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 第96节 (第2/2页)
陶新荷返身进屋前又瞥了眼黄嬷嬷所在的地方,发现人果然已无声无息退了下去,她立刻又高兴地跑跳了两步,一溜烟地凑到崔湛身边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叽叽喳喳问道:“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明天到。”不等他回答,已又问道,“刚下官署就赶路回来累不累啊?”
“还好。”崔湛说着,视线落在了那方略显凌乱的案几上,问道,“你在做什么?”
“哎呀,我正要同你说呢,这事可伤脑筋了!”言罢,她就将太夫人借唐娘子之手明日要在挽风园办制香宴的事说了。
“你说,我明天能不能有个什么办法可以先混过去再说么?”她期待地看着他。
崔湛默然道,“你是想作弊?”
陶新荷突然意识到了自己面前这人是她夫君,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做投机取巧之事的崔元瑜。
她捂了嘴:“你当我没说。”然后兀自小跑回去,坐于案前继续用功去了。
崔湛看着她在那里一会儿翻书,一会儿拣香,一会儿又磨粉,忙忙碌碌又好像不得要领地皱起了眉头的样子,顿了顿,走过去俯身拿起了她手边的书,翻几下折一页,翻几下又折了两页,如此折出数页来递给她,说道:“既是祖母和五婶她们出题,想必考你的多半是这几个香方其中之一,你把这些记住就是了。”
陶新荷愣了下,连忙点头:“好的。”又盈盈向着他一笑,“元瑜你真好!”
崔湛微笑了笑,转身自去了更衣。
等到他出来用过晚饭后,陶新荷仍然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用着功,崔湛也没去打扰她,自己也拿了带回来的公文看,两人各有各忙,不知不觉也就入了深夜。
直到崔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回过头,才发现陶新荷趴在案上睡着了,脚边掉落的正是那本《香谱》。
他便吩咐桃枝去打热水进来,然后自己走过去将陶新荷小心抱起,把她放回了床上,等桃枝递了热巾帕来,又开始给她擦手。
陶新荷迷迷糊糊说道:“我不睡,还没看完。”
崔湛道:“太晚了,先睡觉。”
她就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同他犟道:“不行,我就眯一会会儿,你要叫我起来。”
他倒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种技能,无声失笑地道:“好,我叫你。”
陶新荷这才没了声音,由着他擦手洗脸都没再哼哼过。
崔湛把她收拾好了,才起身走回去看了看她先前背的方子,发现就算是只学自己折的那七八页,对她这一晚来说还是负担重了些。
视线慢慢落在了其中一页上,他看着,浅浅蹙眉。
第99章 携手
陶新荷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睡过了头,她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由着桃枝等人服侍梳洗,一边问道:“少卿呢?”
春棠道:“少卿正在院子里练功呢。”
陶新荷皱了皱鼻子,心道:这人没把她叫起来,自己倒没耽误用功。
眼见着外面已是晨光普照,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什么机会再临时抱佛脚了,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做好了今日“运气不够,婆母来凑”的准备。
崔湛练完功回屋,就见陶新荷一脸沉重地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见着他时也没有笑,就怏怏地说了句:“你回来了,快吃饭吧。”
他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微愣,转头问桃枝:“夫人怎么了?”
桃枝还没来得及回话,陶新荷便道:“你别问她了,我今日面皮之沉重,你们是体会不到的。”
崔湛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忽地笑了。
陶新荷立刻冲他瞪了眼:“你还笑我,要不是你昨夜没把我叫起来,我今天也不至于这样心虚。”
他忍了忍笑,正色道:“你可听说过输人不输阵?”他说,“你昨晚若不好好睡觉,只怕今日模样看起来憔悴,都不必动手比试就让人晓得你心里发虚才会彻夜用功了,现下瞧着神清气爽,待会要兜面子也才有些说服力。”
陶新荷立刻被他给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现在看起来真地没有什么憔悴的痕迹吧?够精神么?要不要再多涂一点点胭脂?”
崔湛颔首:“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向来对他信服,听崔湛这样说,心里也就踏实了大半,索性敞开了想:反正自家门庭不如建安崔氏又不是什么需要掩饰的事,与其让人瞧见她为了追上这些高门女的脚步把自己搞得心虚又疲倦的样子,还不如像元瑜和婆母说的那样,大方坦荡些,也好让人晓得她们陶家虽然门第不如崔氏,但女儿却没有怯场的。
她纵有不足,日后也可弥补,但若今日输了阵,那可就真将自己放在弱势了。
如此想过之后,她也不再有什么忐忑的,秉着只当自己来崔家是为了求学上进,刚入学考校不过关也没有什么的心态,这顿早饭她仍然吃得很愉快。
早饭过后,崔湛便打算去换个衣服,让陶新荷不用等他。陶新荷知道他素来注重仪表,虽然心里很想与他同路,但考虑到她今日确实是崔家人关注的重点,便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于是默默给自己鼓了个劲之后,就带着左右先出了门。
今日又是和风暖阳的一天,大约是因着天气很好的缘故,比陶新荷还要早到挽风园的人有不少,她远远看着那些站在岸边、桥上看风景,还有已入席坐在了香几前正在饮茶谈笑的人们,发现宗支这边几房的姑娘和媳妇都已经来地差不多的样子,而唐娘子作为这次香宴的主持者更是如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应酬忙活,她不由暗暗深吸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来得不算晚。
陶新荷弯起一抹合适的浅浅礼笑,昂首挺胸地款步走了过去。
“元瑜媳妇来了?”唐娘子看见她就笑着打起了招呼,其他人也纷纷朝陶新荷看来,相互与她见礼。
“怎么只你一个人,元瑜呢?我听说他昨天不是就回来了?”唐娘子边说,还边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
其他人虽仍在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自己的,但耳力也明显都集中到了这边。
陶新荷笑道:“夫君知道五婶这里忙着,恐怕需要人搭手,就让我先过来了,他稍后就到。”
唐娘子道:“嗐,哪里需要你帮手,你坐着便是了。”
这话听着像是客气,但她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却又有些许微妙,认真听起来又似是隐隐有种觉得对方无用之意。
陶新荷只当没有看见旁边人瞧热闹的眼神,笑得眉眼弯弯,一副颇不好意思又受宠若惊的样子,语带钦佩地道:“五婶不仅能干,人漂亮,性子也好。侄媳嫁过来后还没为家里做什么,尽受阿娘和您这样的长辈关怀了。”言罢也不等对方说话,又径自续道,“那您忙着,侄媳就不耽误您了。”
言罢,她兀自朝着唐娘子等几个长辈施了一礼,便转身由海棠引着去了自己的位置入座。
桃枝素来是最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气,见陶新荷今天表现这般淡定,松了口气之余不由低声赞道:“夫人先前的样子是有些二姑娘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