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谈谈? (第2/2页)
出来后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端庄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两人分别是三叔父和大叔父。
同样是不敲门,他们分别推开了一道门,同时出来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熨得笔挺的西裤,量身订做的白衬衫,就连发型都梳得一模一样。
是大姑父和四叔父。
他俩相向而行,遇见时还彼此握了个手。尽管房上的三人愣是眼睛不眨地盯住,但还是谁都没有看见他们握手时,大姑父塞给了四叔父一样东西。
巧得很,这两人刚分开,从院子的入口处便进来八个人。
一溜的男人。
八个男人四个塑料筐子,两人一组,四组,进院后便分散到不同的屋子去了。
大姑父和四叔父也没理这些人,他们握手分开后甚至还停下来犹豫了一分钟,到底要进哪一个房间。
最终选定后,各自偏离了一点正对面的房间,大姑父去了三叔父的房间,那里刚进去两个人。
他们刚进去,里面就分别出来一个人,三叔父的房间出来的是一个刚才进去的人,不过他换了一身酒红色的工作服。
四叔父进去的那个房间出来的是气耸耸的二姑父,他好像很不满自己的大花衬衫、碎花裤子,不住地把帽檐拉下来遮住脸。
出来的那个工作人员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他俩都还在外面的时候,另外的屋子又出来一个刚才进去的人,只看了他俩一眼,便推开了隔壁屋。
他把脑袋往里一探,紧接着出来三个人。三姑父和端着一大盆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的人。
这是唯一出来后还在叽里呱啦说话的人,三姑父一直在埋怨这些人没把他的衣服洗干净,还不时伸手拿起一件衣服在那两人眼前边抖边训。
二姑父看了一眼这边训人的三姑父和被训的两人后,又瞅了一眼那个看热闹的人,跺着脚冲着前方的门走去。临到门边,似乎发现自己走错了,又倒回来进了自己刚才出的屋子。
见他回来,刚才被他瞅的那个人赶紧一趟小跑,进了最近的屋子。
他和二姑父先后推开的屋子里,在他们进去后紧接着就分别出来了两个人,房上的人都忘记了那些房间里什么时候进去的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出来的是之前进去的工作人员,但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换了不同的衣服,甚至有人穿的就是之前大姑父的白衬衫、黑西裤那一整套,还有人穿了三叔父的第二套衣服。
他们先出来一步,别的屋子立即就出来三个人,这其中还有四叔父和大叔父,也没看清他们是从几个房间出来的。
然后出来的人也是换了衣服换了帽子。
如果他们不动还好,偏偏他们又都朝着院子中央而去,方向五花八门,穿着花花绿绿,当他们交汇的时候,房上的人已经分不清谁是工作人员谁是那几个老头。
这些人交汇后立即分散朝着四面七方去到了不同的房间,随后又出来一拨人,这其中有人是刚进去又折返的。
这些人仿佛是在开展时装秀,人数、人员、服装随意组合搭配,速度又快,更换得又及时,随时再换没出现过的衣服,且衣服又混穿,也不计较哪一件谁穿过了就不许别人再穿,或是某一件只能跟哪一件是固定搭配,就是单品之间也在随意换。
毫无章法又眼花缭乱。
房上的三人早就已经懵了,这样的时间持续不到二十分钟,出现的服装已经有几百套。
李夕桢有种要坏事的预感。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打打闹闹,院子门被忽地推开,一群人冲了进来,并径直冲到院子中央,但那些挂在脸上的嬉皮笑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院子中发生的一切仿佛有些见不得人,那些人赶紧弯腰道歉,然后再也没抬起头来,他们纷纷以弯着腰的姿势转向门的方向,一阵小跑跑出去了。
有人在撤的过程中刚跑就撞上了二姑父,但其实以他的角度,他不知道撞的是谁,但赶紧把手遮在眼睛前面,一阵狂点腰道歉后,一溜烟跑了。
那些人刚跑出去,立即又有人倒着回来把院门关上。
随后外面传来逃命似的脚步声。
场上的人显然对这意料之外也很是吃惊,但即刻恢复了秩序,换装秀继续进行。
难道只是特殊的癖好?李夕桢看着下面的进进出出人来人往思考道。
“你去……”
“我去……”
李夕桢和程度同时说道。
发现两人要表达的其实是一个意思后,程度转身悄悄地离开了屋顶。
而对面的权嵘此刻心底暗自有些庆幸:内院的大门处他们还有田柒合。
其实岂止是田柒合。
丁蚁和元筱勤跟着李夕桢他们到了内院门口就被田柒合拦了下来,他觉得他们进去只会坏事,于是让他们假装在内院门口不远处玩耍。
这也倒是简单,以前王柏塬交给他俩的任务就基本上都是偷听啊偷看啊打听啊什么的,在内院门口晃荡那就是家常便饭。
