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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坐在月明里 第3节 (第2/2页)

五十年的人生背违,值不值五十年的真金白银呢?

他母亲让他帮忙赎罪,他也只能做到这了。

周家倘若肯,他愿意一次性支付五十年的房租,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傅雨旸收拾完行李,出衣帽间,朝许抒诚道,“周家那头你由中介去和她沟通,要就要,肯就肯,没意愿做这笔生意,就pass罢。”

许抒诚怕傅雨旸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人家要见正主才肯交易啊。”

“不高兴。”某人并不买账,“钱就是正主,她没兴趣,我佩服她做生意的格局,但是不高兴呢。”傅雨旸说,他不高兴去和周家人有什么搭嘎。

也是呢。父亲旧情人的一家子。听起来就够头大的。

许抒诚知道傅雨旸的为人,他好皮囊、好性子不代表好相处。生意场上拂了他逆鳞的不可开交不说,男女感情更是,早些年他还要多由着汪幼实,二人一旦观念分歧,汪幼实娇纵地嚷着要分手,傅雨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几年二人都有过旁人,但到底不交心。那汪幼实有心转圜了罢,傅雨旸又当没看见似的,两个人都抻着。

许母说得对,这两个人就不是一路人。过日子哪能一个不服一个,都是顶自私的性子,背对背南北两头奔的驴,注定原地拉扯。

现在细细想来,早些年,傅母是很支持汪幼实的。喜欢她的腔调和倔强,但看着她和儿子几番争吵也就心灰意冷了,没准这其中就有自己的懊悔,许多事情,勉强到底,徒劳的是自己。

现下,傅雨旸都这么说了,许抒诚也没辙。只说亏他还拍了不少照片呢,许抒诚一一传给了傅雨旸,租不租,反正他也算交差了。

七八张那小院的照片传到傅雨旸的手机上。某人看着图片嗡嗡钻进来,其中一张有些不讲究,拍房子的人,不知何时拍了人家房东。

那周小姐长袖恤衫,短仔裤,长发随性地扎着。袖子翻卷,最日常的样子站在门楼里,东边高照的太阳快要打在她头顶上,眼微微眯着,周遭粉白黛青,她通身的颜色很违和地像一笔油彩,撇捺在那里,很难被省略。

傅雨旸目光从手机上拾起来,无声询问许抒诚。

许抒诚只笑,看破不说破的自作聪明,“我想你看看房子的情况,顺便看看房东是个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给傅雨旸做饭的阿姨,他临时辞退了。因为他少说得一年不在B城开火了。他把手机搁在厨房岛台上,开冰箱找食材想自己煮点东西吃。

“大红冠头咕咕鸡。”能言善道的,还有点目中无人。

挽袖的傅雨旸,打算洗菜下面吃,面上寡淡,两句话回应许抒诚,“大红冠头的是公鸡。

我煮面,你吃不吃?”

总部派任的傅总上任流程很顺畅,一级领导的入职仪式。高管例会上,乔董特地视频过来为傅总撑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傅雨旸的三把火烧了不少人,也燎了自己三天。连续三天加班加点,看财报审实绩表,各部中层会议聆听,几处一级供应商酬酢。

原先位置的特助回去休产假了,人事部临时拨过来的支援助手之前是干行政的。年纪不大,干活倒还勤恳。每日傅雨旸不走,她不走。等着给傅总熄灯关门,第三日晚上,好不容易没有应酬。傅雨旸把下午没喝完的咖啡揭盖倒掉,纸杯垃圾分类准备扔的时候,看到助理秘书在茶水间热三明治吃。

他记得她姓乔,这几日都喊她英文名。兵荒马乱的日程里,傅雨旸好像还没正式和自己的下属寒暄过,此刻,他问Lirica,“你和乔董什么关系?”

“啊?”Lirica懵得嘴里一口滑蛋火腿三明治差点喷出来。

傅总提醒说,你和乔董一个姓。

Lirica惶恐,连忙摆手,声明就只是凑巧一个姓而已。再小声嘀咕,有个什么关系倒好了。

傅总莞尔,临走前才说太困了,说个笑话罢了。

Lirica一口三明治噎在嘴里,心想傅总也没他们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啊。

外面已经快八点了,傅雨旸交代Lirica早点下班吧,他这里不要人了,“以后都这样,我要你留下,会提前通知你。”

Lirica得了老板的亲准,这才小心翼翼的关电脑、打卡下班。去了没多久,又折回来了,敲门的时候傅雨旸在里面抽烟,他单手落袋站在落地窗前,应声扭头过来时,烟随意地叼在唇上,猛地吸一口,吐出来的烟雾,把他掩在薄薄的蓝色之后。

窗前的人自顾自继续,仿佛有些不解Lirica的回头,但也等着她的下文。

“傅总,楼下有位女士找您。”

傅书云大傅雨旸一轮有余,小时候她还和时若一道玩过。傅家几个房头里,也只有傅书云一个同辈姐姐。

此番傅雨旸过来前,就跟书云打过电话,托她一桩事。

之前就说好的,算是父母遗命。等都去了,回S城安葬,早先墓地已经都勘好了,这一趟把父母的骨灰请回来就行。

父母都落在这了,傅雨旸自然也要把姐姐的一并带回来。落地归根也好,一家子不散落也罢。

迁葬的事,他没通知其他房头,就只打电话给了书云。一来她年纪大些,那些老礼她识得清;二来书云几发去B城,傅母都很是欢喜她的和气与处世;最后一点,听母亲说,姐姐在的时候最要好的玩伴就是书云,回回清明回来,两个小妮子都难舍难分的。

傅雨旸说,你过来望望她,姐姐也就不寂寞了。

书云大晚上来找雨旸就是同他说下葬的事。

“你过来直接打电话给我好了。”傅雨旸怪她老实在楼下等什么。

“我晓得你忙。刚去看过堰桥,他们刚开学,那个宿舍乱的呀,给他收拾收拾,带了点吃食。也给你准备了份。”红豆沙鸡头米。她自己做的,“你们楼下的小姑娘说傅总没这么快下来,我就等了会儿。”

书云人朴实也懂进退。她说她这贸贸然上来也不好,万一打搅他谈事。她反正有时间,等一会儿也无妨。

办公室里,傅雨旸尝堂姐的手艺,原来在B城,他母亲也爱吃鸡头米。

书云趁着他吃的时候,细说后天下葬的礼仪。因着时若是早夭,又陡然间,几十年才预备迁回原籍。

书云的意思是做场小法事。不必多隆重,请两个和尚念个往生咒,就是要傅雨旸务必到场,烧纸磕头,也替姐姐烧几件衣裳。

有人是无神论者。他们家也从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就连父母吊唁礼上,傅雨旸都没正经烧过什么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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