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臣妻 第50节 (第2/2页)
案卷的颜色不同,事情的大小也不同,所以一眼看过去还是十分好分辨的。孟之微看到赵文汐把一叠挂着朱漆吊牌的案卷搬到了柜子底层,问道:“这些不用处理?”
“通敌叛国之大罪,罪无可恕。”
孟之微注意到吊牌底部的小字,上书“钱州”字样,心里一突, 脱口道:“难道这里边就不会有冤假错案?那么皇上让我们去钱州调查又是为何?”
“钱州之案并非通敌。”赵文汐似乎也疑惑她为何这般认为,从旁边抽出一卷案宗来, “这是我之前在钱州调取过来的档案,当年的案子说起来还是贪官污吏祸害始终。”
“那外面……”
“外面的传言不尽详实,如果孟集当年真是通敌叛国,先皇也不会只追究他一个人的罪责而不殃及妻小。”两人如今合作查案,赵文汐对孟之微可以说是言无不尽,干脆把案卷递给了他,“你似乎对当年的案子很感兴趣?自来这里就颇多关注。”
孟之微心中一慌,连忙掩饰着神色,“……到底都是姓孟的,我每次听到别人说当年姓孟的如何如何,就有种自己也被骂进去的感觉。”
“天下姓孟的何其多,你把自己也算进去有多少气是够受的。”
孟之微略勾了下唇角,注意已迫不及待地放到手里的案卷上。她自入朝一直在工部当差,工部那边的记录只有当年钱州督造军器相关,对于事发之后的案件定性却未有记载,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捧着案卷的手都有些发抖。
官员贪墨致使山河险些易主,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严重的事情。孟之微当时还不知事,十四州失陷钱州也岌岌可危,父亲尚不及送他们离开,便被朝廷的人带走了,一家人甚至来不及告别,再见就是天人永隔。
随后钱州沦陷,兵荒马乱,流民四散,到处都在说钱州知府通敌叛国,所以才致使钱州陷入敌军之手,一时间骂声四起。
父亲在那个档口被处斩,无疑坐实了这一传言,以致于原本爱戴他的钱州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
经赵文汐提醒,孟之微再看手中案卷,也知道朝廷是以贪污弊案定罪,可即便如此,她父亲又何来贪呢?
“我听闻当年范集在钱州声望颇盛,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怎么会是贪污的头目呢?”
赵文汐当年也不过是个少年,便是到大理寺当差多年,许多事情也是由这案卷上所得,面对孟之微的疑问,他一时也答不上来,只道:“像老师说的,无论孟集真贪还是假贪,他都难逃罪责,况且当初舞弊的团伙也已经一并处斩,这桩伤及国之根本的旧案,也是皇家的禁忌。”
“皇上不是要全部调查么?”孟之微原本也是期盼着这一刻的,听后不免暗暗焦急。
“这几日你也看到了,朝中对这案子的说法都不一,何况这案子是先皇当年亲自结的,若是皇上要重新定论此事,无疑是在打先皇的脸。皇上又十分敬重先皇,此番他怕也难以抉择……”
眼看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遇到了如此难以逾越的阻碍,孟之微不由心中沉沉,一贯掩饰得极好的面容也有些绷不住,恰在此时有人通传琴濯在外面,她借着出去找琴濯匆匆离开,以免自己暴露过多的情绪。
在外面拖了一阵,把情绪整理好孟之微方才敢见琴濯,可还是被她发现了些许端倪。
“脸怎么这么白?一个中午都没回来,事情还没忙完?”她本来就瘦,琴濯都怕她再熬个几天就撑不住了,所以让厨师傅炖了些滋补的鸡汤,特意送了过来。
“一直在屋里看案卷,有些头晕眼花,歇一歇就不打紧了。”孟之微抚了下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些。
琴濯不免又对薛岑不满:“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几十个州郡的案子,就不能多派些人手么,仅靠你们大理寺那得查到猴年马月去,我看他就是闲得发慌。”
“这怎么能叫闲得发慌呢,可能蒙受冤屈的人能就此洗刷冤屈,也是一件好事,在这里啊可得小心说话。”孟之微不自觉就放低了声音,“一会儿皇上还要来,你可别让他逮着你说他坏话。”
琴濯一听薛岑要来,仿佛碰见猫的耗子,当即把篮子递给她,匆匆告别:“那我先走了!”
“皇上又不吃人……哎,你不等我了?”
听到孟之微的喊声,琴濯已经跑了老远,挥着手道:“我害怕!我先去找安安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孟之微心里不禁犯嘀咕,绿溪村两人好歹也是一同落难过,年前又结伴回京的,也早该混熟了那么一点才是。
不过打从一开始琴濯就对皇上不待见,孟之微也习惯了,想到她此种态度的原因,心中也不由叹了一声。
琴濯好似生怕撞见薛岑,所以走得步履匆匆,到了安安的店铺里方才坐下歇口气。
安安给她倒了杯茶,看她气喘吁吁的就问道:“你这是打哪儿来?脸红大喘气的。”
“我去给之微送饭了,今儿这日头好,我走半路都觉得身上热烘烘的,想着快些到你这里来,都没顾上歇口气。”琴濯接过杯子,没什么形象地一饮而尽,又自己拎着茶壶倒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狼撵呢。”
琴濯暗自抬眉,可不是就有只大色狼呢,若是迟走一会儿,指不定又遇上了。她坐着缓过来气儿,看了圈外面的铺子,问道:“赵嫂子今日没开门?”
“珠儿要去书院,这不一早两口子就替闺女张罗去了。”
听安安这么一说,琴濯才想起来近日京中的动作,朝廷好像专为女子开设了书院,暗道那人说的果然不假。
这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琴濯一想到那人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总是没法再以一个全然钦佩的角度去看他。
扪心而问,琴濯也觉得薛岑确实是个好皇帝,仅仅是收复十四州这一件,就足以让后世津津乐道了。她打心底里也不想让薛岑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毁掉这些受人追捧的建树。
可显然,那人并不会听自己的劝……
想到此处,琴濯不禁心烦地抓了两把头发。
“这是干什么呢?有烦心事儿?”安安看她一个人坐着表情多变,从柜子里取出几块阿胶糕递给她,“这次的阿胶不错,我就做了些阿胶糕,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一些,这东西补血滋阴对女人好!”
安安是做药材生意的,在选料上一向谨慎,连里头的红枣跟核桃都是精挑细选的。放了一夜的阿胶糕软而不黏,切成方方正正的薄片,里边的黑芝麻核桃跟红枣相间错开,像是一片玛瑙似的。
琴濯嚼着微甜软糯的阿胶糕,逐渐也就忘了思考烦心的事情。
安安忽然推了推她的胳膊,冲着斜对面扬下巴,“快看快看!我跟你说的那个新东家!”
琴濯顺着看过去,人来人往的店铺前,对面身姿挺拔的青色背影煞是惹眼,想不注意都难,只是奇怪道:“那家一向是这么迟才开店?”这都快午后了,寻常人家出来逛集市一般都是上午居多,要天天这个时候做生意,岂不是要赔了?
“也许是有钱任性吧。”安安说了一句,又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我们过去瞧瞧!”
安安冲着里头的张酉生喊了一声,便拉着琴濯跑到了人家的铺子里。
先前总算有一面之缘,琴濯看薛瑾舟斯文面善,进了店微微颔首报以一笑。
“两位夫人想要点什么?”