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圣旨来了 (第2/2页)
殷少士在皇宫里可是呆了二十年,最会看人脸色、听人话音,是有名的人精儿,来之前他就已经四下里悄悄打听这秦澜心是何许人物,结果竟然只是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穷苦农家女。
可就在离开京都的前一天,皇后的亲弟弟恭亲王府的小王爷钟逸竟私下见了他,告诉他钟敬轩就住在福江口,到此之后还不让他张扬出去。
来到这里之后,他先是现钟敬轩与秦家一家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而那秦澜心更是令他眼前一亮,心道:这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分明是草窝里藏着的金凤凰,鹊巢里停着的青鸾鸟。
再听钟敬轩说的那句“我家心丫头”,再想想来之前钟逸的叮嘱,殷少士隐隐就嗅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来。因此,对于这农家出身的秦澜心他也不敢轻视和不敬。
“呵呵,秦姑娘的厨艺的确是高。老爷子,恕奴才多嘴问一句,是不是有人对秦姑娘不利?”殷少士出声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心丫头挡了一些人的财路,他们用了些下作手段罢了!”钟敬轩似是无所谓地说道。
“哦?竟然还有这等卑鄙之人,不知您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可有奴才能帮的地方?”殷少士自然是想要和钟家交好的,怎么说钟家也是皇后的娘家,就连皇上都护着呢!
“那倒不用,今日你来宣读圣旨便是已经帮了忙。不过是一家绣坊和董家罢了!”钟敬轩端起一旁的茶杯,微抿一口淡淡说道。
谁知,殷少士听后眼中一惊,忙问道:“老爷子,不知道您说的董家是哪一家?”
“白石码头董家酒殷统管不会不知道吧,老夫说的就是这个董家。”钟敬轩看到殷少士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他的好孙儿可真是好算计呀!
“不知董家和秦姑娘为何会……”殷少士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可一听说是董家的事情,他就忍不住了,谁让董家就是害他殷家家破人亡、害他被迫进宫做太监的幕后真凶。
钟敬轩没有对殷少士说太多,只说因秦澜心和李家交好,做了两样点心给李家老夫人送去,结果就惹了董家的嫉恨,顺便把董记酒楼陷害秦澜心的事情也提了一下。
这一提就把殷少士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仇恨给勾出来了,他在宫里一心往上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给枉死的父母报仇,可就算是奴才也有三六九等,也有数不完的勾心斗角,他用了二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但那又能如何,董家的财力太大,董家的姑娘不但进了宫还怀了龙种,一旦董家变成一品娘娘的娘家,他再想复仇就更难了。
好在,他家里的大哥和几个侄儿守住了家业,殷家也是酿酒世家,几代传承的手艺还没有丢,就算殷家的酒现在没有董家贡酒出名,还处处被其打压,但在京都也已经闯出了名号。
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和机会,总有一天他要把殷家酒也送进宫里,让天下人知道,好喝的酒不止是董家贡酒。
“老爷子,董家欺人太甚,您就没想着帮秦姑娘出这口恶气!”如果能借着钟敬轩的手教训董家,那么让殷少士做什么他都愿意。
钟敬轩却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这件事情心丫头她自己有主意,就算要出这口恶气,她也想名正言顺地在酿酒上胜过董家,而不是用那些令人不齿的阴谋诡计。”
“酿酒?秦姑娘会酿酒?”殷少士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这丫头说她会,还说要酿出比董家贡酒更好的酒给我喝,呵呵,现在她正四处找酿酒的行家,谁让她手里只有秘方没有人呢!”钟敬轩似乎丝毫不介意将酿酒秘方的事情告诉殷少士。
而殷少士现在要是还没听出钟敬轩话里的意思,那么他就不用回皇宫,直接跳进这福江清醒清醒算了。
“老爷子,不知道秦姑娘要找什么样的人?实不相瞒,奴才家里祖祖辈辈都是酿酒的,殷家老酒在峡江詹宁码头那也是远近闻名的,就是京都也开了一家酒坊。老爷子,奴才说话直,您别怪罪,秦姑娘要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奴才愿意推荐自家的酒坊,而且绝不会亏待了秦姑娘。”就算现在不相信秦澜心的能力和她手里的酿酒秘方,殷少士也相信钟敬轩,这可是连先祖爷都赞过的能人,既然他现在把这个事情透露给自己,那就是有意让自己参合进来。
