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究腿伤夫妻意不合洽 自鞭策姐妹共憧憬 第一节 挥不去的阴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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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遭受求爵生丝铺案情牵连之后,严丰禄多次说起周蕊珠贤惠识大体,处处护着多儿、护着我家,可惜邝太爷刚审完案立刻就升迁走了,要不然,由他为多儿与周家小女完婚,该是我家莫大的荣耀。朱氏每次听了都阴着脸不搭理。这一日听丈夫又说这话,朱氏没好气的说:“这事本来就是由她家的生意惹出来的祸,还害得你父子三人平白无故被传去县衙大堂像犯人似地受审,算得什么贤惠识大体。若说邝太爷刚审完案就升迁走了,可那是由于多儿与家的小女无缘。因此才会有案破了,劫贼却抓不到,邝太爷也匆匆地升了官而去的结果。这些道理,夫君你难道一点都不懂?”
严丰禄知道朱氏心情烦躁,这时被她一顿抢白,赶紧陪上笑脸轻声地说:“娘子又在想二月十九日的事了。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样意外的事,谁都料想不到。”
朱氏听了,更觉烦恼,拉长了脸说:“既是意外,却为何往年都没有,偏偏出在今年?为何不意外在他人身上,却偏偏让我遭意外?”
被朱氏耿耿于怀的二月十九日,是朱氏有生以来遭受最大痛苦的日子。
那一日,朱氏和儿子严秉多与周家兄妹姑嫂几人在峤阳寺临时小客堂分别后,他母子二人径直前往斋堂用斋。当时斋堂里已有不少准备用斋的人。他母子俩看好空位置刚刚坐下,即听得外面嘈杂声四起,其中有人在喊“观音殿前五个大汉围着一个小姑娘打起来了”、“小姑娘好厉害,拿根木条与五个握刀的大汉打”。
严秉多立刻想起周蕊珠独自离开小客堂的情景。他正要与母亲说自己的担心,却听朱氏吩咐道:“多儿,今日寺里人多杂乱,你要在娘身边不要走开,不要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严秉多说:“是,娘。可是,孩儿担心那会不会是周家的人。刚才周家——她是独自离开的。”
朱氏不觉一呆,说:“周家人—你不放心,去看看是不是他家人。如果是,他家还有几个人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人去救?”
母子俩还在说着,又有许多人先后急匆匆跑进斋堂,七嘴八舌的说:有一男一女冲进阵里救那小姑娘,现时有十多人围着那一男二女,正在打得凶。又有人说:那一男二女是冈溪周家人,真是一身好功夫,三个人打得十多人不敢近攻。
已得到母亲应允的严秉多听得这话,心里又是一急。他好不容易挤出斋堂,还在赶往观音殿的途中,却又听得嘈杂混乱的声音中有人在喊“起火了”。他急举头张望,只见大雄宝殿方向火光冲天,众香客都在惊呼喊叫满脸惶恐地乱奔乱跑,又见许多手举钢刀的歹徒到处乱窜,他想着母亲还在斋堂里,赶紧又回头往斋堂跑。
这时寺中已经人声鼎沸一片大乱。斋堂里受惊的众香客,都在争先恐后地从左右两扇大门往外挤。严秉多在人群中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心想她一定还在斋堂里面,情急之下他敲开窗户纵身进了斋堂,谁知里面那些急着往外挤的人群里也看不见母亲。严秉多正惊慌失措之间,只听朱氏声音疲乏的叫道:
“多儿,娘在这里。”
严秉多循声张望,才从一张桌子下方看到瘫坐地上的母亲。他顾不上问话,抱起母亲就要往门口跑,不承想朱氏却是“啊哟”一声尖叫。严秉多忙问:“娘,是孩儿动作粗卤伤着你了?”
