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第48节 (第2/2页)
宴罢明熙帝秘密留下了李循。
明熙帝靠在一张长榻上,身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的长褂子,花白的头发深深地陷在陷在攒金丝弹花软枕里,见到李循过来,睁开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脸上呈现出在宴会上完全没有的疲态
“则翊来了。”说着要起来。
“皇爷爷,”李循见状赶紧过去按住明熙帝,“皇爷爷躺好,有什么话嘱咐孙儿便是。”
明熙帝果然便不动了,躺回去叹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皇爷爷这是说胡话了,”李循给他掖了掖被角,笑道:“皇爷爷身体好着呢,咱们爷孙俩不是还说好了,等世子妃诞下小世孙,要爷爷给赐名,君无戏言,您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明熙帝抿着唇笑呵呵的,“朕倒是想,只怕你那小媳妇不愿意。”
“怎会,”李循笑着道:“她一向孝顺懂事,前些日子母亲生了病,她衣不解带的在跟前伺候着,还亲自下厨做了些清淡滋补的膳食,孙儿说不必要她做了,她还……”说着说着住了嘴。
明熙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的不继续夸了?”
李循就有些窘迫地轻咳了一声。
在明熙帝面前,他毕竟还是个小辈,更何况对方从小还把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了多年,不管从前的恩怨怎么说,他对他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喜欢上那丫头了?”明熙帝挑着眉,笑容里透着几分促狭。
李循一愣,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默然片刻,又正色道:“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皇爷爷放心,孙儿知道分寸,凡任何事不偏生爱恶,方能成大事。”
“帝王不能够有软肋,有了软肋就易被有心之人要挟,君子之道如此,为君之道莫若如是,”明熙帝叹了口气,忽拉了李循的手,“翊儿,你会不会觉着是皇爷爷诓你,就是为了不再要你记恨我,没有拦着你皇祖母给你母妃赐下毒酒才告诉你的这些话?”
李循心肝肺都随着这句话疼了一疼。
恨吗?
恨的,他恨皇后祖母,给母妃赐下毒酒。
恨祖父明熙帝,冤杀大堂兄一家,连坐舅舅和外祖父、任由祖母做下此等荒诞之举。
更恨亲生父亲,漠视母妃的死亡,眼睁睁的看着母妃七窍流血而死。
九岁的那一年,他恨所有人,夺走他的至亲骨肉,在他的心口狠狠的扎了一刀子。
可他也得振作下来,日子还得这么过下去。
他不能对祖母,祖父,父王,表现出那么一丝一毫的怨恨,因为他是为人子女,因为他是生于皇室,人伦情感,在这个地方最是淡漠。
“不,”李循沉默片刻,方说道:“孙儿一直都知道,皇爷爷是为了大家,舍弃了小家,没有人可以指责您,包括臣下。”
“可作为您的孙儿,若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怨,那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还记得当年,皇爷爷拉着大堂兄和孙儿的手,说将来等大堂兄成人了,要亲自为他则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孙妃,等太孙妃生下小太孙,您也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他抚育成下一任合格的君王……”
然而这话说完没多久,他就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地暗示孙治暗中寻找证据诬陷东宫。
这就是帝王之心。
明熙帝听了这话心中长叹,他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是啊,那个孩子最是忠厚不过,朕当年还怕他降不住下头那些滑不溜手的臣子,可那孩子自小就早慧,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都从未让朕失望过……”
从太极殿出来,明熙帝给李循赐了伤药。
是太医院从前特特给明熙帝调配的冻疮药,因明熙帝早年时常亲自披甲上阵,因此留下了冻伤,这冻伤药效果极好,抹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个彻底。
李循颤巍巍地接过伤药,给明熙帝磕头道谢,祖孙俩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直到李循出了宫,明熙帝才重新回躺下,琢磨着李循刚刚说过的话。
“何禄,你说刚刚翊儿说的那番话,朕该信吗?”
何禄闻言忙笑道:“陛下这话奴婢不敢答。”
“狗奴才,叫你说你说便是。”明熙帝笑着踢了何禄一脚。
瞧着明熙帝的这个神色,何禄就知道他是信了,上前给明熙帝掖了掖被子,笑道:“哎呦,陛下小心您的圣体……哎,其实陛下也知道,咱们世子爷看着是个沉着冷静的,实则再重情不过,否则当初也不会跪在这太极殿前求陛下宽宥静愍太子。”
“若刚刚世子爷回答说‘不是’,那陛下是不会给世子爷赐药的,陛下,不知奴才猜的对不对?”
“你啊,真是个老滑头。”
明熙帝斜了何禄一眼,又感慨万千道:“朕对不住这个孩子的娘,说起来,他母妃并无大过,只是生错了人家,他的舅舅和外祖父皆是手握重权,朕若不狠下心去,安知今日的忠心耿耿来日会不会变成狼子野心?你说的对,这个孩子看着无情,实则最是有情,若是翊儿真坐上那位置,想必会比朕更为圣明……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何禄赶紧将帕子递过去,明熙帝捂着帕子又是咳了好一阵,才将帕子丢给何禄,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何禄接过帕子将帕子展开,上面是大片的血渍,心里叹了口气,他默默地将帕子收起来,抹去眼角的泪,给明熙帝递上一盏清水漱口,又用帕子重新擦干净了嘴角的血渍,最后才伺候着明熙帝睡下。
第37章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
明月高悬。
掌灯时分, 盈月院。
沈虞听到外头婢女通禀的声音,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
这些时日李循雷打不动都会在这个时辰过来,她喝避子汤喝的脸都要绿了。
揉了揉自己微坠的小腹,暗暗庆幸幸好今日她来了葵水, 可以不用伺候他。
沈虞披衣走了出去。
一阵忙乱, 洗漱完毕, 李循如往常般懒懒地靠在她那张紫檀玫瑰美人榻上冲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过来给自己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