此时,殷少士忽然想明白了,也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怪不得义父庞严在皇宫里故意和他聊起自己的老家,还透露皇上让人去福江口传旨的事情,也怪不得皇上会那么容易就允许他来福江口传圣旨,就连京都最尊贵的小王爷钟逸都会单独找他。
还有到了福江口,一向爱清静、连皇上太后都不怎么见的钟敬轩会留他在这里吃饭、叙话,这一桩桩一件件前前后后联起来,目的就是让他来福江口,然后和秦澜心合作共同对付董家。
想明白这一切的殷少士就更不敢小瞧秦澜心了,如果她只是一个厨艺精湛、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农家女,还不足以引起钟敬轩、钟逸等人的重视,那些启蒙书册他是没看过,但听义父说,皇上看后在御书房大笑三声,喜不自胜。
那么,钟敬轩所说的酿酒秘方也极有可能不是无中生有,难道真是上天听到他祈求的声音,派人来助他报仇?不管怎样,这送上门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一定要抓住。
钟敬轩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殷少士,知道这个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太监已经心思回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个盟友钟逸选的很好。
别看殷少士现在只是一个副统管太监,但他也是皇帝面前能说上话的人儿,而且太监总管庞严年纪也大了,过不了两年,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很有可能就是此人,与他交好对秦澜心可是大大有益。
“殷统管,这件事情老夫可做不了主,就是我那侄儿也是当不了家的,你只有去问心丫头,她要是同意,老夫自然全力支持!”钟敬轩算是给殷少士一颗定心丸吃,告诉他这件事情钟家是站在秦澜心这一边的。
有了钟敬轩这句话,殷少士就更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他求钟敬轩让秦澜心也来厅中商议此事。
钟敬轩点点头,不过后院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个人去了钟敬轩在前院的房间。
一坐下来,殷少士就把话直接给说明了,告诉秦澜心他家可以和秦澜心合作酿酒。
峡江的詹宁码头秦澜心之前听一些客人说起过,在大魏朝有三个最出名的码头贸易集聚地,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京都的顺天码头,其次就是这峡江与福江交汇处的詹宁码头,而福江口白石码头勉强算个第三位,是三大码头中面积最小、人员流动最少的一个。
“殷统管,听您说,您家是世代祖辈酿酒的,不知你们酿酒之地选在何处?”盟友很重要,不能因为他是皇帝近前的人,她就随意地和他合作。
殷少士马上以实相告说:“我家的酿酒庄子就建在詹宁码头上,酿酒所用的水是从峡江分出来的一条渠水河里的清水,所用酿酒之物乃是粟、麦和稻米,殷家黄酒、浊酒和清酒在詹宁码头也是很出名,京都也有殷家酒坊。”
“那詹宁码头附近可有清泉?或者常年不干涸的泉眼?”秦澜心追问道。
殷少士已经二十年没回老家了,但记忆中老家的模样他还是很清楚的,仔细回忆一下说道:“我记得是有的,小时候我爷爷也曾用泉水酿过酒,可是酒的味道总是差一些,泉水是甘甜清澈的,但酿出来的酒浑浊的很,还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甘泉酿酒乃是上上选,殷统管所说的这种情况,要么是你家在酒曲原料上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在蒸馏和酵的环节上有了什么漏洞,否则出来的酒绝不可能是浑浊和苦涩的。”酿酒要求原料纯佳,制曲、培曲以及蒸馏的过程中都要仔细小心,掌握好火候和分寸,否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殷少士一听秦澜心这样说,就知道她是个行家,还真想不出小小年纪的她怎么连酿酒都知道的这样清楚。
于是,慌忙点头附和说道:“姑娘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只是这些年来我家兄长不断改进殷家酿酒技艺,可就是找不出问题所在。秦姑娘,此事还请姑娘伸手相助,大恩大德我殷少士铭记终身。”
“殷统管不必如此,一切还要等我亲自见过才能下定论。”秦澜心笑着说道。
“心丫头,你莫不是要跟着殷统管回他峡江老家?”钟敬轩听秦澜心所言句句都是酿酒行内语,知她对于酿酒之事不但懂而且精通,但听她话音,她似乎想要亲眼去殷家酒庄看看。
此时,殷少士也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如果懂行的秦澜心跟他回了老家,说不定困扰殷家几十年的难题就能解决了。
秦澜心先是摇摇头说道:“三爷爷,我现在的情形不宜跟着殷统管一起离开白石码头。”不过,很快她又说道,“但我可以晚一天乔装改扮偷偷离开,这样就没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您要知道,有些人现在盯我可是盯得紧!”
