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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诺言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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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他们来到梧京时正值晌午。“好香。”道路两旁食肆传来饭菜香气,道路两旁行人来回,手中更是拿着各色小吃。有炸豆腐、菜夹馍、时蔬杂煮、甚至还有形似冰沙的冷饮以及各色甜品。此方世界与地球多有不同,但根源终归是华夏衍生出的,在饮食文化等等方面,都与清禾故国相似。清禾摸摸肚子。饿了。“他们做的饭看起来都好好吃。”她对身侧的神灵说道。神灵没有隐匿身形,在观看日出后,便一直与她并行了。只是他姿容过于耀眼出众,即使隐匿二人声息,仍会有生灵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比如此刻,分明正好好说着用餐事宜——啪。清禾精准无误地接住某片飘向他们的梧桐叶。“祓神大人,您可劝劝梧桐树吧。”她无奈道,“这叶子已经跟着我们飘一路了,这样下去,哪怕别人不主动来找,也肯定会发现不对劲。”说着,清禾指向两人身后来路。只见一路前来,尽是梧桐树叶与各色花朵铺就的长毯,引得道路两侧行人频频抬头查看两侧树木,面露奇怪。现在正有许多孩童正蹲在长毯两侧,捡拾地上花叶玩耍。再比如——“哎哟。”某个小男孩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吓死我了,差点摔倒。”“看着点路,快走快走,老树那里快没位置了,还要给你姐占位儿呢!”“来咯!”清禾收起手,平息灵风。刚才这小男孩与祓神擦肩而过,因此受到神灵气息吸引,不由自主地向祓神方向栽倒,多亏她有了经验,及时用灵风扶起他。“像这样的碰瓷,咱也遇到不少了。”清禾盯着旁边卖豌杂面的食肆,接着又看向祓神:“您好歹管管嘛,我想吃饭呢。”若是不处理,他们若进了店门,会发生何等情景简直不敢想象,反正肯定别想安心吃饭。“刘氏豌杂面。”祓神微蹙眉心,念出店家招牌上的名字。“生意很好,而且我看食客都吃完了,味道应该不错。”在这条街上,就数这家面馆人流量大,而且每个食客基本都吃完了。根据多项情报,清禾觉得这家店的餐品,可以一试。“未必有你厨艺精妙。”祓神淡淡道。“您那是……那是偏爱我。”清禾对自己厨艺颇有认知,“和正经老手相比,我肯定有所不如的。”神灵不置可否:“既然是你心愿,那便姑且一试。”“嗯嗯。”清禾心里惦念着豌杂面,只觉得馋虫都要被那香香辣辣的味道勾出来了。祓神拍掌,轻声唤道:“土地。”街边行人来来往往,但每个人都对他们二人视若无睹。接着,在清禾面前的阴影处,一个杵着蟠桃杖的老人家出现了。此为土地婆。“见过、见过天道大人!”土地婆诚惶诚恐地下拜,“未曾料到您莅临栖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我主动隐匿气息,你于灵脉中,察觉不到,情有可原

。”祓神平静道。发现神灵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已然丧失理智变得暴虐冷酷,土地婆暗松口气。“谢天道大人恩慈。”土地婆恭敬道,“不知天道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土地婆恭顺垂首,半点不敢抬头。冷峻神灵身旁的仙女,她更是看都不敢看。十足十的敬畏。“是要你与梧桐、及此方城隍言说,勿要再做过多俗礼。”什么?!城隍那老儿知道天道大人莅临,却绝口不告诉她,只自己驱使凡人,谄媚讨好?土地婆心中后怕之余,更是火冒三丈,决定事后定要与城隍说个分明。至于现在,当然要以完成天命优先。土地婆离去后,祓神道。“如此便好了。”土地婆出现后,清禾便被吸引来了注意力,一直在旁观察。“土地婆和城隍,便是各地的自家守护神仙么?”“称不上神仙。徒弟、城隍皆为地仙,未曾真正渡天劫,成为被天道认可的天仙。”“那北荒为何没有土地城隍?”祓神淡淡道:“北荒仙灵,早被他们阴谋屠灭。”祓神无心插手尘世,便也未再对北荒做出处置。“没有天道,北荒过得不也挺好么?”神灵冷冷道。“不不不,如果过得好,现在就不该叫北荒了。”清禾有一说一。