒话语一断,磕绊道:“后来我没有送她回来,是她自己从后院出来的,但……但我二叔不喜见外客,应该不至于会撞见。”

听着卢瓒不确信之语,秦缨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看向谢星阑,语声急迫:“芳蕤可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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