钟敬轩和殷少士都明白了秦澜心话里的意思,虽然张自成和董家的人现在进不来百味庄园,但是四周说不定埋了他们的眼线,秦澜心冒然出门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如果他们知道秦澜心要去詹宁码头,还是为了酿酒之事,那么董家下次要采用的手段,就不是“流言”这么简单了。
“这一趟必须要去吗?”钟敬轩有些担忧地看着秦澜心问道。
他知道秦澜心很聪明,可她之前久居山野,之后落难白石码头,也一直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钟逸此刻不在这里,自己年纪大了,秦澜心定不会让自己跟着去,秦向争双腿不良于行,肯定也无法随同前行,秦澜兵目前还需要打磨,担不起大任,这护送秦澜心出远门的人可不好选。
“三爷爷别担心,我让重鹰、重飞、重双、重喜都跟着我,扮作游玩买酒的公子哥儿,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说他们四人都有武功,也能保护我。”如果不是要安抚钟敬轩和秦向争、韩氏几人,她是不打算带这么多人的,也算是以防万一。
“老爷子,要不要我留下几名侍卫护着秦姑娘?”秦澜心在钟敬轩心中的位置必定不轻,殷少士也变得慎重小心起来。
“不用,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外人的怀疑,到时候你派人在詹宁码头暗中接应心丫头。殷统管,要是心丫头在詹宁码头出了事,老夫可是要拿你是问的!”钟敬轩脸上带着笑,但话中的警告意味很浓。
“您老人家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保护秦姑娘的安危,哪怕她最后不选择与奴才殷家酒庄合作,奴才也把她安然无恙地给您送回来。”殷少士对着钟敬轩表决心道。
“那就好,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殷家是个好的,心丫头定会助上一助,她这孩子就是热心良善。”钟敬轩满意地笑着说道。
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些去詹宁码头的细节,而门外石砚一直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屋打扰。
等到殷少士和那些宫廷侍卫离开之后,钟敬轩和秦澜心先没有告诉秦向争和韩氏要去詹宁码头的事情,因为这些宫里来人一离开,百味庄园就陆陆续续进来不少贺喜的人。
虽然,顺和帝只是给秦澜心下了一道赞誉的圣旨,也没有对她有任何的奖励和赏赐,但“圣旨”就已经是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荣耀。
皇帝的圣旨不是谁都可以见到的,邓氏她们也只是站在百味庄园的前院里,朝着供着圣旨的房间恭敬虔诚地看了几眼,就连她们这些局外人都跟着与有荣焉,激动、兴奋和开心地很。
到了晚上,秦澜心还特意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一家人围坐在前院客厅里和钟敬轩一起小贺一下。
欢欢喜喜地吃完饭之后,秦澜心在内室就把要去詹宁码头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就连秦澜瑞她也没瞒着,因为她离开之后,孩子们读书的事情会有钟敬轩暂时接手,教的也不是她编写的启蒙书册,而是钟敬轩熟悉的大魏朝的适合孩童学习的文章。
“姐,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秦澜兵不放心秦澜心一个人出远门。
“是呀,大丫头,让你大弟陪你一起出去,要不然娘这心实在放不下!”儿女越大,能力越强,韩氏现她的担忧也跟着增加。
秦向争则是看着自己永远无法站起来的双腿自责不已,如果他不是个残废,那么现在出去做这些事情的应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可现在女儿这么小就要四处奔波,他内疚、懊恼也心疼。
“娘,这次出门不宜带更多人跟着,也不能让外人瞧出来端倪。你们也都知道最近这些天有人是专门在针对我,针对咱们家,虽然因为圣旨的到来流言会越来越少,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要走这一趟,让那些想伤害咱家的人再也不能为非作歹。”关于这些流言幕后真凶的事情,秦澜心并没有对家人透露太多,也不需要让他们知道太多,现在秦澜兵他们心性还不稳,告诉他们,他们可能会冲动坏事。
“咱们一心一意过自己的日子,是招谁了还是惹谁了,怎么就有人这么看不过去,非要这么污蔑你,要不是有今日这道圣旨,娘还不知道这福江口咱们呆不呆得下去。”韩氏说着眼圈又红了。
“娘,咱们清清白白,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就算有朝一日离开这里,也绝不是被人逼着逃离这里。要走,也要光明正大地离开!”
秦澜心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更何况自始至终她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些人心思阴暗,以为惩治了她,弯月绣坊和李家就会受挫,岂不知她不是被人那么好拿捏的。
“姐,你说得对!哼,我们绝不屈服!”秦澜悦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
“嗯,不屈服!”秦澜瑞也跟着童声童气地说道。
看着弟弟妹妹这样的表现,秦澜心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她告诉家人,等到她离开这里之后,对外就说她往西去了嵋城买陈皮、八角等香辛料。
次日天微微亮,殷少士和那些宫廷侍卫改穿便装从白石码头重新登船往东扬帆启程。
又过了一日,在凌晨寅时,一艘低调的私人渡船从白石码头驶出,撑船的是百味庄园的下人重鹰,而船上坐得正是女扮男装的秦澜心几人。
这艘船也是往东而行,朝着秦澜心记忆中老家的方向澜洲驶去,当然她要去的地方不是澜洲,而是与澜洲相邻一日水路行程的詹宁码头。
悠悠烟水,巍巍青山,划一道波,荡一层纹。站立在船头,秦澜心极目远望,深吸一口气,轻缓吐出,未知的前方,究竟会有什么等待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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