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年(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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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暮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每到逢年过节,被人念叨的多了,玄暮喷嚏连天很是难过。孑智坐在边上拿着手帕同情的看着玄暮,“师兄,不然咱还是先回去?”
二人窝在苍峪一间不大的帐篷里,窗外寒冷的野风呼呼吹着,被风卷起的沙土打在布帘上啪啪作响,门外是苍茫的不毛之地和一望无际的戈壁。这个帐篷虽然不大且漏风,在苍峪已是贵宾的待遇。一个小火炉被屋里盘旋的风吹得忽明忽暗,苍峪多是游牧部落,二人凭着孑智的高超医术,跟着苍峪国王四处安营扎寨,但一直没有寻到墨玉穷奇的下落。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紫微宫不过焚一炉香的功夫,当真是度日如年。”玄暮感叹。
“都说人生苦短,苦是真苦,一点儿也不短。”孑智裹了裹身上的棉被,把脖子又往里面缩了缩,“一路以来一直未见秦大人,你说他来凡间了么?”
“玄冥说他去了阎罗殿,查了生死簿便出了浊水溪,恐怕比我们还要早上半刻。”
“怕是他早就寻到了,现如今我们是不是只要找到秦大人便好?”
“他神出鬼没的,恐怕比那神识还要难寻。”玄暮叹口气,觉着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天庭的大小事务还有一堆,每日这时祭祀许愿的也多,嗡嗡嗡吵得头疼,在紫微宫好歹还有天官帮忙倾听记录,现在只有他一人,实在应付不来,于是起身整理下衣衫,“先回去吧,毕竟天宫耳目灵通,先打听到秦大人的去处再说。”
宫里的新年虽是各种各样的繁文缛节,但并不如寻常百姓家热闹。同是家宴,是常人遥不可及的雅致。楚厚泽独坐上宾,下面是妃嫔儿孙,丝竹管罄,歌舞婀娜。
看着面前极精致的小菜,楚腾之无心享用,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每年今日阖家欢乐,正是尽享天伦之时,而对于她他来说,是个醒不来的噩梦。
十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宫内歌舞升平,楚腾之的娘亲将他搂在怀里,两个人在漆黑破旧的草屋中啃着楚腾之爬出宫外讨来的干饼。娘亲望着天上的烟花,同他说,“若是有一天娘亲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宫外寻你的舅舅,求他收留你,待长大以后,远远的离开都城谋个生计,永远不要回来。”
那夜他睡得格外沉,在娘亲温暖的怀中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再醒来,看到的便是娘亲悬在房梁上冰冷的尸体,年幼的他无法体会娘亲无尽的绝望,只能蜷缩在地上无助的看着宫人一边骂骂咧咧的将尸体用草席随便裹了抬上推车,远远的一路跟着,直到城郊的乱坟岗,看着他们将那卷草席胡乱一扔便走了。他用尽力气在地上挖了个浅坑,稚嫩的小手已经鲜血淋淋,可这坑也只是浅到能将娘亲的身体盖住而已。他坐在弥漫着腐烂尸臭的寒风中,身边是被野狗啃食过的残尸,他感到孤独,却丝毫不觉得恐惧,直到夜幕降临,他抚着铺在娘亲尸身上单薄的泥土说,“娘亲,我走了。”
然后找到了那扇涂着朱漆的大门,将娘亲昨夜偷偷塞在他手里的那封托孤信交给舅舅,上面是母亲用最后力气咬破手指写的几个模糊的字“求哥哥收留腾之”。对方看到后毫不犹豫的将它撕了个粉碎,骂道,“送她去宫里是为了挣钱养家,没想到她这个贱骨头去勾引陛下,怀了你这个贱种,惹怒了宫里的娘娘,害得我们一家子都差点儿被她连累,现在还有脸让你来找我,是想让你这个瘟神把我们一家都克死么?快滚,我与那贱人早已断了关系,滚!”
在日暮暖红色的夕阳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坐在街尾小巷中哭的如此凄惨,他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寒风夹着稀稀落落的雪花透过单薄的旧衫敲打着他的脊背,饥饿、寒冷、无助……他渐渐失去知觉,晕倒在皑皑白雪之中。
再醒来,夜半的冷风夹着雪花几乎快要将他掩埋,他无处可去,只能拖着快要冻僵的腿,瑟缩着钻过那个熟悉的狗洞,像平日从宫外寻得了吃的一样飞快跑回与娘亲度日的破屋,抱着娘亲的那条破衫,轻轻的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
一个老宫人蹒跚着走到他面前,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木讷的盯着一处,月色下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想要活下去么?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二日,人们在一口偏僻的枯井中发现了那个老宫人的尸体,而楚腾之则手握一枚玉佩在楚厚泽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他的轿撵,看着那熟悉的玉佩和眼前可怜的孩子,楚厚泽将信将疑的同他滴血认亲,直到两滴血快速相融,楚厚泽才将他拥入怀中,这是楚腾之第一次感受父爱,并不渴望,甚至有些厌恶,眼前的一切都与娘亲的死有关,所有人都是将娘亲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众人皆负于他们,总有一日,他要他们都为娘亲殉葬,如同娘亲一般绝望而凄惨的死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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