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锦衣缇骑 (第2/2页)
在这种大环境下,诸如锦衣卫这种朝廷鹰犬,身手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据说里面随便一个力士或缇骑都有着九品的兵家或武道修为,小旗官更是至少八品起步。
对于方翔书院这种只有山长(校长)勉强算是个八品举人的地方书院来说,今天这一队锦衣卫已经算是不好惹的大人物了。即便他们自称仅仅是奉命北上路过此地,但林旷对此却不会掉以轻心的。
要是按照林旷的意思,书院根本就不该接待这些锦衣卫。只是书院的山长楚云飞还兼着镇里乡老的职司,又有着举人功名在身,按规矩有接待上官的义务,这才将这些人接到了书院里洗尘。所以这时候他若是不回去的话,那晚上就只能让老山长一个人应付这些锦衣卫了。
黑炭收到了林旷的命令,驮着他很快就赶回了书院附近。到了书院外的树林里后,林旷便打发走了几兽,只独自一人沿着林中小道朝书院走去。
这条路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往常他大概走个三两分钟也就到了。或许还能赶在书院食堂的厨娘回家前,让她再给自己下碗面。
然而今晚他刚出树林,还没走到书院门口呢,耳边忽然就传来一道冷酷的声音:“林旷是吧?别动!我们老大要见你,和我走一趟吧!”
说话间,一柄冰冷的刀锋已经搭到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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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一盆凉水兜头浇到了楚云飞的头上,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头晕目眩的转醒了过来。
一个穿着红紵丝纱罗衣,不苟言笑的冷脸番子印入了他的眼帘,皮笑肉不笑的鼓着掌对他说道:“楚山长,好手段啊!没想到你堂堂八品举人,竟然还藏着两手术士的手段,真不愧是开术士书院的!要不是本官反应快,还真叫你跑出去了。”
楚云飞强忍着眩晕活动了一下,发现四肢被牢牢的绑在了一把破旧的椅子上,手上更是铐了一副阴刻着朱红色花纹的镣铐。
抬起头来,除了眼前说话的这名红衣缇骑外,四个身穿青绿锦绣服的缇骑围在自己身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再往外,则是木头搭建的粗糙墙壁和地板。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分外幽冷。
失败了啊!又被抓回这座不知道哪个猎户破木屋里了!
楚云飞心中冰凉的想着,嘴上却没有半分讨饶的意思,反而冷冷嘲笑道:“老夫也没想到啊!堂堂从七品的锦衣卫小旗,竟然还兼着山贼的身份。嘿,下药、掳掠士人、图谋乡祀……阁下不去山上落草,真是屈才了!”
“混账!”
“大胆!”
四个绿衣缇骑顿时厉喝起来,“唰唰唰唰”的拔刀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将楚云飞剁成烂肉的架势。
不过为首的红衣番子却是摆摆手拦住了手下,只是脸色如常的坐在楚云飞对面,不温不火的说道:“楚山长,陆某也非不知好歹的人。你能设宴款待陆某一行,陆某等人心存感激。不过职责所在也只能委屈楚山长了。”
他说着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道:“看楚山长方才这番作为,想必之前告诉我们的地点也是假的吧?虽然我手下那队弟兄还没回来,但你们朝玉镇的公祠应该也只是那朝元邪神的一处分庙吧!所以还请楚山长如实告知,这朝元神最初的道场,究竟是在哪里?”
被姓陆的红衣番子轻描淡写的猜出了自己之前的谎言,楚云飞心中沉了几分。他脸色阴沉不定的变化了一番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露妥协之色道:“唉……既已被陆大人识破,老夫也只得坦言了。那朝元神最早的一间道场,其实就在我楚家的家庙里。隆庆三年,镇子里大旱,多亏朝元神显灵老夫才活了下来。之后老夫就将朝元神请进我家祠堂里了。适才也是怕连累我家祠堂,所以才没说。”
姓陆的番子眼珠微微一沉,似在思索,但很快就冷笑起来:“楚山长,你这是欺咱不知你朝玉镇的虚实啊!按《怀兰县志》所载,隆庆元年,朝元神就已经在你们朝玉镇扬名了!隆庆三年,你才将它搬入你楚家的家庙。嘿嘿,莫非中间这三年的时间里,这朝元神莫非还是个日夜游神不成!
说到这里,姓陆的番子阴笑着盯向了楚云飞:“楚山长,你这是又想诳我等去你楚家家庙吧?!但凡地祇城隍之流,在道场之内有明察秋毫之能。你屡屡诓骗我等去这邪神的分庙,分明是想让我等惊动这邪神,向他通风报信啊!”
楚云飞万万没想到,眼前这红衣番子做事这么周密,连县志这种少有人问津的东西,竟然都会去翻看。
愣了数秒后才辩解道:“这…老夫也不记得这朝元神是何时出现在镇上的了。陆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带老夫一道前去。”
姓陆的番子却是咧嘴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捡起身旁一根小臂长的断木棍,又挑起了地上一张残破的宣纸,似敬实讽的哂笑道:“这就是你方翔书院匠师一门的握木成兵和说书一门的寸语溺心吧?随手写几个字就迷住了两个,一根木棍又挑翻两个。啧啧,要不是你只有一身儒道修为,肉身羸弱,本官还真拿不下你啊!”
楚云飞闻言目光一暗,知道对方这是绝不会放过自己了,于是闭目轻哼一声,懒得再说废话。
姓陆的番子见状,不禁冷笑着剖析起来:“我知道楚山长你所治的本经是《中庸》,以你八品‘经注’的实力,已经能以浩然气加持己身,普通的鞭打对你这种大头巾没什么效果。不过如果你以为本官这就拿你没办法了,就未免太小瞧我们锦衣卫了吧。”
言语之间,姓陆番子的语气已经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而楚云飞则是目光微动,但面上依旧毫无反应。
《中庸》乃是儒家“四书五经”之一,儒家八品“经注之境”便能引此经道理注入自身,以中庸之道理平衡自身各项机能。无论是鞭打夹板还是针扎烙铁,都能用中庸之道将痛苦平衡到全身各处。正因如此,如非遍及全身内外之剧痛,是很难让治《中庸》的儒生动容的。
似是看出了楚云飞的心思,陆姓番子脸上的笑容逐渐阴狠起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楚山长,看来要让你见识见识北镇抚司的‘贴加官’了。来啊!给楚山长加上两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