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初识芸娘 (第2/2页)
“上山,走小路,更快。”攸乐头也不回地答道,脚步丝毫不停,内心暗自发笑,小路上走马车,不把肠子给颠出来就算不错了。此刻,她可不想对那晚晚小姐怜香惜玉,最好把她颠得七荤八素,今晚就回京才好呢,随身带着这样一个累赘,如同带着颗炸弹一般,谁知道什么时候便爆炸了。
一个时辰的快马加鞭,攸乐如鱼得水,此次进南中,她有着自己周密的计划,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于她于高家而言,都至关重要,所以,她时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路上,她时不时便听到身后魏忠的叫声“无忧公子慢点”,“无忧公子请等一等”,可攸乐只装作没听见,反而跑的更快,她倒要看看,身后那个娇小姐到底能撑上几日。很快,三人已来到徽州地界,这比往日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速度更快了。
天色渐晚,需找个客栈住宿下来。这里攸乐很熟悉,离京城不算远,之前圈地闹事就发生于这附近,那时攸乐以无忧公子的身份第二次在民间名声大震。
天尚未擦黑之际,攸乐一行已到达一客栈。当魏忠将曾晚晚扶下车来时,那一瞬间攸乐是震惊而充满怜悯的,曾晚晚因过度颠簸而面色极其苍白,鬓发散乱,比平日里光鲜的少奶奶形象至少年老了十岁。
她确实没想到,曾晚晚能经受得住如此的折腾,她还以为,不到一刻功夫她便会主动要求回程了。
“晚晚小姐若觉得实在太劳累,明日便可返回。”攸乐刻意不再看她,但嘴上仍然不饶人。此时,她已明显感觉到来自魏忠周身的怒气,眼神里射出的光几乎能将人杀死,但曾晚晚仍然轻轻摇摇头道:“不妨,明日继续赶路。”
攸乐也不管她,自己开了一间上房便径直上楼去了。她倒还真是有点不明白了,这个女人跟着她如此遭罪,真的是为监督她吗,可听说她是自行请求曾无庸才跟来的,曾家并未要求她来监工啊,她会为了曾家如此卖命吗。
边想着边上楼,攸乐有些走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楼梯上,可就在差点摔倒的一瞬间,她的目光透过自己衣袖间无意间朝后看,却看到半个熟悉的背影,那服饰,那身形,都如此熟悉。她不禁一惊,心头一热,回首望去,那衣角已消失在墙后,她忙转身下楼去追,外面却是空空荡荡。
她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眼花了,或只是相似之人?他真的会来追踪自己吗?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好在也并不是个心思十分沉重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也不愿多费时间去想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便很快睡着了。其后有砰砰的敲门声,是魏忠没好气地前来请她一起用餐,说是他家小姐请客,点了店里最好的酒菜。攸乐只推说已让小二送餐食入房内吃,不肯下楼,并不愿与他们多待一刻。
那魏忠气得牙根紧咬,却又无可奈何。是自己家小姐非得作践自己低三下四的,又怎能怪人家不给面子呢?不过,这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如此小心眼,魏忠觉得自己也不比他差什么了,他才不管小姐对他多么巴结客套,自己偏得把这无忧公子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不可。
“无忧公子,您因劫法场享誉大梁,多少豪杰之士以您为尊。魏忠虽毫无江湖地位,也非师出名门,但魏忠一直有一颗上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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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与高人切磋一番,不知是否能给个薄面,耽误您一点时间?”魏忠面上笑着,眼底却透出一股狠劲。
“今日累了,改日我们再切磋。”攸乐知他气没处发,也不计较,便要关门。
魏忠却伸出一条腿挡住门,半倚在门上,挑衅地望着攸乐,“无忧公子不至于如此小气吧,魏忠好不容易得以有机会亲近您,怎么着也得让我开开眼界不是?”
