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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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吴秀珍这几日可谓是心情舒畅,容光焕发,买菜回来的路上碰见人, 不管熟不熟悉, 都是笑盈盈的,和人聊没两句, 就把话题扯到自家女儿上来。后来,几乎整个叠翠小区都传开了——三栋B座一单元那家的女儿要嫁人了, 订婚宴就在这个月5号。朱依依一开始还有些难为情, 后来见吴秀珍是真的开心, 也就由着她了。从小到大,她好像都没让吴秀珍这么真心实意地开心过,要是这回能让她开心久一点也好。这几日,每天中午吃完饭,她都能听到吴秀珍坐在沙发上给亲戚们打电话——“对,就这个月5号,在桐迎大酒店三楼。”“男方是我们桐城本地人, 不过在北城买了房的,做医药销售的, 工作忙是忙了点,但对我们依依挺好的。”“是高中同学, 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来过好几次,不然我也不放心把女儿就这么嫁出去是不是?”“说好了啊,这个月5号, 记得要来, 人到了就行, 不用随礼,真不用,不是跟你们客气……”这些话,朱依依在家这几天听了无数遍,每次一到这个时间点,朱远庭就要捂起耳朵去书房,顺便把门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企图隔绝客厅所有的声响。“姐,我真怀疑我耳朵都起茧了,我昨晚睡觉前,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声音‘对,桐迎大酒店三楼,到时候记得要来,说好了啊’……”朱远庭捏着嗓子模仿吴秀珍的说话语调,又挤眉弄眼了一番,朱依依被他逗笑,边笑边拿枕头砸他。“是不是模仿得很像?”“嗯,可太像了。”朱远庭得意地笑,双手交叠在脑后,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严肃了起来:“姐,结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朱依依被问住了,思索了几秒钟,说:“紧张、忐忑、期待、憧憬,什么感觉都有。”朱远庭似懂非懂,又迟疑地问道:“你是自己决定的,还是因为爸妈催你,你才——”“当然是我自己决定的。”朱远庭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上个月妈突然和我说你要结婚了,我那天晚上一宿都没睡着,因为你也没怎么和我提起过那个男人,我也不知道他对你好不好,我就只见过他几次,不过这几天倒是觉得他还行,忙里忙外的,也没一句埋怨。”“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你放心,我自己想清楚了的。”朱依依听着心里有点感动,他们这家人向来不擅长表达,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有什么都是自己咽在心里,她没想到朱远庭会和她说这些。“你要是真的不想结,记得告诉我哦,我和你一起对抗爸妈的强权,你是我姐,我肯定站你这边。”朱依依鼻子酸了酸,揉了揉朱远庭的头发:“行,我记着了。”——离订婚宴的日子越来越近,朱依依这
几日都忙得头昏脑涨的,不仅要确认宾客名单,还要确认当天宴席的菜式,检查现场的布置摆放,还要抽时间去试敬酒服……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这天,朱依依刚从外面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薛裴妈妈坐在客厅,正和吴秀珍在聊天。朱依依乖巧地喊了声阿姨好,薛裴妈妈笑得眉眼弯弯,招呼她过来坐。吴秀珍见她来,问她:“酒店那边怎么说?”“谈好了,到时候结尾款再给我们重新算。”昨天李昼拖了关系打听到他有位远房亲戚恰巧是在桐迎大酒店工作,说是可以把租用场地的价格压低一些,所以今天他们一大早就出门请人吃了顿饭,忙到现在才回来。“那就好,能省下大几千呢,你看李昼多会过日子,在这个社会,没点人脉是真不行。”吴秀珍说着说着,想起了另一茬,“对了,前两天我喊你给薛裴打电话,你到底打了没有?”“还没,”朱依依说完沉默了半晌,其实她觉得没有必要,今天忙了一天,她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他应该没时间,而且他工作这么忙,来回一趟多麻烦。”吴秀珍急了:“你不问怎么知道呢?做事总拖拖拉拉的,还得我催。”薛裴妈妈安抚地拍了拍依依的手背,在一旁说道:“这么大的喜事,薛裴就是再忙也得回来一趟,哪怕赶不上明天的订婚宴,我们两家人也得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前两天我就想和他说的,但又想着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你自己告诉他比较好。依依,你就是太怕麻烦别人了,那我来打吧,他也好久没回来了,我和他爸都不知道多想见他。”说着,薛裴妈妈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薛裴这段时间几乎住在了公司,每天都忙到凌晨。他越来越像一架运算精密的工作机器,每天保持高速的运转大脑,而不觉得有丝毫的疲惫,也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除了——在想到某个名字的时候。那个名字是一个禁忌,一提起,就能将他所有的理智击溃。他不分昼夜地工作,快速推进项目的进展,他给了自己一个月的时间。等忙完这个阶段的事情,他打算回国休息一个月。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他想,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在她面前坦诚他的怯懦、卑劣、悔恨、嫉妒、不甘,他要告诉她,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从前的确做了许多错事,现在他知道错了,他会用尽一切方法弥补他们之间的十年。从做下这个决定的那天起,薛裴几乎每天都会梦见她。接到家里打过来的电话时,薛裴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一切都很顺利,没出任何纰漏,他今日难得心情不错。他从大厦走出来,外面阳光正好,助理跟在一旁正要为他撑伞,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家