都不记得“游手好闲二人组”是谁最先给他们取的,但现在在腴山基本上算是公认的。
要是哪天不见到他们四处晃悠,那别人还要觉得奇怪了呢。
内院是人进进出出最多的地方。
这很矛盾。
一方面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另一方面管事的老头们都住里面,腴山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他们定夺。
再则,内院不是一个小地方,里面的洒扫、收拾、老头们的衣食住、花草打整以及二姑父的药材等等这些杂事哪一样不得一波一波的人。
再说了,七个老头谁还没有几个心腹了,比如三叔父,光是志趣相投的就要分气功、瑜伽、打坐、抄经书等等几波。
又比如二姑父,给他打理奇花异草的是一批干苦力活的,帮他简单处理分类收纳管理药材的又是另一波,给他当助手同时当学徒一起研究药理的又是另一波,再加之每天医务室有各种问题过来请他问他的。
其他几个老头,比如大姑父、大叔父,那就更不用说了,别人不找他他也要请别人来的。
总之一句话:内院门庭若市。
守在暗处的田柒合刚开始还神经紧绷暗自着急,这么多人,哪观察得过来。到了下午些,渐渐习惯了,这些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会儿功夫要进进出出很多次,纯属正常。
比方说他们用三轮运的土啊,分箱装的水果干货啊,熨洗干净的衣服啊等等,这些东西只能一趟又一趟地搬运进去。
比方说现在出来的这一批人,大约三十来个,他们是专门来搬东西的。
在他们到来之前来了七八辆三轮,有药材、有泥土、有药材的秧苗,还有一些设备,甚至还有建筑材料。
那三十来个人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搬东西进去的时候个个埋头卖力气,出来的时候你打我我踹你,你踹我我追你。
四十多岁的田柒合都有些怀念自己的青葱岁月了,那时候也一群兄弟打打闹闹,还骂脏话抽烟泡网吧追自己的老师,在网球场偷看文学院的女生上排球课,一群人还把网球场外围的网压塌了,最后那个自己心仪的姑娘没追着,但她也至今没嫁人。
想到这里,田柒合又满足地笑了。
从内院出来的这群人已经干完活了,约着好玩的拼三轮,挤挤挨挨硬是三辆三轮就把他们全部装下了。
驾驶位的兄弟一脚油门,一车十来人,惯性实在太大,被踩被撞被抱、掰到手拱到肚子戳到某些特殊部位在所难免,叫喊打趣庸俗媚俗的声音不绝于耳。
田柒合实在是羡慕得紧,心里一下子感伤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一把伞下的两个人,丁蚁问元筱勤。
“当然有!”元筱勤看着远去的三轮已经连轰隆隆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不免有些失落。
“哪里不同?”
“来的时候清新阳光理想型,走的时候有肉有味梦想型!”
丁蚁对她独特的见解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他坐起身来,一副很是提不起兴趣的口吻:“所以说有问题。”
“什么问题?”
“有人几趟搬运下来还是清新阳光!”
“……”
“算了”看元筱勤一脸不懂但也没什么求知欲,丁蚁抱住胳膊开始打瞌睡。
“喂,度度!”
听身旁元筱勤用恶心的声音恶心地这么喊,丁蚁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不远处,程度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见到喊他的人是元筱勤后,他往前又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来叫住路边的人打听。
看着程度这般情况,田柒合心里有些慌张,也不知权嵘在里面怎么样了。而元筱勤则是好奇他在问什么。丁蚁全身像是散了一样,一个肉体趋附在骨架上,灵魂从来就没有附体过。
那三辆三轮车直接开到了界内界外的交界处,一堆全身上下都是泥土污渍的人中间,四叔父从里面挤出来并下了车。
“四叔父,车就在粪道上。司机靠谱,您放心!”最前面的那辆三轮司机扶着他下来,然后说道。
话不多说,四叔父点点头,即刻奔山下而去。
就在不久前,内院。当那一群三十个人冲进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在院子门边那个屋子等候的四叔父直接从膝盖高的地方跨了出去,混在那一群人中靠后的位置。
等到大家都躬身道歉离开的时候,有人故意撞了二姑父,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房上的三道目光都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吸引,这时四叔父已经随大流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