探讨完土地婆这一新鲜小知识,便到了清禾最喜欢的品尝……不对,神灵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环节。“所以要认真品味,这里面可都是市井大学问。”神灵瞧她胡诌,不紧不慢道:“我确实不懂,所以稍后还要请你为我解惑,学问在何处。”清禾顿时尬住。不管了。“先吃。”她镇定道,“吃完再说。”清禾与祓神化形为普通凡人男女,走入店家。一进门,面食独有的热气扑面而来。如今正值闷热的七月仲夏,人还未待多久,便已在这股热浪中汗流浃背。“您看,如果这时候有个以灵力法阵运作的空调……哎,反正就是制冷的灵宝,是不是这家店的生意还能更好些?”“生意更好了,店家的条件是不也更好了?原来吃不起的用不起的都可以考虑,也可以给孩子们更好的成长环境。”“这就是隐藏在市井细节里的智慧。”清禾煞有其事地点头,对自己这番话十分满意。“有些道理,还是你之前那套说法,什么修仙是第一生产力……对么?”清禾没想到祓神记得如此清楚,连连点头。“这就是体察民情。”清禾领着祓神坐在店中角落,别人大多坐在通风敞开处,但神仙不惧寒暑,他们倒是得了僻静。“二位客官,不知要点什么?”小二殷切前来询问。清禾早在土地婆来时便已想好吃什么了,此时目不瞬地报菜名。“两碗豌杂面,加辣加醋,一份炸响铃。”“好嘞。”小二笑眯眯地向后厨嚷嚷,“豌杂面两碗!炸响铃一份!”“客官,醋和油泼辣子咱这儿都是自己加,您到时候根据口味来便是

了。”“嗯好。”豌杂面上桌时,清禾眼前一亮:“好香!”面前的豌杂面,堪称色香味俱全,看起来便劲道爽滑根根分明的面条上,卧着豌豆、杂菜、肉酱,未必正宗,却香气扑鼻。“您觉得呢?”祓神严谨道:“我并无寻常嗅觉,只从目前观感来说——这面挺温暖的。”嗯……夏天说面热乎,可能算不上夸赞。“没关系,先调制,然后尝尝就知道了。”她兴致不减,“您自己调还是我来?”神灵以行动回答了她。清禾震撼地看着神灵。祓神以自己的方式判断出醋和辣椒后,便眼睛眨都不眨地开始倒醋。小二瞠目结舌,不懂这位客人怎么闭着眼睛(字面意思)加调料。而清禾坐在桌对面,也着实佩服。她看着祓神吃了一口豌杂面,甚至顾不上品尝自己那一碗,只好奇地问道:“什么味儿?”她已经不关注好不好吃了,只想知道现在这面是什么刺激味道。祓神姿态从容地放下筷子,姿态从容地轻轻擦拭嘴角,姿态从容地开口。“我喜好吃醋,现在你知道了。”清禾迟疑地点头:“其实也不必如此……”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告诉她。神灵面不改色颇为令人敬佩,不过如果在吃完这一口后,他没有将筷子就此搁置一旁,平静地看她吃,或许方才言语会更让人信服。而不是让人将“爱吃醋”联想到另外一层,不敬神灵的含义上。清禾也爱吃醋,还爱吃辣,她按照自己喜好的量加入调料后,便享用起自己的美食。见祓神一直看她。“不介意的话,要尝尝我的么?”祓神摇头:“你吃的开心便可,不必考虑我。”不过识海中,祓神已经向她证明,荔枝是甜的了。所以清禾没有想多。正在此时,店外吵吵嚷嚷来了群男人,声音透着疲乏不耐。“弟兄一共十二碗面,肉酱多点,捡大碗的来。”小二脸苦了一瞬,显然很不想接待这群兵痞,但转过身时,已是满脸笑容地迎客。“兵爷这边请。”六名壮汉瞬间将店里挤满,原本闲聊吃面的客人发现新来的这几个士兵似乎不好惹,也草草吃完走人。路过行人,原本有吃面意愿的,看见店铺里坐着的兵痞,也都打消了念头,拐弯进了别处。掌柜此刻苦涩,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兵爷今天辛苦了,专门给您捡实在的。”掌柜示意小二退到一边,自己上前接待。“可不是嘛。”为首之人大刀金马,接过面草草搅和就开始吃,一边吃一边道,“今日为搜寻那逃犯,全城都在忙,晌午好不容易得闲,路过你家,这才想着带兄弟们尝尝绝活。”“谢谢您赏脸,谢谢您赏脸。”老板赔笑。“老刘,我也是和你关系好,这才提醒你一句。”兵痞压低嗓音道,“这两日,别看是女儿节就放松警惕,把皮子拎紧点。”掌柜配合的低声,小心道:“此话怎讲?”掌柜神