里打来的电话。薛裴看了眼腕表,推算着国内的时间,接通电话,他温声问道:“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他的母亲还没说几句,就笑着催促:“薛裴,这几天你抽时间回一趟家里吧。”薛裴嘴角弯了弯:“怎么,是有什么喜事么?”“确实是有大喜事,大家都在盼着你回来呢,你吴阿姨天天都在念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可不能缺席。”薛裴这下更是好奇,走得也慢了些。薛妈妈声音里都透着喜悦:“哎呀,我还是让依依来和你讲吧,我来讲不合适。”很快,电话那头就换了人。“喂,薛裴。”当朱依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薛裴喉结动了动。已经有三个月没再听到她的声音,薛裴握着手机的右手捏紧了些,明明心里已经慌乱至极,却还是装作自然地问道:“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弄得这么神秘?”他继续猜测着:“你升职了?”“不是。”朱依依说到后半句,自己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声音也小了许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和李昼要订婚了,想问下你有没有时间回来。”薛裴听到时先是愣了愣,脑子里嗡地一声,世界好像变成了真空的,远处矗立的高楼在他眼前瞬间坍塌,一切都是那么荒诞离奇、不真实。他在人行道上突兀地停了下来。“刚才有车经过,我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遍?”在法国巴黎的街头,薛裴站在闹市的马路中央,周遭人声嘈杂,可从电话里,他清楚地听到朱依依又复述了一遍:“我和李昼要订婚了,订婚宴在明天,你有时间回来参加吗,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的……”这一刻,薛裴几乎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唇色苍白如纸,几乎拿不稳手机。接下来朱依依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他有短暂的耳鸣,路边的汽车鸣笛声仿佛被放大了一百倍钻进耳朵,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大脑有些缺氧。助理看着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在一旁紧张地问道:“薛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薛裴缓了好一阵才拿起手机,他有些话想对朱依依说。一些很重要的话。他从未对她说过的话。可当薛裴再次拿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成了李昼。“薛裴,你还在听吗?”“说。”“刚才你没说话,我还以为你已经挂了呢。”听到他的声音,李昼似乎有些意外,“不知道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参加我和依依的订婚宴,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要是能在现场见证,依依一定会很开心的。”助理观察着薛裴的表情,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瞧见老板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脸上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气压越来越低,片刻后,他听见他的老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好的,我马上回来。”——薛裴坐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回
来。在飞机上,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十二个小时。这十二个小时,他望着舷窗外的云层,想起几个月前他来法国时的心情,那时候他以为他做了最正确、最果断的决定,他以为这是他和朱依依之间最好的结局。可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他人生中做过最错误的两件事,第一件是把江珊雯带到朱依依面前,以此拒绝了她的爱;第二件就是在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不再纯粹时,他选择离开北城,离开她的身边。像是一种报应。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他爱的人越推越远。飞机在云城落地,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桐城,离得越近,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他在奔赴一场既定的宿命。踏上桐迎大酒店的台阶,薛裴尚未走进门就听到酒杯相碰的声音以及宾客热烈的交谈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而他手里拿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格外突兀显眼。最先发现他的人是李昼,他正弯腰给长辈递烟,视线触及门口时,反倒愣了愣,似乎不太敢相信。“薛裴?你这么快就回到了?”李昼边说边迎了过来,脸上满是意外与惊喜,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表,“我还以为你最早也要晚上才能到呢。”薛裴望见他右边口袋上新郎的胸花,右手紧攥,极力在忍耐情绪。恰巧,正在招呼客人的吴秀珍这会儿也看到了薛裴,放下手头上的事走了过来。“薛裴,你这么快就到啦,路上一定很累吧。”吴秀珍对从法国到中国的距离没什么概念,但看到他这么急着赶回来,心里也是高兴得紧。不愧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对她们家依依果然上心,连夜就赶回来了。“不累。”薛裴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转而问道,“依依呢,我带了礼物给她。”“依依今天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刚回楼上的化妆间里歇了一会,”吴秀珍说完又补充了句,“就在楼上拐角第一个房间,你一上楼就看到了。”他笑着回答:“好的,那我先去看看依依。”转过身,薛裴的眼神全然变了个样,刚才所有的风度、温文尔雅仿佛不曾在脸上停留过。站在化妆间门口,薛裴踌躇了许久,终于敲门。从昨天开始,薛裴一直强迫自己冷静,保持稳定的情绪,他不能慌乱、失控,因为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所有的说辞,说服朱依依终止这场荒唐的订婚宴。可在朱依依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身上穿着的敬酒服,看到了她衣服上属于新娘的胸花,不知怎么,眼睛忽然红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旗袍,却是在她和别人的订婚宴上。朱依依见到他似乎很吃惊,眉头皱了皱,在她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前,薛裴推开门走了进去,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对上朱依依略显惊恐的眼神,他说:“给我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