朱氏强忍着疼痛声音颤抖的说:“不是你伤着我。是刚才你不在时,众人不明外面事体一阵大乱,我也受惊站起想往外走,不料正迈开脚,却被后面人挤着一跤跌倒,右腿正巧搁在这张倒地的凳角上,顿时就跌断了脚骨,因此瘫坐地上。这时被你一抱,断骨之处即痛得厉害。”
严秉多小心地把母亲放在凳子上坐好,换了一个姿势重新抱起,朱氏才觉疼痛感减轻了一些。这时门口人群还在挤得乱哄哄,严秉多不敢抱着断了一条腿骨的母亲往人群里挤,只好耐心等待他人全都走了,才抱着母亲出了斋堂。
这个时候,大雄宝殿的火已经烧得大旺,观音殿前打仗双方早已经散去,但是周边几座殿宇间,还有不少人在匆匆往外跑。
严秉多顾不上看寺内和他人的情形,抱着母亲快步赶至山门内侧停轿的坦场。两个轿夫正急得团团转,见他母子来了,急忙掀起轿帘。严秉多把母亲在轿内安顿妥帖,吩咐轿夫路上小心,不要使轿子晃动。轿夫答应一声“知道了”,就抬轿起步赶紧离开峤阳寺。
走出山门时,严秉多再次想起了周蕊珠和她家几人,但是不放心断了腿骨的母。他不敢回寺内寻找周蕊珠,只在山门口稍一犹豫,就追赶轿子护着母亲回了家。
从此之后,向来柔声和气与丈夫说话的朱氏,性情就大变。听不得不爱听的话,更听不得别人说周蕊珠好。丫环们知道朱氏由于跌断腿心里烦躁,不敢在她面前再说与周蕊珠或周家有关的话,只拣那些有趣的传闻,或者生编一些趣事逗朱氏开心。尽管如此,朱氏还是禁不住要东想西想,常常现出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样子。
都说伤筋断骨百廿日。细算细数着日子,朱氏跌断腿骨已过去了两个多月,但距百廿日痊愈的时间尚远。她的腿上还得继续綑绑着敷草药,既不能走路,也无法行动。这种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靠在躺椅上的日子,朱氏心里早就烦腻透了,因此一听有人说到周家,说着周蕊珠,便觉烦恼。但是严丰禄,因为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则免不了要说。
一日,严丰禄在外面办了事回来,看到朱氏与丫环们说得高兴,他便乘机和她说起小儿子的亲事接下来该做的事:
“多儿今年十八岁,明年就要十九岁。我和你拜堂时两人都是十九岁。不过多儿与周家小女之事,还没有交换庚帖下聘礼,明年结婚有些匆忙。五月初那几日我去老宅那边,守斋叔来坐说起多儿和周家小女交换信物已过百日,该是交换庚帖下聘礼议婚期的时候。我说先在今年换庚帖行过聘礼,把结婚时间定在后年的春头。他说这样很好,就准备去承庥家说知。娘子你以为行聘之事,当选在六月好,还是八月好?”
刚刚见到丈夫回来还一脸笑容的朱氏,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就阴暗起来。她想了一想说:
“夫君,依我看来,这事还须从长计议。多儿从小跟着你在外行走,对于家务之事不甚熟悉。周家的女儿自小弄枪玩剑,也不是个持家的人,多儿若是娶了她,两个不会持家的人合到一起,必然不是好事。因此我在寻思,须要为多儿寻一个既贤惠善于持家又能旺家的女子方好。”
严丰禄顿时感到意外,便问:“娘子,初时你听得我为多儿寻得周家小女时,心里高兴。今日却为何又出此言?且这女子将来旺家不旺家,你又如何能够知道?”
朱氏更觉烦恼,没好气的说:“夫君这话,岂不是冤杀我。你那日来说时,我也只是说得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即说什么飞檐走壁的姑奶奶,我所以不便多说。你严家和他周家两村人世代习武,所以见他承庥家女儿武功高强,且又美貌,便心生欢喜。以我看来,这武功高强加上美貌,却是个祸害。夫君你想想,他承庥家小女美貌出众,即有歹徒去打她的主意。她自家又自以为功夫高强,不惧怕他人,四处乱走,因此便有与歹徒打斗之事。她现时与人打斗,还是他周家的事,若是将来嫁过来再有此事,岂不是要害了我严家?”
严丰禄没有料到娘子会是这么想的,此时被诘问,竟然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沉默不语。朱氏见丈夫无言,接着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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