态完美契合了兵痞的虚荣心,他矜傲道:“女儿节背后水深着呢,这两日,你看见女人,尤其是厉害的女人,尤其要注意。”“而若是厉害的男人……特别是少年。”兵痞嗓音微不可闻,“立刻想办法报给慈周心庵。”“知道么?!”掌柜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来就是张贴通缉文书的。”此时兵器也将一碗面刨完了,他摸着嘴上油花,大摇大摆地将告示贴在门口木柱上。“你家路过的人多,上面专门盯紧张贴,不是我想影响你生意。”“是是是。”“面不错,下回肉实在点。”兵痞似笑非笑地睨了掌柜一眼,“我咋觉着,这肉没上次多了?”“一定是浑家手抖,兵爷稍等,我这就给您开三坛女儿红,为女儿节祝寿!”兵痞脸上的阴沉顿时烟消云散,他大笑着拍了拍掌柜肩膀。“好你个老刘,就属你最会做人!”门前风波,清禾尽收眼底。“原来今日,梧京全城都在搜捕?”她诧异道,“我居然没发现。”“那你游了半日,都发现了什么?”神灵冷静提问。清禾丝毫不乱,理直气壮道:“我能发现这家好吃的豌杂面店铺。”祓神为她喝彩:“好,真厉害的本领。”就是语气毫无起伏,以全然陈述的平静语气,说了一个感叹句。清禾“哼”了一声,有些被逗笑了。祓神变了不少,以前这种时候一般都会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的,如今反倒会讲冷笑话。她决定将话题拉回正轨。“他们似乎在追捕一名少年。”“喏。”她示意祓神去听,“不知是闹了什么事。”掌柜和兵痞又说嘴了几句。掌柜小心问道:“却不知,为何要小心厉害的女人?”“咱这里,什么样厉害的女人最多?”“慈周心庵……我懂了!”掌柜恍然,随后越发小心,“至于那名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出头,身着灰衣,佩戴银质面具,不过你这样的普通人也未必能见到,见到多半也活不了。”兵痞懒洋洋道,“便是我等,遇到仙家法术,也不过是呐喊助威的命。”掌柜看了眼通缉文书,小心翼翼道:“不知这少年杀手,犯了何事?”兵痞笑容微敛。涉及到大人物,言论不可不深重,否则若是失言沾了因果,那就是十成十的麻烦。于是他肃容道:“他重创木枝神女后潜逃。”“什么?!”“木枝神女,不是和很多官老爷都……”掌柜欲言又止,“结识很多大人物么?”“是啊,明日女儿节,木枝神女还准备出嫁献祭自己于天道大人,结果闹出这档子事,上面可不是震怒?”兵痞颐气指使间,店铺内客人已然离开的差不多。这两日风头紧,没有谁愿意招惹是非。掌柜看到此处,已是彻底无奈,这些所谓隐秘,便是兵痞现在不说,后面也会通过各种渠道传来,哪里需要这兵痞来卖人情?可现在客人走完,也没得办

法。掌柜心中摇了摇头:“我去叫婆子再给几位兵爷上三斤肉。”“掌柜豪气!”兵痞们纷纷叫好。清禾环顾店中情况。此时,店里除了兵痞店家,所剩顾客寥寥无几。不过能留下的人,无不是有些能耐与胆色的。分别是身形瘦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南厌部洲来客的驭蛇人。身形纤细,头戴草笠遮住容颜的白衣女修。身形健壮,像是卖苦力的壮年男子。这里面,会有牵扯入通缉风波的要犯么?这三人同样在打量清禾二人,不过显然未能看破伪装。“木枝受伤了,”清禾转头问祓神,“您没察觉到么?”“她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时刻感知她?”神灵反问道。清禾被问得一怔,面上仍然维持着笑容,调侃道。“您不是无所不知么。”神灵素如霜雪的面容冷淡出尘,他淡淡问道。“你希望我了解她,还是不了解?”问得直白又隐晦。清禾带着些打量地观察祓神表情,却没能得到任何细节佐证。少女脸上轻松自然的微笑,有些维持不住了。她稍稍迟疑,但还是顺从本心,快速而小声说道:“我…我希望您不了解她。”说完,她就紧紧闭上了嘴巴,目光也心虚地低垂下去。清禾知道,这话显得自己小气又不占理。……反正就很奇怪。“好。”对此,神灵只是简洁道。少女试探地抬眸,不确定地瞥他一眼。神灵平和地望着她。“然后呢?”她小声道。“嗯?”“就……我希望……”清禾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希望您您只看着我”这句话。而她以前,也从不会出现这样的非分之想。“算了,没什么。”最后清禾还是泄气,“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祓神没有终止话题,仍然不疾不徐道:“出你口,入我耳,如何能当做没说?”清禾闻言抬眸,盯着祓神平静的面容。她先有些困惑祓神的主动,随后灵光乍现:“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是不是?”祓神承认:“是。”她委屈起来:“那你还要我自己来说?”祓神冷静地望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清禾有些羞恼。“想让我承认,那你至少、至少要有那么一点点态度暗示吧?”