“请你让开,我要休息了。”攸乐对魏忠也没甚好气,想起那晚他竟然还曾夜闯母亲的卧室,拿出木棍欲行凶,她手上的力度便大了几分,稍一用力便将魏忠推出门外,摔得魏忠一个踉跄。
那魏忠虽功夫确实不如攸乐,但却是自小习武的,哪里能忍受如此侮辱,起身便挥拳要打回去,受了这狗屁公子一天的气了,拼着受伤也要折折他的傲气。
攸乐并不想伤他,也不想让他再继续纠缠,只得躲至一边。魏忠连出几拳,攸乐都只消极避开,这更惹得魏忠火冒三丈,打不着便开始骂。
“你,你大梁公子有什么了不起,如此看不起我们下等人,我魏忠确实就是一仆人,不能跟大梁公子相提并论,但你如此瞧不起人,也太过分了。”
攸乐赶紧示意让他噤声,她并不想让客栈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很多事情若曝光于众人的目光之下便无法完成了。她一把将魏忠拉进门,请他别再大声嚷嚷,魏忠则以为对方是怕坏了自己名声,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直到曾晚晚闻声上楼,狠狠瞪了魏忠一眼,他才夹着尾巴下楼了。
走道里恢复了宁静,貌似客人并不多,来凑热闹的人也一个都没有,但攸乐不知道的是,麻烦很快便要找上门了。当然,伴随麻烦的,往往也是机遇。
夏末初秋,暑气已消散很多,夏虫的啾啾声也减低不少,因此很利于安眠。因白天一直赶路劳累不堪,攸乐睡得很沉,半夜迷迷糊糊间,忽听得似有女人哭泣声传来,她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但那哭泣却明明白白地声声入耳。这下听清楚了,确实是有个女人在哭,她连忙披衣下床,隔墙倾听,貌似是隔壁房间两个女人在对话,再一细听,竟是曾晚晚和另一陌生女子的声音。
攸乐头脑一下子清醒了,她一直怀疑这曾晚晚跟着她是不安好心,这三更半夜不知是和谁在密谋。集中精神听了许久,却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才发觉自己错怪了曾晚晚,原来这女子竟然也是个好人?
听二人对话大致如此:应是外间一女子求宿,而老板拒不接受,因为客房已满,曾晚晚见她可怜,便收留她同住。那女子自称芸娘,哭诉自己自幼被卖入歙州青楼,好不容易和一叫俊生的秀才好上了,那俊生对其一往情深,决定砸锅卖铁也要将芸娘赎身。但消息走漏后,老鸨却不同意了,她伙同当地一名一直喜欢芸娘的恶霸,找了个理由将俊生送进了衙门,而恶霸却每日入青楼纠缠折磨芸娘。芸娘不堪痛苦,半月前逃出青楼,一路向南,逃至此处,手上的盘缠已所剩无几,前路茫茫,故而觉生不如死,都欲走上绝路了。曾晚晚一直在劝她想开些,并承诺一定会帮助她。
攸乐暗自感慨这世间苦命人实在太多,她想帮却也是永远帮不完的,听得大致后,长叹一声,便上床继续休息了。因放下心来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才被轻轻的叩门声吵醒。开门后却见是曾晚晚,旁边还立着一位容色秀丽的年轻女子,满面泪痕,神色黯淡。一见攸乐开门,两位女子便一同跪下,这着实将仍在懵懂状态下的攸乐吓了一跳。
那女子双唇颤抖,情绪激动,抬起头呜咽道:“民女芸娘,被奸人所害,恳请无忧公子解救,感激不尽。”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无忧公子宅心仁厚,义薄云天,救民于水火之中,还请您再次施以援手,解救苦命的芸娘。“曾晚晚眼眶含泪,说完也跟着磕下头去。
攸乐昨夜隐约听得那芸娘处境,也是极为同情,但她心中还装着无数的计划,肩上还扛着沉重的责任,脑中仅闪过一点解救芸娘的念头便被自己打压下去了。且不说她现在没心思去解救,她汗颜的是自己也没解救的本领啊,她的背后是药圣谷团队,是一帮力挺她的兄弟姐妹。如今她单枪匹马,哪有能力去救苦救难。
可如今,自己已骑虎难下。眼前的两个女子这一跪一哭,已让她彻底心软了。自己也是女人,深深懂得作为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独自在这世上生存下去的艰难。她稍稍犹疑片刻,随即将二人扶起,迎进屋又详细了解了芸娘的情况,便准备出门。
可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问曾晚晚:“晚晚小姐,我们出门来可是替曾家收茶叶的,这茶叶一片没收到,闲事却接上了一桩,你会否向曾公子打报告呢?”
曾晚晚听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愣,接着又以极其认真和庄重的态度对攸乐道:“无忧公子,我曾晚晚对天发誓,我绝非是来监工的,还请一定要信我所言,切勿再怀疑我的目的了。”
“哦,不是来监工的,莫非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曾晚晚一时语塞,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现在就明明白白告之对方呢,以免总是被冷嘲热讽?
“小姐,这人明明就是欺人太甚了,你干嘛还不说?”一直在门外侍候的魏忠此时却受不了了,冲进门内对小姐劝慰,表情极是气愤。
“莫非晚晚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攸乐望着这一主一仆二人,想着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我们小姐是。。。”
魏忠急待分辨,却被曾晚晚止住了,她轻轻一笑道:“无忧公子就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吧,能和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同行,也是晚晚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好吧,人家既然都如此说了,总不好再继续赶人家走吧,攸乐有些无奈,回头对看得有些发呆的芸娘道:“还请姑娘静待佳音,无忧这就出发往歙州青楼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