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听了太后这话,安近月不由地低下头来,轻声说:“近月不敢隐瞒,朗照还是那淘气的性子,昨日晚上又从树上摔下来了,我不放心她,还想回陵寝看看。”
“一个丫头,你也宠的太过了。我看还是清辉稳重些,在你身边也还稳妥,你只管在明月楼住下,叫清辉来陪你,我叫张太医来瞧你,顺道去瞧瞧你的那个淘气的丫头。”
“近月听凭太后吩咐。不过让太医为朗照诊治的事还请太后斟酌考虑,近月唯恐落人口实。”听到太后让她留在宫中的态度坚决,安近月虽内心不愿,也只得把无奈的情绪隐藏起来,叩头告退。
明月楼是皇帝去年盖的一座新楼,从设计到修建都曾亲自参与。冠以“明月”之名,是因为当今皇后闺名就叫“明月”。然而安近月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因此也有人传言“明月”的意思其实是说安近月皎洁明媚,宛如明月。更有甚者猜测,因当今皇后身体孱弱,“明月”一词,暗含着皇帝有再立新后的意思,这新后的人选么,自然就是安近月了。
也不要怪责众人有这样种种离奇的猜测,因为自打明月楼盖好了,从头到尾住进去的人只有安近月。安近月身为圣女,不便随意走动出入,不进宫的时候更多,那些她不在宫里的时日,明月楼即便闲置,也并不许别的人随意出入。
每次进了宫,安近月都尽量找理由推脱拒绝住到明月楼里面去,可是还是会有这样的时候,她迫于种种的原因,不得不住进这座高耸而美丽的明月楼中。对于她这样的身份,拒绝往往意味着危险,相反,顺从就显得容易的很。
她很想拒绝,可是她只能顺从。
可是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安近月踏出太后寝殿的时候想。北海王拒绝起太后来,真的不管不顾。任你如何狂风怒吼、雷雨闪电,他自岿然不改初心,他要迎娶的那个姑娘,得他这样呵护,也是一件幸事。
五月的梁吉宫正是一年里最和美爽朗的季节,天格外的高,空气里到处都是一种熏暖的醉意。长长的回廊由镂空香樟木门合叶组成,斑驳的阳光影子簌簌地漏下来,在光影斑驳中能看到身着暗沉的海蓝色披风的人影,安近月知道,那就是名闻天下的北海王了。
据说大梁国求亲的人把北海王府的门槛都踏破的原因不仅仅是北海王受皇帝的器重,更是因为北海王本人曾在众人面前许下誓言,今生只迎娶挚爱一人,绝不另立侧妃。那就意味着那个北海王妃可以独享专宠,绝没有纷争困扰。
安近月跨出门的时候隔着维帽看了北海王一眼,令她诧异的是他肤色白皙,看上去像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并不像上惯了战场的样子,又或许是隔了维帽轻纱的缘故,五官看不太分明。
安静的步子不紧不慢,走到了北海王面前。
“太子陵寝圣女安近月见过北海王。”
“有礼。”只有两个字,声音是谨慎的,但听得出话里的心不在焉。
安近月起身,走开了。从头至尾袁向北没有看她一眼。
“顺公公,这一向可好?太后可有时间见我?”袁向北侧头问仁寿宫里的大太监。
“王爷,您说笑了,您自打十五岁出了这仁寿宫,可少有事和老奴说了。太后请王爷这就进宫里。”
“太后的头疼可好些了?”
“只要近月姑娘一来,太后就好些。”
“刚才的——圣女?可是在太子亡故时自愿请旨终身守陵寝的那个么?什么时候倒可以这样随便出入了?”
“王爷您有所不知,皇上为了安慰老太后丧孙之痛,准她为太子守陵,封了她圣女的名号。可是这位安圣女非同凡响,琴技一流,三不五时地对着太子陵墓焚香弹琴,宛如太子在世一般。后来太后体恤她独自一人,就又把圣女数量增加到二十五名,都由安姑娘带领,定时排舞练歌。只是在去年的先太子冥诞这一天,安姑娘弹了一支什么曲子,把咱们皇帝都惊动了,又得了太后的赏识,才开始出入后宫。”
“陛下被惊动了?------她刚才好像戴着维帽,是所有的圣女都要如此吗?”
“王爷圣明,这个也是安圣女的提议,圣女们长年不出太和陵,一旦出了陵寝,就要用维帽遮住脸,否则对先太子大不敬。”
“哼!”袁向北不由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太后对安姑娘的提议倒是很满意,圣女都是千挑万选,模样才艺自然是好的,如果四处招摇,有损天家颜面。”
“什么国色天香,不过是木石瓦砾。”他仿佛神游天外地说了这么一句。
“别人我不知道,这安姑娘嘛,她有半边脸是残的。据说今年上元节的时候,安圣女从明月楼上摔下来了,好不好偏偏划伤了脸,如今维帽的里面还有一副玉石面具呢!那面具是太后赐的,找了许多能工巧匠打造的。”
“太后很喜欢她。她可还守本分?”
“安姑娘不常来后宫,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来了就是到太后这里弹琴,有时候太后下旨,就在明月楼住一晚。哦,今年太后又下旨,让所有满十五岁的圣女婚配,这安姑娘已经过了年龄,择吉日也要婚配出宫了。”
“那就好!——太后的心情可还好?”
“太后喜欢安姑娘的琴,听完后心情都不错。”
“嗯!”袁向北淡淡看一看天色,沉声说,“这上吉城的天色真是水灵!”
顺公公面带微笑,早弯下腰来说:“王爷随老奴来吧!”
两人缓步向仁寿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