清禾用手指比了一丢丢距离。“像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我反正不敢说。”任性,是要分对象的。有些人会包容成全你的任性,因为在乎你。有些人,你便是闹破天去,也只会以冷淡厌恶的态度对待你。“为什么?”“我不想……您讨厌我。”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意。“所以宁可委屈自己么?”清禾嘴硬:“我没有委屈。”祓神检视识海,默默摇头。少女识海中,酸涩的风已然吹上云霄了。“对于我,你从来无需克制。”祓神眼眸空荡,他目不能视,可清禾却觉得,来自神灵平静而淡漠的目光,似乎已将她内心尽览无余。“那我说了?”清禾拿出以

前喝药的架势,把心一横。她盯着桌面:“我想您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心里最在意我。”气氛寂静无声。她自己觉得尴尬,连忙找补地扬起声音:“毕竟当时,也是您先说我是最特别的嘛。”“而且,也没说您不能看别人,当然也不是说能随便看,反正就是……”清禾说不下去。她眼睛盯着面前已经冷掉的面碗,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个烧水壶,两只耳朵都噗噗噗地在向外冒热气。她沮丧道:“我不会组织语言了。”下一瞬,只听神灵轻叹。清禾的心脏,因这声有些无奈的轻叹,微微沉了下去。祓神淡声道:“现在我倒是觉得,这碗醋面,更适合你了。”“哦。”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在乎,“知道了,毕竟我爱吃醋么。”“但是。”神灵微顿,带了淡淡笑意,“好。”“嗯?有什么好笑的……”“心情愉快,自然要笑。”清禾隐约觉得自己抓住言外之意,心情不由微微扬起,但还是克制心情,状似不在意道。“愉快什么?”“因你在意。”“那刚才,您应允了什么?”神灵声音原本冷淡清冽,但此刻,市井人声喧闹,炉灶水汽升腾,以至于如此恬淡望着她的祓神,声音也悄然氤氲出几分烟火气。“遂你方才所请。”“只注视于你。”“视你为最特别。”“如何?”修仙之人,不知寒暑。可清禾听着这句话,却背生汗意。砰。砰砰。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声音大到令她慌张,想要呵斥的程度。会被听到的!然而非止心脏不争气,连她锁骨上那颗小铃铛,此刻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啪。清禾一把攥住心铃,不许它发出响声。这是祓神第一次提及,她那最为隐秘阴暗的心思。尽管现在,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嚷着。是的。没错。不许食言!但她还是用最大毅力忍耐住,这几乎焚心蚀骨的渴望。——不想轻率答应,以至于让神灵觉得她是个自私的凡人。哪怕她的确是的。清禾心如鼓擂,面上仍然保持镇定。“您是神灵,是天道,不能失信于人啊。”她假装一点也不在乎,笑吟吟地调侃,“凡人尚且有个典故,叫一诺千金,更何况是您呢?”神灵淡漠望着她,一时没有开口。随后,轻轻叹息。这一声叹息,几乎吹入了她的心窝里,叫她心脏都紧张地蜷曲起来。“怎么?”“那,凡人可有许诺的典故?”“……嗯?”祓神平和问道:“承诺的典仪、承诺的诅咒,或者任何能叫你觉得,不必这样的方法。”清禾不自在地垂眸。被看穿想法了。但最后,她还是乖乖上钩。即使会被认为自私阴暗,她也认了。“这样就可以。”她抿起嘴唇,难掩期待的眼眸望向祓神。少女伸出一根小手指。“和我拉钩。”“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我小时候和好朋友,就是这样许诺的。”她听见神灵

有些冷淡的声音:“原来是孩童之戏。”清禾:……伸出的小拇指,不太自在地准备收回。然而下一瞬。她感到自己的指腹被冰冷又坚定的存在抵住。指尖勾缠,缱绻相连。幼稚的孩童游戏,却在真正彼此相连时,给了人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我向你许诺。”“天道、祓神、乃至三界之中,我千千万万的化身。”——只注视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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