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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那生死别 (贰) 第二节 问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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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宜到微扬左袖,李晚雪会意上前参扶。从山坡狭路,经螺旋走廊,到园中黄杨檯椅,感觉尽在云端走,心魂未附返。待等听到祖母再次咳嗽,李晚雪方立时清醒,道:「我马上去煮茶,供相家润润喉。」李宜到拉她坐下,道:「为了妳,我真费周章。」李晚雪忙起座跪倒,脑裡思索哪裡又办得不完善,嘴裡道:「歉甚!弟子处事未够缜密。」李宜到示意她坐回去,并道:「处理峦盟内部尚算稳妥,遗憾清平身故,外部再无可靠。」

李晚雪马上意识到:他不单储位无望,更在宗室兄弟权斗中势弱,同需外部支持。料祖母假借与岳飞合谋,与他商谈合作中谋取更大利益。李宜到道:「他,正需要力量抗衡同宗兄弟,令当上皇储的养子能安心依赖。因此让峦盟的人材和剑士参与金国军事,他求之不得,还主动承担训练和基地的费用。至于『灭宋后助復南唐』旧约更矢誓遵守。金国派军兵侵扰,造成我接受与岳飞合谋的状况,都是顺他的意思而行,以便他好向金廷交待。」

我的君儿奉命周旋各年青才俊间套取情报,近期以池谦约、陈体玉为主,此刻但愿她勿被池谦约打动了。

「那黄口小儿哗众取宠,蛊惑年青一辈妄图抄捷径攫取权势,我就让他掏尽法宝,看到底有多少能耐,也令怀异心的浮出水面。」李宜到轻抚李晚雪的手背,续道:「就算我真的前仇不计,赵构真的会任让岳飞妄为吗?常教导妳:没有共同的利益,终难成伙伴。」

莫论是谁人,均须视为一样──我记得我明白。李晚雪抬头向她报以浅浅一笑。手仍被握住,听祖母道:「手那么冷,要好好保养,人才能清醒。」李晚雪心中一怯,道:「弟子晓得。」

随着落实了与金国缔盟,岳飞派的使者充满傲慢、犹豫和愚顽,与赵姓皇帝的反复多疑、贪婪等事逐渐流传;只消一个月,池谦约便从「换政新流」变成短视、自私、忘本之徒。李晚雪努力歛住心神,把新摘的黄菊插进青瓷瓶中,瞥眼厅中桌子旁的一角,忆起当天池谦约于该处侃侃而谈,一副「运筹帷握」的模样,不禁轻歎一声,心想:「獃小子,为何你硬是觉得,和我的君儿被棒打鸳鸯?」

一名年方二十,魁梧、脸略方、圆睛高鼻的年青汉子,来到她身前施礼。他是詹氏相家的传位弟子詹存卯。他道:「祝雪姑姑康宁。他果真尾随君上了枕月峰顶。」

枕月峰位于「玄武在深」东南角,顶上有一池水名段赤泓,传说乃月老掉落的一段赤绳化成,在此泛舟可促缘至、保情固。段赤泓旁有一块似摊开了手掌的巨石,每当月往西沉,远观彷彿月儿投靠掌心酣睡。此刻圆月却徘徊中天未敢移近入眠,疑是对石掌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坐着那妙龄少女,自惭形秽。那少女明眸流盼,万物像引脖以待望能得一青睐,惜幸运儿仅他一人──她凝望从池水对岸,西边岳桦林子奔出,穿松青色袍服的年青汉子──高大的体格,饱满的脸颊和下颔,总予人胖胖的感觉。那少女按捺不住迎上去,身影曼丽轻灵地跳跃,瞬间便到他的身前。握住那双暖暖厚厚的手掌,仰视被笑容推得更高的两颊,她满心都是欢喜。他的嘴巴因她甜甜笑容牵扯得更大更弯,说不出话儿。

「臭胖子!竟动我的君儿歪念。」一名混身白练色装束的俊秀男子,尾随从林子扑击,破口大骂,挥左拳直击那胖子的头盖。那胖子抛左袖欲把他的拳头笼住,那俊秀男子收藏的右爪,迅速伸出攫取真正目标──旁边那少女。

那胖子右袖飞快捲动,却不及东边黄花草坪冒出的绀青色衣服汉子迅速。他一记踢腿把那狠招踹开,护着那少女身前,道:「池谦约,休想胡来。」池谦约狂笑了几声,道:「陈体玉,你我鹬蚌相争,林兴升那臭胖子得利。」话还未说毕,已戟指疾点陈体玉的缵竹、人中、人迎、中府、腋下、天枢及气海七穴。陈体玉看穿他的弱点在下盘,但若此时矮身盘腿,身后的李问君或许承受攻势,惟有微倾身子硬接了数指,再把欺近的池谦约蹬远。李问君悄然后退,关切地至林兴升身旁。

陈体玉忍痛冲前,脚旋掌噼欲把半空的池谦约击倒擒拿。池谦约翻身抵挡,双手交替以拳、掌、爪、指、扣还击。二人斗不到十招,池谦约故意露个破绽,任让陈体玉一记「凤点头」踢向咽喉。在旁的林兴升岂忍好友毙命,右袖一捲阻挠陈体玉,左袖一抛拉远三人与池谦约距离。池谦约拗腰,轻巧转身,指扣向林兴升后颈枢椎。李问君以指代剑,使出「楼春剑法」中的「水云遍彻」迴旋横攻。池谦约志在拿她,身影趋退又窜到她的背后,欲将之击昏。陈体玉被林池二人阻隔,欲救无从之际,突闪出一根长铁棒,一记「降魔三言杵」狠招击中池谦约右前臂,铁棒顺势叩落他的脑门,林兴升再次施救,拉开了他。池谦约忿然道:「君儿,妳负情弃爱,我定必没完没了!」说着,奋力逃进林子裡消失。詹存卯持棒竖立,道:「汝等跟我回府。」

主山峦中部有座「凝东府衙」,乃四大相家处事之所,内裡西端「未报堂」是李氏相家专用的议事厅。此时,李宜到端坐于北,李云閒侍候在侧,李晚雪则于左边上首坐,她们看着詹存卯领三人进来。李宜到道:「池谦约急功近利,想不到还是个登徒浪子,竟对君起歹念。林兴升,谢你见义勇为。卯,他的面色不佳,想是过程中遭姓池的所损,你领他出去好好照料。」林兴升明白,没有训斥已是这场漫长抗争的好开始,无奈拱手行礼而退。詹存卯同感无奈,尚幸陈体玉犹对君细心呵护,只得低首与林兴升退出堂外去。李宜到再道:「体玉,君仗护有你,我放心得很。」陈体玉不愿说却终说了,道:「若非林兴升两番阻挠,。我早拿了姓池的归来」她终于对自己的说话有反应!明知是不智偏不甘心,纵然将得到只是妳的怨怼,总聊胜于无!李晚雪、李云閒目睹他眉头轻锁的模样,心中也难禁一酸。

李宜到道:「听你气息不匀,想也被暗算了。下退,按我早前说的心法,静心调理。」陈体玉听得懂她话裡的含意,心情矛盾,临行前禁不住再三偷望冷冰冰站着的李问君,担忧她将受到为难。

「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近。」李宜到的目光,终于扫落李问君身上。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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