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 章 灾后 (一) (第2/2页)
惹得大家“哈,哈,哈……”大笑不停。乡下人就这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说着说着,就扯到玩笑上去了,这也许就是最底层的穷苦人能够承受任何的磨难,能够吃任何的苦,能够在任何苦海中生活的原因吧!
走着说着,三五成群的社员都聚到通往饲养场的路上了。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很重很重的骚臭味,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都捂住了鼻子说:“以前都在队上的保管室集合,今天怎么去饲养场呀,把人臭死了呀!”说着说着,社员们陆陆续续都来到庄子北面的饲养场的院子里了。
饲养场在庄子北面通向山上的大路东西两侧的空地上。山路东侧的大树下平时栓着牲口,山路西侧主要是牲口棚子,牲口棚顶都是洋麦麦秆铺的草顶子。饲养场北面是一层一层的梯田,西面是不太高的悬崖。饲养场的大门是用胳膊粗的木棍扎成的。饲养场里大果树很多,树干两个人才能和抱过来,这些树多半是各种不同的梨树,秋里是荡秋千的好地方。眼下梨树都让生雨疙瘩子打得枝断叶烂了,稀疏的枝条上零星的梨子孤单单地挂在树上,痛苦地看着这个凄凉贫穷的小山村,梨树下面还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生雨疙瘩子和断枝烂叶的混合物。马棚里的骡马打着响鼻,尥着蹶子,牛也“哞、哞、哞”地叫个不停。有一个出生不久的驴娃子,在驴妈妈周围旋来旋去的,太可爱了。
饲养场院子里闹嚷嚷的,队长从饲养员住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副队长谷子黄和保管员谷仓满。“大家不要吵了,说活的停下来。”队长大声喊着,“个给你们说一下,庄稼让生雨疙瘩子打完了,半颗完整的庄稼也给个们没有留下,眼下家家都等着大麦熟了接济日子,可这驴日的老天爷都给打光了……”队长讲话时有些社员悄悄闲谝。“大家不要闲谝,老老实实听个说。噢!个说哪儿呢?……对,庄稼打光了。个和村里的几个人看了一下,大麦穗能拾上,不耕地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去拾大麦穗,能扫上颗粒的厚处扫一下。红麻都打完了,没治了,咱们耕了点洋芋,眼下点洋芋虽说迟一点,但还是能行的,秋后能收一些,添补口粮。队里耕地的男人们赶上牲口把红麻地耕了,准备点洋芋。大家听好了没有?”“全知道了。”于是,女人孩子跟着记工员风树高去大湾地拾大麦。耕地的男人吆着各自的牲口在副队长谷子黄地带领下去沟邦子地耕红麻地。
一路上人喊着,牲口叫着,孩子闹着。一头大黑牦牛跑到路边的三化田里去了,狠劲地吃了起来。赶牛的人一边吆喝,一边骂着:“个把你个驴怂,老天爷糟蹋得还不够,你还要糟蹋呢!”嘴里骂着,赶紧跑上前去照着牛身上狠狠地抽了几鞭子,好像把这几天的怨气全部都发泄在了牛身上。其实,一大片的三化田,都让生雨疙瘩子打烂了,连一棵全乎的都没有,比起苞谷来不知要残忍多少倍呢!全被这一场该死的生雨疙瘩子打完了,三化田在地里厚厚的铺了一层,真是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